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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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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忘忧就跟被吓到了的小无心下山了。

    第二日清晨,刚练完剑势休息的俩师兄弟,窜上桃师,各自找了一根粗壮的桃枝坐着,惬意地晃荡双脚。

    “老赵剑仙,为何要如此执迷于让他们练剑势?”道剑仙在识海内不解。

    “害,这玩意搁我那边叫站军姿。”老赵剑仙回答,“俩皮猴子,玩性太大,必须多站军姿磨一磨。”

    “真的可以改变?”道剑仙有些不太相信。

    “就如同给长弯了的甘蔗两边夹板一样,总归会纠正一些。”老赵剑仙仰着头,枕在双臂上,“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余理,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跟在师父身边,老会发生一些无伤大雅的糗事。”李凡松爬上高处,远眺院外,“比如今天练剑势,好好的裤子居然绷开了。”

    余理一本正经道:“我没有觉得,李师兄你还是不要瞎说。”

    “你昨天从晨诵开始就放了一天的屁。没停过。”李凡松折下一枝桃叶。

    “那是我前天晚上在家,我娘炒了黄豆,拌盐吃多了,喝了凉水。”余理认了死理。

    “你就犟,我说师傅啊。。。”李凡松收回目光想向下看,映入眼帘地却是一个浮着蹲在空中,笑眯眯的脸庞:“继续啊,师父怎么样。”

    李凡松吓得脚上一滑,从桃师顶上滑了下来,余理急忙伸手去接,但是惯性太大,连着余理都带下去了。

    两个小孩闭起眼睛惊呼,呼了一阵,发现身上不疼。大龙象力将仰面下坠的二人接住,缓缓地放到地上。

    不一会,只听见余理口不择言的呻吟:“李师兄,快起来,你压得我好重。”

    两个小屁孩立马轱辘站起来,低着头站好作揖:“谢师父。”

    老赵剑仙从空中慢悠悠地飘下来,在二人面前停下来,然后来回悬浮踱步道:“青城武运都加在你们师父我身上,此消彼长,那人运自然稀缺,稀缺了就得像话本小说里的妖女一样从别人那里吸取阳气。怎么,不肯借点运气给师父?”

    “啊?真的啊。”李凡松抬起头问。

    “师父需要多少,拿去便是。”余理一根筋地说道。

    “要不然叫你们青城山的担运童子。”老赵剑仙饶有介是地恐吓道,“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师父我很强的,能将这股影响约束住。”

    “是,师父。”李凡松有气无力地说道。

    道剑仙接管过身体,双足踏地,开始内力修炼的教学。

    带着两个小屁孩盘腿坐在桃师前面,不得不说,换上道剑仙之后,俩小屁孩顿感一阵沁心宜人,李凡松偷偷道:“好像又换了个师父了。”

    余理暗暗点头。

    道剑仙无奈摇头,弹指隔空给了李凡松一下脑瓜:“不好好练,嘀嘀咕咕什么。”

    “哎哟。”李凡松捂着脑袋,说道,“师父我有一事不明,真气走穴到六分便游走去下一个,此等过家门而不入的行为,有悖于其他功法。”

    老赵剑仙收的两个徒弟,都有些许福源根骨,余理三日便可感应真气,李凡松更甚,半日便可聚集真气于掌中。

    不过性格上,李凡松生性活泼,如过岗山风,而余理却中规中矩,坚若磐石。

    故余理这个孩子,赵御贞教什么就练什么,从不会多言,而李凡松稍有不同见解,便即可表达出来。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此乃天道也。”道剑仙答道,“就算是为人处世,也要留三分余地,此番大黄庭若是流满窍穴,如何能容得下离火阵心诀,这部《大黄庭》就像水,任何其他功法都能兼容,润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也。目前你们修炼的大黄庭,圆满窍穴,而非只为了灌满而修炼,窍穴如同容器一般,大黄庭每流转一次便扩容一分,直至身体所能承受的上限。如此说来,小凡松你懂了吗?”

    “就是说,现在修炼的功法,能让穴位随着我们长大而长大?”李凡松想了想,用自己的话说了一遍。

    道剑仙点点头。

    “小余理,你呢,有什么问题吗?”道剑仙又问。

    余理摇摇头,表示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

    接着师徒三人便一直打坐到辰时末。

    道剑仙防沉迷快临近了,便站起来,两个小屁孩也跟着站了起来,李凡松还特别跺了跺脚,让麻的感觉传导到地面。

    “无量剑是纯阳剑的前身,要学纯阳剑,必须先要把无量剑练好。”道剑仙说。

    “师父,何为无量?”李凡松又问。

    “其实世间并没有无量。”道剑仙双手负在背后道。

    “什么?”李凡松大吃一惊,余理也是一愣。

    “我也是偶然得知。”道剑仙道,“我们所能看到的,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都称为可观测宇宙。而宇宙中的一切皆是有寿限。最简单的例子便是草木一秋。”

    “那师父,太阳寿限几何?”李凡松又问。

    “约是六百二十五小劫。”赵玉真道。

    “一小劫为一千六百年,六百二十五小劫。。”李凡松还在扣着手指算。

    “百亿年。”余理答到。

    “故,以人的尺度去看宇宙中有些东西,确实是可以称为无量,但即使是太阳也有寿终的一年。届时太阳将会如同蜡烛一般熄灭,从此宇宙中不再会有温度跟光明,我们青城山也会顿时变成冰山。”道剑仙凝重道。

    吓得两个小屁孩在夏末里打了一个冷颤。

    “当然。”道剑仙话锋一转,“那是五十亿年之后的事情了,你们若是好好修炼,努力长生,或许真能看到那一天。”

    “但是我又听说,物质是运动的,当把物质分成再也无法分下去的时候,所得出来的就是在永恒运动的东西,据说被命名为量子。”此刻老赵剑仙在识海中的的桃树上用满面光华嚼着桃子,在听道剑仙把俩小屁孩唬的一愣一愣的。

    “量子分正负,也称阴阳。阴性量子会与阳性量子有一定的距离,然后就围着阳性量子纠缠。”道剑仙道,“故而生生不息地运动。”

    “那师父,为何不叫阴阳剑,而叫纯阳剑。”李凡松又问。

    “若是以己身为梧桐。那会如何?”道剑仙反问。

    “会吸引凤凰。”李凡松眼睛一亮,“师父我明白了,若是以己身代入阳量子,那对手便是处于阴性量子的位置,正好使得自己生生不息。”

    忽而又苦恼了起来:“若是两者都是纯阳剑,那到底谁才是阳谁才是阴啊。”

    “这叫同性相斥,对小屁孩来说超纲了。”老赵剑仙在识海中吐出桃核。

    “你可以跟小余理慢慢发觉。”道剑仙温和道。

    李凡松灵机一动:“弟子李凡松,想问师父一剑。”

    “哦?”道剑仙也好奇了起来。

    “弟子今日在照晴峰,天天听见计时的钟声,有感而发,悟出一剑,名曰晨钟。”只见余理让到道剑仙身后,把院子交给两师徒。

    李凡松运起那把陈燕笃在山下铁匠铺为二人身高量身打造的铁剑,自下而上地斜劈,一道剑气轰向道剑仙。

    道剑仙伸出背在身后的左手,对着扑面而来的剑气一点,剑气轰然消散。

    李凡松持剑竖于胸前悬空而起,剑气自剑刃涌出,萦绕李凡松身旁,隐约汇聚成有古铜光泽的透明大铜钟罩在其身上,传来清晰的黄钟大吕被敲击的声音,像一只上万斤的大钟径直冲向道剑仙。

    “攻击的武器使出防守的招式。又以防守招式的沉重作为钝器攻击。想法新颖,舍近求远。”道剑仙刚说完,李凡松的大钟已经冲到面前,只见道剑仙伸出左手食指,“咚”一声,道剑仙的食指抵住了李凡松的剑刃,这开了锋的剑刃,尽然伤不了道剑仙的一根莹莹玉指。

    僵持之下,黄钟顿时破碎,道剑仙只觉得背后一股风卷起,下意识以内力引住李凡松的铁剑向后一拉,自身倒挂金钟一般悬起,背后的余理以一锤定音的方式把铁剑使得像鼓槌一般,稳稳地砸在李凡松的剑上,而两兵交接之点,被倒挂于空中,衣袍下垂的道剑仙,用食指压住,俩小孩用尽了力气都分不开。

    少顷,道剑仙的食指勾手一弹,一个漂亮的翻身悬空而立,两小孩各自持剑后退了几步同时一个屁墩。

    “晨钟吸引注意力所以必须全点防御,暮鼓才是进攻的主力,偷偷跑到背后敲闷棍。”少年天师饶有兴趣地在空中说到,“以锐器处用钝器,还颇有新意。”

    “谢师父夸赞。”李凡松一个轱辘爬起来作揖道。

    “夸个屁。”老赵剑仙飘到他跟前,狠狠地赏了他一个脑壳,“你以为你是谁啊,昆仑剑仙吗?还自创剑术。”

    李凡松捂住脑袋:“师父偏心,明明余理也有参与,怎么不罚他。”

    “打的就是你这种企图用灵机一动的初等数学去挑战哥德巴赫猜想的小屁孩。”老赵剑仙道,“天赋好勇气可嘉是优点,但是忽略前人的经验与成果,那就不是一种美德了。”

    ”攻击转防御再转攻击,能量在流动过程中转化率能达到百分之百吗?每一次转化损失了多少能量?”老赵剑仙无奈道,“换元也不是这样换的,你这是舍近求远,经典的错误,标准的零分。”

    “不能一棍子打死,其实也蛮有趣。”赵玉真在识海中说道。

    “前人栽树你不去乘凉,非要摸另辟蹊径渡水,真是暴虎冯河。”半空中的老赵剑仙气得张牙舞爪,“今天一个个都多担几担运!今天我要教你们什么叫熟成肥。”

    不得不说,大黄庭喂出来的崽儿,跟半年前天差地别,身高长得快,这俩娃这几个月动不动就腿抽筋,缺钙闹得,大黄庭虽说利万物而不争,却没有凭空创造的本事。幸好李家夫妇在育儿方面不缺补给。但是能弄来些许猪骨鹿骨,要不是赵御贞拦着,李父还打算弄熊掌虎骨来给李凡松熬汤。

    老赵剑仙先飘到了照晴峰山脚的田头。

    “师叔好。”几个轮值的小道士跟老赵剑仙道好,老赵剑仙点点头。

    “小天师你来了。”余父丢下锄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抽出烟袋正打算来一个庄稼汉最朴素的攀谈起手式——递烟。却被赵御贞摆摆手道:“我不抽烟。”

    然后问余父道:“新的化肥池修好了吧。”

    余父蹲在地上敲了敲烟锅答到:“修好了。”

    “是按照我的要求修的吧。”赵御贞又问。

    “对头,长宽各一丈,深半丈。”余父咂吧了一口,“特别是离得远。”

    “那就对了。之前的是干肥。这波得是湿肥,用于熟成。”赵御贞道,“熟成之后得搭一个草棚子盖着,不然味儿不好闻。”

    “是哩是哩,小天师懂得不少哩。”余父说完,李凡松与余理已经驾驴而到。

    “老汉。”余理问候了一句,余父咂吧了烟斗点了点头。

    花了两个时辰,一直到了未时,今日份的“担运”才算结束。草棚盖子已经被余父用前面几茬收回来的禾杆给编织好了。那么大个盖子,余父两个时辰就编好了,赵御贞还在化肥池的四个角立起四根桩,用麻绳对角连起来,防止盖子中心因为太沉而下垂。

    “知道为何要沤肥吗。”赵御贞问俩小屁孩。

    李凡松一脸苦恼,只听得余理道:“熟成肥不烧苗。”

    余父在一旁听得起劲。

    “甘蔗,谷子,播种的季节,入肥的时期,秧苗每个苗床多少斤谷种,每亩多少秧苗,插秧间距,以及每亩需水量与需肥量都记住了吗?”赵御贞又问。

    只有余理点头应声:“记住了。”

    余父急了:“咋,种个地都那么多弯弯道道啊。”

    余理解释道:“老汉,师父通过实验,得出这样的结论,能让每亩增收。”

    余父瞪大眼睛:“你儿豁?”

    “是真哩,之后我都记下来,师父说这些是可以教给世人,提高生产力的。”余理认真答到。

    “你娃儿。”余父开怀,“好嘛,拜个师,连种田都比你老汉强了。”

    “我奶奶常说,笋高过竹,鱼香过肉。”浮在半空中的赵御贞附和道。

    “对头,对头。”余父开心,似乎不止为找到产量增加的经验。

    夜里,李凡松与余理运行了几个周天的大黄庭卸下了一身疲惫,躺在屋顶上。月朗风清,明天又是一个好晴天,当然,今夜也很适合数月亮。

    余理坐在屋脊上,李凡松躺在瓦面枕着双手,叼着一根院子里可以随意找到的杂草。

    “师父,我有一事不明。”李凡松问在院子里背对着他们悬空打坐晒月光的赵御贞。

    “何事?关于武功?”赵御贞头也不回。

    “不是。”李凡松咀嚼了一下草茎,淡淡的清苦蔓延了整个口腔。

    “那就是关于昨天的小秃驴了?”赵御贞一针见血。

    余理一旁默默听着,李凡松,道:“是的,那个漂亮和尚,有些可惜了。”

    赵御贞慢慢飞起来,舒展身躯,道:“物伤其类,人之常情。但记住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吵闹。”

    “我的一位林老先生跟我上过课,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和那小秃驴无关,他自然有他要过的坎。”老赵剑仙觉得不能剧透太多,便转身向屋里飞去:“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别想太多,早些休息,明日还需担运。”

    李凡松撇过头去:“师弟,你听懂了吗?”

    余理:“我听不懂,但我入门之前,师父与我父母说的那些话,我记得很清楚,自己跟烂的比却挟恩求报要求孩子跟好的比。我感同身受,觉得很对。”

    李凡松道:“师父不是跟你父母吵架输了吗?”

    余理道:“师父输在太讲道理上。若是跟我爹娘一样胡搅蛮缠。。。总之,李师兄,入门之后我很开心。我想,若是师父轻易答应了小秃驴杀人,那师父也就不是师父了,小秃驴也不会真的开心,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完便翻身下了房顶,回屋睡觉去了,只留下李凡松一人,对着月亮把口中的草茎嚼成了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