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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
已经顺着修筑完成的浮桥,第三批渡过钱塘江的王墩儿,正捧着灰烬堆里捞出来烤得焦黄的岭南巨稻(玉米)直嘘气,看着远方进入尾声的战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的厮杀场景已经影响不到他们这些辅卒的胃口了。
这种南岭巨稻可真是好东西,据说只要两三个月就能长成一茬,而且比起稻麦之属更加不挑田地,哪怕是坡地砂土也能长得活;结出来的大穗子火一烤就能吃,茎秆也是甜津津的可以熬饧(糖)。
再加上之前令人抢种下的百日稻和豆薯之种,这太平贼。。啊不,是太平军来带江东之后,也不知道给地方上带来多少好东西;又改变了多少人的生计和前程命数呢。。
同行的许多人也由此看来,这般既不需要放纵士卒肆意劫掠,就能令麾下衣食无虑、令行禁止的军伍,若不是天命所归之时,那又有什么还算得上是天命所归呢。
至少他们这些出来的人在经历了这些东西,又见识了许多不同场面之后,已经没法在回到原来那种封闭而单调乏味的日常里去了。
因此当浮桥修好之后,王敦儿也再度请命加入到渡江而来的辅卒序列中去;仅仅是因为阵前出勤,能够比躲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在饮食上吃得更好一些。
而在他不远处端着一只短铳且作警戒的旗头王彦复,也依稀有些仿若大悟的意味。因为他从这些人身上,依稀看到过往自己兄弟四人的一些痕迹和心路过程。
那种太多不一样的新事物,让生平认知和感触都被颠倒、改变了的惶惑和茫然,还有一丝丝难以掩饰的期许和索求的使然。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些地方人等,就会迫不及待成为太平军中的新一员了。
然后就会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对他们进行初步的考核和甄选;若是表现的稍加勇敢又运气不错没病没伤的,就会被列入到补充兵员的候补名录中去。
而被淘汰的辅卒也没有关系,会被安排到地方新建立起来的营田所和屯庄中去,成为所谓的基干户口之一,继续通过劳动生产来为太平军出力,或是在下一次需要时组成巡护队,来维持乡里的秩序。
因此,太平军才能够在看起来并不算快的步步为营推进当中,每克一地便就能够在地方上呈现滚雪球之势的,建立起相应的秩序和初步稳固的基本盘来,后续吸纳各种愿意投附的人力、物力。
故而,在太平军初步清理过的后方当中,也很难再被煽动和聚附起稍大一点规模的叛乱和反抗实力来,因为能够作为这些潜在隐患土壤的潜在骨干和中坚,不是获杀或逃,或被强制迁移到外地去,而失去了在本乡本土的影响力。
所以,他们主要应对的还是正面对战的敌人;比如这些越州境内负隅顽抗的浙东联军残余,以及四散盘踞乡里的土团、镇戍兵之流。
然而,自从浙东联军相继陷没在江北的消息确认之后,这些闻讯姗姗来迟自会稽城中的官军反攻,也就像是妇人手脚一般的绵软无力。
他们就连前出到会稽城郊占据山岗的一团太平士卒列阵都没能够攻破和打退,就在相继赶来的小股马队牵制和骚扰之下,忙不迭的重新退回到州城里去闭门不出了。
如今唯一能够让他们上下一心继续坚守城池的,大概就是昔日钱塘十六家的下场和遭遇了。因此,陆陆续续过江而来的太平军各部,也得以稳扎稳打的慢慢清理起州城外围,各色土团、乡兵和镇戍兵,所构筑的围子和坞堡。
这也是阵前锻炼这些新晋辅卒的时候,再从中甄选出合用兵员的时候了。随着哐当锣声敲响,啃完了两根大棒子又吐出甜丝丝碎渣的王墩儿,也站起身来握住了自己身边平放的竹枪;跃跃欲试的望着远处庄园低矮的墙头。
随着这处土围庄子外,刻意引蛇出洞迫其必救的遭遇战,已经歼灭和俘获了其中大半数土团武装,因此得以据守在墙围后面的身影已经变得稀疏了许多。
尽管如此,那些太平正卒们还是一遍遍的再三往复强调,刀枪无眼,只要冲上去就可能会死人,会受伤的基本道理,但是在场的多住辅卒,对于改变自己命运的期盼和企望,还是大过了对于这些危险的畏惧之心。
在正所谓是人心可用的基本道理治下,随着哨子声骤然吹响;王墩儿也小跑着迈开了脚步,夹杂在一窝蜂向前的松散队伍当中,竞相向着庄子的大门方向冲刺而去。
而仅仅在片刻之后,他就几乎忘记了所谓保存体力和左右队形努力靠拢的教诲,而心跳眼胀头皮发麻、口中干咳呼吸艰涩,而仿若是身不由己一般的,迎着那些稀疏零星投掷出来,又散落在左近的梭镖和木矢,一股脑的撞在夯土的墙围上。
待到王墩儿七荤八素的满脸土沫子重新爬起来,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就当头砸下来,敲在他躲闪不及的持矛左臂上;顿时痛彻入骨的失去了知觉。
然而这却激起了王墩儿骨子里求活的狠劲儿,另手又捡起来竹矛狠狠戳中在墙头上一支伸出来的胳膊上,在惨叫声中一蓬血水浇在了王墩儿脸上。。。。
而在点点烟火四起的会稽城中。
侥幸抱着块船板被冲到下游南岸江滩上,而又被人发现得以死里逃生的明州刺史兼浙东留后钟季文,也在强撑着咳嗽不止的抱恙病体,点检着驱使着自己的麾下,对于会稽城中幸存和剩余下来的豪门大户,进行新一轮的抄没和劫掠。
到这时候,他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仁德温厚”和“礼遇士绅”的名声和风评了,他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先守住会稽城才有将来可言。不然,这一切留下来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太平贼的结果。
至于不战弃城而逃归明州去,也不在他的打算当中,至少在见识过那些贼军马队的攻势之后,他不认为自己这些手下残损新败之师,能够在这些贼骑的追索和袭击下,安然无恙的回到明州境内。
因此,他又从城中强行征召了一万五千名的青壮,打开观察使衙门的武库来装备他们,又每人给了五匹粗绢、一缗钱作为安家费和犒赏。
并且派人到处宣扬,太平贼破城之后将屠尽所有殷富之家,掳卖壮丁为奴役,强迫女子为营伎,驱老弱于河中溺毙;留孩童营中为随军食粮。
然而因为受了久浸江水的寒症,犹自咳喘不止而脸色潮红的钟季文,一轮城头才巡视完大半,却突然见到惊慌失措的手下来报:
“连帅大事不好,城西有钟氏余孽突然裹挟了外角门守丁,就此开门揖盗了,”
而在钱塘城中,则又是全新的一天早晨,街市上纷乱的痕迹也已经几乎消失不见,而只剩下络绎往来的岭外、荆湖商旅们,成群结队的带着奴仆和伙计,对与当地就近发卖的物产和资源进行各种竞拍。
而经过了由浅入深、深入浅出的,逐一探索过灵魂和内心深处的一夜审讯和拷问之后,出征之后久违肉味的周淮安,也重新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虽然新到手的这只聂氏女,在真实容貌精致和皮肤光泽程度的各个细节上,都有所不及家里蓄养的大小妙人,但是综合在一起就很有味道,就像是那种中性之美的“美少年”一般的事物。
而且身段尤为美好,就让人韧性十足的金丝柔柳;当然了。在具体感受的时候也可以发现,她的身上其实有不少往复锻炼留下的硬皮,也有早年受过伤的痕迹;
但是据说为了掩藏身份不让人看出形迹来的需要,硬是在事后一次次要被磨平搓掉,再辅以特制药水来保持柔软洁净的外观;期间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磨难。
只是他在一边喝着浙江乌程(今浙江吴兴)的若下酒,所烹煮出来的(牛羊猪狗兔)五肚粥,慢慢回复者视野中的能量条,突然就接到了接踵而至的两则消息:
“会稽城主动开门出亡了。。”
“南线负责牵制的偏师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