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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顾全武的确重复了,随后改为陈璋了。
当天色再次发白之后,广陵城东的太平军阵营也显而易见的在废墟与烟火当中,几乎缩水了一大半。随着已然接近尾声的战斗,站在城壕边上须发焦卷眼睛也被熏得通红的钱具美,也在打量着相继退却重整的敌军,而默默评估着敌我损失的对比。
他带领着为数不多的投火队和铳兵组成的战团,作为救火队几乎奔走了一整夜;但是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就是兵力被摊薄了;而布设在营垒之中的那些大量武装夫役和辅卒序列,在这种目视有限的乱战下反而被严重削弱了。
因此,在多处营垒和防线相继被夜战中的敌军所突破之后,钱具美就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连战皆捷后有些托大了,而急忙传下了收缩防线和战力,沿着营中预留通道向内里靠拢的命令,才堪堪挡住来袭敌军的攻势,坚持到了视野良好的天明时分。
然后,布设在本阵中的土垒之上,作为杀手锏的铳炮、飞火雷等重装火器,才得以充分发挥出相应杀伤效应来;在尸横枕籍间打退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如潮。而后布置在北城方向由骑兵和骑乘步卒组成的机动打击部队,也赶了回来支援。
尽管如此,盘恒和围拢在城东主营内外的官军数量,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多。或者说在失去了坚拒城内毕师铎等部的牵制和威胁之后,杨行愍为首的寿濠军上下,可以调集和运用的力量也随之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因此,这场夜战虽然看起来只能算是堪堪打了个平手和对持,但却将太平军以土木作业和机动分配的兵力装备,围拢广陵三面引而不发的有利态势给彻底打破了。更关键的是在黑暗中不明敌情的混乱之下,被敌军诱导式消耗了大量的火器和相应装备。
所以,敌军畏于火器造成的伤亡而暂时退避,但又不肯真正放弃被打破的营垒就此退却而去,反而从城中又源源不绝的开出了更多的生力军来;虽然看起来服色旗帜要更加凌乱和杂驳的多,但却是让人有些无可奈何了。
因为,在暴露出主动出击和野战决胜的力量有限的问题,又被夜间混战给进一步削弱和损耗掉之后;东线讨击军的主阵就反而被这些人多势众的寿濠军,给隐隐的反向包围起来了。至少在此时此刻,钱具美是没法下定心率领剩余的核心部伍突围的,因为这也代表营中尚存万余武装夫役和辅卒,还有大量军资器械就此弃置于敌。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和后果。哪怕太平军如今的基业之盛,进取之强势,完全不在乎这点疥藓式的损失和挫折;但是具体落到他本人的连带影响和身家前程上,却是无法接受这种好容易谋得出人头地的机缘,却只能黯然收场的结果。
他也只能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用最为麻烦也最为无解的方式,继续与之周旋下去以期在攻守易位之后,坚持得更为长久一些以待外力破局了。毕竟,在自己背后可是站着已经雄踞了秦岭、大江以南,大部分疆土和户口的太平大都督府。
只是接下来,自己必然有一番愈发血雨腥风的苦战亦然了;因为此番占据上风的对方,又怎么不会想到太平大都督府的后手,而放任自己就此在淮阳境内坚守下去呢?想到这里,前聚美再度意气勃发起来,而振奋精神对着左右道:
“且准备好铳炮合击,我观敌阵尚有几阵疏松懈怠之处,诸君再随我突杀他一阵如何。。”
“愿从副讨行事。。”
左右一片应从道:
“打得好,现下轮到咱们掌握上风和主动了!”
而在对面城头上,同样眼睛通红的杨行愍也在一边观阵一边赞叹道:虽然在这一夜的浪战下来,各支出击的部伍前后损伤近万;但也也试探出了这些太平贼对阵的极限和大多数手段所在;也让原本在寿濠军中充满威慑力的火器,也不在那么的无往不利了。
“接下来,就让城中那些新编的部曲先上。莫怕较伤亡和损失,咱们有的是人手可补,我就不信隔断了海陵与瓜步州后,这些贼军的火器可以无穷尽用下去。。”
然而,他又吩咐道:
“多亏督率英武,神机妙算就轻易以力破巧了贼军外厉内荏的虚长之势。。”
在旁的朱延寿不吝赞誉道:
“断不可懈怠,接下来尚有一场大战需待做过。。此处也不过是其中一路,若不能乘势速战速决任其合力一处,便就是越发不利了。”
杨行愍摆手道:
而随后城下战场中变化,就像是呼应着了他的言下之意。太平军残余的阵营之中突然旗号变换,随着轰鸣和爆裂的火光冲杀而出的一支军势,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迎头击溃、踹散了后退重整和待机的数阵寿濠军;
而又在余下各部人马尚且衔接不上的空当,或是合围配合不足的间隙,大胆果决的穿插分割开来;又如尖锥利剑一般不断侧击、杀入各支军马的薄弱之处,而将寿濠军合围起来的大半数局面,给搅乱得七零八落之后;才重新在一片士气大振的欢呼声中,伴随着最后一片轰鸣爆响的烟尘,从容有余的撤回道阵垒中去。
“倒也是个厉害人物,只可惜了埋没在贼营。”
然而,见到这一幕的杨行愍却是大大送了一口气。
至少那些贼营反击的奇兵,虽然屡屡冲动和扰乱了合围的寿濠军,但却没有足够力量形成溃决之势就不得不抽身而退了,这是一大败笔和不利;没有当断则断的抛弃营盘中诸多负累,乘势冲出包围这又是一大败笔和不利之处。
倘若是这支贼军乘势突走出去,与那些外围游曳袭扰的马队汇合做一处,那自己反而还要有所顾虑和犹豫再三了。他由此又生出了一个特别的念头来,而对着左右吩咐道:
“让人且往阵前招降,就说可许之大州守臣之位,只待领兵之人来降。。”
“督率。。”
“此事不可。。”
“此例不可开呼。。”
在旁的朱延寿等军将不由惊呼道:却见杨行愍不以为然笑笑道:
“只是个权宜手段尔,难不成只许贼军反袭,而不许我扰乱其心志呼?”
然而,下一步一名从城南策马飞奔而入的信使,又带着一身浸透袍服的汗水,出现在杨行愍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湾头镇急报,有贼军战船以火雷之法破开水中阻塞,大举进入漕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