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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没等王重荣重新作出决定,很快就有一名将弁走进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见他顿时拍手赞叹道:
“好,真是来得好,既然他有这番心意,我又怎能轻易辜负了呢。。”
而后王重荣又转投对着不明所以的赵崇,冷笑的厉声道:
“来人与我拿下此撩。。”
“节上这又是为何。。”
赵崇面不改色,却心中惊疑到。
“自然是借你首级一用,以表明心意了。。”
王重荣却是冷不禁笑出狞色来。
“自从臣附以来新朝与我未尝亏负,反倒是素来优容有加,如今更是差遣东都从大(黄)河上送来麦豆四十大船,只需我严守境内勿使轻越呢。”
“反倒是你们这些旧日之臣,口口声声的国家大义,从始至终却一毛不拔,不见恩德,反倒是想方设法设计和谋算于我的麾下;如今更是拿我河中旌节四下许人呢。如今弄成这番局面,你说我又该就此尊奉谁人了!!”
听到这话,赵崇的脸色终于变了变,稍退几步却是闻声被冲进来的甲士捉住了臂膀,反剪双手按跪在地上,发髻连同璞巾都被打落在地上。
“且放心,我也不会杀你,还嫌污了我的手,便就让大齐新朝来发落你这位毒士好了。”
说到这里,王重荣随又对着涌进来的左右牙兵和虞候将厉声道:
“你们马上动手;把所有牵涉此事的嫌疑人等一并拿下,敢于顽抗杀无赦。我可不想再在身侧无端冒出一些异常人等了。。”
“这次只是个说客之流,可要是下次来个刺客死士呢?,那我岂不是身家危亦!某家速来恩禄厚待彼辈,竟然还会有此间之事,你们难道不知耻么。。”
“恩帅恕罪,且许我等竭力赎过报偿。。”
左右一片顶盔掼甲的军将,顿然跪倒在地齐身应道:
随后,在一片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激烈动静当中,不断有人被衣裳不整或是蓬头跛足的反剪着臂膀,或是托架着身子被拖曳进来,有死死按倒在地上。
然后才有人大声报出他们的名字、官身和职级,在王重荣面前验明正身之后;就押解到一边去等待发落,又要有人敢于出声或是挣扎,就会遭到当场毒打。
只是当这番搜拿的动静,进行到第三批的第五个人之后,一直没有作声的王重荣突然站起来,用痛心疾首的声音道:
“我素来视你如子侄辈,委以侧近之任,为何也要私下背负于我。。”
“我自当是一心为了节帅做想啊;我辈世代为天子屏护,无奈之下屈于贼势,难道不可。。”
被捉拿在地的衙前将、门枪兵马使王存质,亦是昂起头颅不屈道:
“既有机会顺势反正于朝廷,岂不是顺水推舟成就力挽狂澜,雪中送炭的一番功名大业么。。”
“你呀你个蠢笨不堪的狗鼠辈。。枉兄长提携你到节衙侧近之要,却仅做的事吃里扒外勾当。。”
王重荣却是被他不知道是愚蠢还是天真的念头给气笑起来。
“我兄弟安有如今权位,难道是一刀一枪顶石冒矢而来;未得河中旌节之际,又何尝见过朝廷诸公的恩德所致。”
“先前为了保全这河中、陕虢六州的军民百姓,才不惜出头取代了了李(都)昏头的位置;可是你这番自作主张,却又将我身在长安的兄长(陕虢观察使王重盈),随征新朝军中的侄儿(汾州刺史王珙),置于何地呼!!”
说到这里,王重荣对外高喊道:
“常行儒何在,与我拖去好生拷打这狗厮,多少往来牵连人等不许有所遗漏。。”
“遵命。”
名为常行儒的牙将大声应道,然后就带人将如丧考妣的王存质,塞口勒身拖了出去。
然而当他将满脸沮丧的王存质,带到了一处僻静房间又把出塞口物之后,原本满脸惶然不安的王存质,这才露出某种是让表情来道:
“还好是你前来了,不然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既而这老匹夫冥顽不灵,铁了心是要与朝廷首鼠两端。诸位衙内又是什么意思,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常行儒却是停手下来冷声道: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说好了么。。。”
依旧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王存质,不由抬头错愕道。
“这次粮船抵运之后,诸位衙内已然一致决定再等一等看看。。”
常行儒却是面露诚恳之色道:
“是以,只能请你就此闭口了;万万不能令节帅因此起了疑心啊;此时牵连甚大,你若不死,怕是大家伙都没法活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人用绳套重新将王存质的脖子收紧勒住,就此在咯咯的失声和窒息痉挛中昏死过去。然后,常行儒才继续交代道:
“接下来做的用心一些,拷问重犯该用的手段都先给用上再说,保不准来日节上想起来亲自查看之时,也不至于露了什么形迹。。”
“是。。”
左右亲从连胜回答道。然后常行儒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早已经写好的供状来,让人割破了王存质的手指按压上去,才露出一副释然之色来。
因为在这张供状上列举了节衙之内,与之日常有所接触的十几个属官和将弁的名字;其中大多数都是与自己这边不甚对付的人等,只有个别是真正心怀朝廷之辈。
因而藉此机会,他们既可以乘机营造出剪除和排斥一些异己的机会;又可以就此掩人耳目和转移视听来保全自己这一派的世兵将门,可谓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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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长安城中,已经入驻上京南郭光厦门的太平大都督府,关内先遣军统将兼第三军郎将柴平,也在行走在前往承天门的朱雀大道上。
蹄声踏踏的策马走在这处用严丝合缝的大块扁条石,依照颜色由浅到深向内铺就而成,明显高过侧边夹道地面足足一尺的御道上,柴平居然感觉到像是行在旷野之中。
因为站在被踩踏和打磨出许多光滑凹印的中线这里;那些乌头门和朱阑、瓦顶和灰檐墙所构成的连片沿街建筑;晴雨皆有棚瓦遮蔽的街边廊道,都仿佛是很远地方的事物了。
也因为这条号称贯穿长安南北,将偌大城郭百余城坊分为西长安(县)、东万年(县),第一宽敞的中轴大街居然足足有半里宽的横向。
因此,哪怕他在两团擎旗举枪,端牌背弩的护兵簇拥下,以十人并进的长纵队列来行走其间,也依旧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
然而前呼后拥的当先行走在其上的柴平,亦是难免心潮澎湃而百感交集起来;他本是河南道乡野中满腿污泥、衣不蔽体的农家子,方圆十里内最大的庄子就成是他人生的全部。
然而,因为被这个吃人的世道逼得走投无路,,流尽了血泪与汗水也逃脱不得家破人亡的结果,这才走上这条向死求生的尸山血海之路。
然而在黄王身边的那些义军当中,他已经看多了那些抱着决然的心思,却只是能在大食种无所建树的随波直流,旋起旋灭朝夕存亡的惨痛结局;
也实在见多了各种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号,却是行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兼并与火并之事。以及贫寒时的和衷共济与互助扶持,道乍得富贵之后毫不犹豫的背叛与出卖。
最后,他居然是在广府偶然心血来潮的一次遭遇当中,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个真正贵人,那个能够实现这世上沉沦挣扎与苦海中,大多数人渴求理念与憧憬的引领者。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他们一步步的大白隔离各种敌人,扫平了挡在自己道路上的各色阻碍,从岭东到岭西,从安南到湖南,从荆南道山南,从江西到江东。
越来越多的人得到了梦寐以求,勤恳卖力就能换取的温饱与安定;也争相追随在了太平军的大义旗帜之下,将更多的地域和百姓都从那些贪官污吏,豪族缙绅的荼毒水火中解脱出来。
现如今,他身为一个卑微至极的农家之子,也得以率领兵强马壮之师,正式的踏入到这天下腹心的首要之地,巡师在这大唐天子专用的御道上;可谓是人生际遇的起落之大,而令人不胜唏嘘又神往无垠了。
和柴平一样充满各种反复心情的,还有这些专门挑选出来的护军将士们。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都不由自主的生出某种像是在梦中,又不愿意醒来的错觉和恍然。
但是好在这些初次进得长安,见识了天下腹心、首善之地壮阔雄美的士卒们,虽然不免为之震惊和憾然,但是还是很好保持了严整有加的次序和抖擞亦然的风貌。
再配合他们天青、银灰两色的制式袍服,铮亮反光的白铁兜和圆笠盔,钢片护胸和细鳞甲,摇曳在风中的白羽和五彩丝涤,亦是用数百人的节拍齐齐走出了千万军马一般的气势来。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夹杂着他们整齐划一号子和鼓点的拍子,则是时不时短促唱响起来的太平军歌齐唱;如此一阵阵的徘徊和荡漾在了左右空旷处。
不但将习惯徘徊和聚附在朱雀大街附近的禽鸟,给惊骇的盘旋空中久久不敢落下;也无形间吸引了许多长安本地士民,满怀着复杂心思探头探脑的出来观望。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领军兮,下救黔首。
杀尽虎狼兮,觅个封侯。”
然后又画风一变的变成了《太平军律歌》:
“太平将士个个要牢记,三大要律八宗干系;
第一凡是行事听指挥,步调一致才得争胜绩。
第二不拿百姓分毫物,人人见我喜欢又景从;
第三缴获一律须归公,。。。。。。”
而与此同时,正引着一种留守文武正在丹凤门上相待的曹皇后,隐约听闻倒还不觉如何;但是她身后的诸多军将、官属和内臣,就不免有些脸色各异,而表情异彩纷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