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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前往鲁阳关的贩运车队又回来了啊。。这回可是又有不少新玩意呢,瞧瞧这个”
正在城门口检点和接洽的门牙将胡真,连忙从马车捆绑严实的皮套子里拿下一个大罐子递送过来。
“南边新出来的整桶精制蛋粉,只要加了水调开,就和活生生的鸡鸭卵子一个味儿,事后煎炸煮炖都任凭心意了。”
朱老三不由自主的开了一罐,舀了一大勺黄白色的粉末放在嘴中好好品味了一番,才眯着眼睛意犹未尽道:
“却是内个味儿,好东西,那边还有多少都咱都要了。。确保这个年关里大伙儿都能尝个新?”
这也算是如今朱老三治下地盘上的一种常态;除了从地方征收来基本维持果腹的粮食储备和日常配给额度之外;按照四季之分定期从南方输入各种日用所需和军中给养的各种物产,然而用北地罗括的财富和特产来进行抵充。
北地的冬天相对漫长而又寒冷。因此无论是南方富产的那些富含淀粉并且能够长期存放的豆薯和玉米制品;还是蔗渣酿成的烈酒,玉米杆和蔗汁做成的饴糖,以及各种口味的腌渍果干和肉脯、鱼松,油水和分量十足的熟食罐头;在这里都很受欢迎的物件,甚至一度超过了铜钱和布帛而成为军中、民间交易的硬通货。
而就与天平军曹翔一般的道理。在得到这些南方物资输入之后,出了留作自用的部分之外,朱老三的麾下甚至还籍此与周边的各方势力,做起了想用转手谋利的二道贩子生意来了。比如用来河中王重荣所占据的解县、安邑两地的池盐,河阳诸葛爽境内的驴骡牲畜等。
然而,微微让他手下有所挂虑和担忧的是,南方出产的物件越来越丰富多样也越发的便宜起来,但是一片纷乱的北地能够提供的物产却是没有增加多少,甚至还呈现了不同程度的消退趋势。这就有些不妙了,正所谓是家大业大之后方方面面的需求和用度也与日俱增。
所以为了维持住这种相对的状态和局面,他也不得不姑且放下脸皮和身段,冒着被长安方面猜疑和嫌忌的风险,想办法统合和兼并都畿道及其周边的势力,以控制更多的底盘和人口;在确保他们平安的同时也效法南边的一些手段,好驱使他们全力出产更多的粮食和财帛、物产来。
比如位于都畿道周边、河南腹地的,陈、许、汝、汴、郑、濮等各州境内,那些原本在地方上结寨自保而随波逐流,虽然名义上同属大齐新朝麾下,日常里却绝大多数都是自行其是,而相互关系错杂林立的大小土团、镇戍势力,就开始倒了大霉了。
因为,他们坞堡、土垒和寨子接二连三受到了各种流窜过境的盗匪和贼寇的袭击;而这些盗匪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这些墙围防护下地方聚居点的弱点和破绽所在,而一举攻入将其中各色人家洗掠一空。
而居中的豪姓、大族出身形势户人家的丁口、族人,不是在拼死抵抗当中被残杀就是在事后被掳走,就此在没有回来了。然后,自然有来自州县里的新朝官方紧随而来的派兵清剿行动。虽然他们会多少有所斩获,以成堆的首级来宽慰余下的幸存者;但是死掉的豪姓之家却是活不过来的。
随后在这些“六神无主”的地方父老渴望庇护的一番“盛情难却”之下,通常就会顺水推舟重新委任下了相应村镇里的屯守官;并且按照户口比例派出少量士卒操练剩余的青壮以备万一;同时也可以督促他们及时的交粮赋役。
至于那些因为匪患而变得无主的田产也自然充公,除了原来的佃客部曲一切照旧外,还有剩余可以招徕贫户、流民耕作;用以供养这些士卒的衣食之外,剩下的自然也全部都是官面上的收益和进项了。
至少,相对这些曲断乡土的豪姓人家在平日里多少缴纳,或是事后再追加征收上来的那么些钱粮物产;又怎么比得过已经在徕民屯田然后直接收纳产出的日常管理当中,普遍尝到相对甜头和潜在长远好处的麾下将士,想要多多益善进一步推行下去的意愿使然呢?
只是这种盗匪横行的事情多了之后,较远一些地方上也终究有人回过味来。有些少数人识相的变卖了家业和田产,主动带着族人投奔到了城邑当中去另做营生和置业。但是也有许多人开始相互奔走串联起来,以求联结自保和各为呼应之势。
而他们终究还是在大齐新朝的名下行事,虽然陆续前往关内长安城陈情的代表,相继一波波在道路上失踪的多了;但是朱老三也不免有些束手束脚起来。毕竟,他还是要有所顾虑手下一些旧属人员和留用官吏的想法和心思,而不可能无端出动人马去扫灭这些地方苗头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羡慕和感叹起南方的太平军所属的那些人。至少始终决议站在世间大多数豪姓大族对立面的他们,也不需要顾虑什么风评和口碑,就可以依仗足够的决心和底气可以在治下,雷利风行推行一切主张和方略了。
“启禀留守,洛中富商大户共同在吴明楼摆下了水席,就等留守前往赏见了。。”
这时候再次有人上前开声道,却是掌书记李振。
“还不快与我领路前去。。在外吃了好些天的营中开火,嘴中都要淡出鸟来了!”
朱老三不由颔首搓手道:
待到月色西沉,而终于享用完了八冷拼、四大八中的热菜和四轮压桌菜色,却依旧被招待者们谦称为物用匮乏而准备不周“寒陋鄙薄”的二十四色水席;其中被频频劝饮不得不起身更衣了数次的朱老三,也难免醉意熏然站立不住而被左右搀扶了出来。
只是上了代步的马车之后,他在嘴里还嘟囔着:
“这些东西虽好,但是享用多了还是会令人折福的啊!光这一顿的水席,怕不是上百中人之家的所费啊!”
“留守,那些人说的。。。”
这时候,却见作为左膀右臂的大将朱珍也跟了过来,而看似心事重重的欲言又止道:
“此辈居然暗在言语之中劝我自立于外?难不成你们也动心了?”
脸色潮红的朱老三却是嗤声冷笑打断他道:
“却不知道咱们眼下的局面,除了差个名号之外难道还不是事事自己做主的多么?或是说,没有了大齐的名头和太平军哪儿的干系之后,光凭我等这点基业在这乱世之间又算得了什么呢?此辈可真是不晓得如何的居心深重啊!”
“你回头且放些口风好好交代大伙,莫让这些家伙的手段给弄花了眼、乱了心思。需知晓以咱们军中这些下鄙微寒的出身,那些京华门第又何尝看得上眼呢?为什么又送金帛子女,又是卑言款词以对?还不是畏惧咱们手中把握的刀子,才不得不做出这么副恭顺低服的情态来。”
“若是忘却了这些凭身的根本,那天被人给算计坑害了也不可而知呢?安丰(朱珍字),有空你还是多看看来自南边的那些小册子吧!起码其中有些道理和根源还是说的很明白,也是甚有用处的不是?”
“留守说的是!”
朱珍亦是应声道:
然后,朱老三对着车内另一个角落里蹲伏待命的身影道:
“当然了,这些人等短时之内还是要继续用下去的,所以先记下他们的名号来,就姑且不做追究了吧!”
“诺!”
黑暗中的声音回应道:
而在洛阳城中的另一处。曾经因为屡试不第而滞留在长安有年的众多学子之一,出身闽地福州人士的谢瞳也在奋笔疾书着一份,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见所闻的洛阳局面和相应的情况分析。
当初是他在在长安沦陷之后的一批(贩卖)迁徙人口当中,被迫来到山南东道的太平军治下;结果迫于生计而又因缘际会被招募进了宣教部门当中,做了一名基层的文员,也就此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态人生。
如今作为一名太平军的外联人员兼做社调部领津贴的秘线之一,随着这只输送商队来到了这座洛都城中,开始了一场全新的任务生涯;然而相比他在另一个时空上的际遇所在,这不算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命运使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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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距离东都数百里外大野泽之畔的郓州城内。亲自巡看完大部分已经被各种麦豆、咸鱼、干脯和布帛填充起来的库房;天平军节度使留后曹翔,也再度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也意味着郓州乃至天平军军境内的大多数军民百姓,可以就此过上一个相对安生的冬日了。
经过冗长的乱战纷纷之后,间歇以没有打战的短暂太平光景,是如此的令人安心和惬意了。因此,等到过了这个冬日,他就可以投入更多的人手和物力来,在天平军四州境内的大野泽和五丈河流域,进一步推广那些南方引种而来的大包谷和豆薯了。
然而他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则是为了安定地方人心而迎娶上第三个小妾。对方乃是天平军治下巨野县的豪商家出身,而又挂名在同宗前郓州长史名下的养女。代表得是在经过他一番整顿和抑制之后,不得不对他有所妥协的本地乡土势力。
毕竟,按照他在南边那段时光所学到的东西之一。想要以一己之力从无到有的推行某样新事物,光凭不顾一切的决心和意志还不够,也需要相应逐步推进的手段和软硬兼施的策略。
因此,必然要有所取舍的付出相当程度的利益,来拉拢和团结一部分倾向自己的人等,再中立和孤立另一部分顺波逐流的墙头草,最后才能集中打击最为顽固和抵触激烈的小部分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