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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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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风快报:中度台风培拉已于今天凌晨发展成为强度台风,培拉台风夹带强风豪雨直扑台湾本岛而来,气象局预估培拉将于今晚由淡水河口登陆,将于稍后对全台发布陆上台风警报,气象局预估培拉将会带来严重灾情,请民众提前做好防台准备,低洼沿海民众更应提高警觉并严防海水倒灌”

    民国九十二年七月七日

    台湾彰化吴家三合院

    狂风四起,强烈台风未登陆前的三合院晒谷场上已是一片狼藉混乱,扫把、残叶被狂风吹得满天飞舞,似乎是能吹上天的都不放过,中国人有一句成语“鸡飞狗跳”用来形容此时此景再适合不过了。是的,在狂风吹起的涡流中居然依稀可见数只鸡及鸡只发出的尖叫声,好不刺耳。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还呸!咳咳咳”只见一个身穿大黄色鲜明雨衣、头戴半罩式安全帽、骑乘一部看来早该作古的“废铜烂铁”的红色小绵羊的人,因脸上突兀地黏著一只鸡只以至于无法分辨男女,但可由音调上判断此人应为女子。

    那女子用“slow摸tion”将黏在脸上的鸡给拔了下来,在一阵惊逃诏地狂咳后,那女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手上那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鸡,然后豪气万千地往背后一扔

    “切!”在如此激情壮阔的时候,这只鸡来搅和什么?

    林意真抬眼看向远方橘红的天空,又看向三合院内一片凌乱的景象。

    那强风吹得她眼睛有点刺痛,虽然说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大,不过此际她的眼睛眯到仅剩一条缝了,但她仍然努力地想看清楚,再对故乡做最后一次巡礼

    是的!她就要北上了,就要到台北打拼,开拓她的新人生了!

    饼去二十四年的生命都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小地方度过,平淡的生活一点波澜也无,林意真觉得自己已经从青春期直接跳到更年期了,幸好年初的那一场同学会让她碰到了专科同学现在到台北发展的吴婷婷,听她说她现在已经在一间大公司工作了,让她好不羡慕啊!果然从台北回来的就是特别不一样,不像她总是穿著一身土里土气,感情生活上是一片空白,在工作上又不怎么顺利,总是碰到小气又抠门的老板,月薪更是永远的一万八,每天下班后吃饱饭就打开电视看乡土连续剧,从“亲戚x计较”、“台湾x诚”、一直到“台湾霹x火”到每一出她都如数家珍,日子过得比阿婆还像阿婆,呜真想哭

    但,这悲惨的一切都将要成为过去了!呵呵呵,她要去台北发展了,她也要变成电视上那种精明又干练的“女强人”啦,就是那种每天打扮得美美的“0l”啦!呵呵呵,说不定还会发展出一段美得冒泡的恋爱

    兴奋的她忍不住地高唱起“台北的天空”只不过

    “台北的咳咳咳”又是一阵狂咳。

    林意真吐出一嘴鸡毛,总算是顺了气。好了,不可以再耽搁了,再下去天色就暗了,到台北都不晓得几点了。

    她用力地发动她那部早该进报废场的机车,然后用力地给它“催、催、催”

    “咦?怎么都骑不动?难道是风太强了吗?”

    林意真再接再厉,用尽吃奶的力气给它“催落去”

    “阿阿真啊咽通够催落去啊啦,恁老爸咽法度够捉紧了啦!”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惨叫。林意真猛然回头一看,喝!她倒抽了一口气:“阿爸?阿母?”

    只见六十开外的林金池紧捉住林意真机车的后把手,一边回首急叫牵手李银花捉紧大门门把,大叫:“咽通呼依够走去”不可以让她走!

    李银花就像溺水者遇到浮木般用力紧捉门板,边朝屋内大叫:“阿通!卡紧出来,卡紧咧,阿真要去台北啦!”

    “厚!”林意真翻了个白眼,以台语道:“恁是累从啥啦?紧放开啦,安呢金坏看啦!”他们是在干嘛?不是说好要让她去台北闯天下吗?现在做啥又把车捉得紧紧的,这样很难看耶。

    “阿姐,明天再去啦,有强烈台风要来呢,现在风刮得那么大,不小心被晃落的招牌砸到怎么办?”林意真十九岁的弟弟林利通紧捉其母李银花之手,右手紧捉大门门板,朝著林意真大喊。

    “对啦,对啦,阿通贡的有道理,台北又不会跑掉,晚一点再弃有什么关西?”李银花用台湾国语如此说。

    “不行啦,已经和婷婷说好了,而且明天就要去面试了啦,‘樊氏’是大公司哩,大公司最讲求时间观念了,这是我人生的转捩点,怎么可以马马虎虎?快点放手啦,赶不上车就糟了!”

    “阿真啊,咽通拿性命开玩笑啊!”林母朝身后大喊:“阿通,紧叫建材来,让建材苦劝她,都要结婚了,还这么任性实在不行”

    “厚!”林意真又翻了个大白眼。“谁说我要嫁给陈建材?拜托你们,我现在谁也不想嫁,我只想当女强人,我要当女强人,我要去台北当女强”话声隐没在一阵鸡叫声中。

    只见一只鸡又好死不死地“飞”到林意真脸上,林意真此时此刻脸色真的“青笋笋’了,她用力地捉下飞到脸上那只鸡。

    “我哩咧又是你这只畜牲!”她对著吓到拼命咕咕叫的无辜鸡只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气吞了它。“是嫌场面不够混乱吗?”她眯起了眼睛。

    喝!好骇人的一张脸啊,林氏一家人为那只可怜的鸡默默哀悼。

    “阿、阿真咽通做傻事啊那只鸡、它,它是无辜的”

    林父心痛地叫著。养一只鸡需要花多少心血啊,饲料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啊,可今日,也只好眼睁睁地看女儿对鸡“痛下毒手”了。

    唉!

    “啊好啦!”倏地,林母大叫:“呼你弃台北啦,鸡还我啦,咽通杀我的鸡啦!”林母飞身抢过林意真手上那只可怜的鸡,在漫天飞舞的鸡毛中,她豪气万千地放开捉住林意真的手:“呼你弃台北,没关西,但诉如狗在台北没有找到檐就回来嫁乎阿材,听到啊?”

    林意真喜出望外,就知道她娘小器的个性绝对舍不得看辛苦养大的鸡被她恐吓,看吧,这不就答应让她去了吗?呵呵呵等等,她是不是听到什么其它的话?陈建材?那个乡下土财主?那个胖胖的、讲话很“台”穿著更俗的“台湾一哥”陈建材?厚!光是想到这,林意真就浑身一阵冷汗。这一辈子她会嫁给他才有鬼哩,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之一句话,先“酸”再讲溜啦。

    “知啦,知啦,卡紧放手啦,车不等人啦!”管它的,就先答应再说,反正她有自信一定可以在台北遇到她的mr。right的啦。

    “阿姐,你要小心一点啊,小心路树、招牌,很多人在台风来的时候就是因为被啊!”林利通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母赏了一记爆栗。

    “呸呸呸,算命的说你阿姐会嫁个有钱人,哪里会那么短命!”林母转头对林意真大喊:“到台北爱卡电话哦,自己要卡注意一些啊”就这样,在漫天飞舞的鸡毛中,林意真骑著她的机车,在强烈台风来临的前夕,在满天布满橘光的天色中,朝著不知的未来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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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湾台北樊氏豪宅

    狂风吹起。

    一辆银色保时捷从豪宅后方车库像火箭快速且俐落驶出,在漂亮转弯后立即煞车停在大喷水池前,只差不到三十公分就险些撞上挡在车道上的老人。

    真是危险,幸好车子性能极棒,煞车优良,也幸好车主驾驶技术一流。

    那老人似乎是刻意挡在车道上,老态龙锤的他穿著一身黑色中国长袍,手中拄著一根拐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在狂风中吹拂著。他双眼炯炯有神地盯著车内的年轻男子,那个他自小就看到大的男子。

    除了狂风,天地间似乎静止了,对峙的双方间气氛很僵,谁也不让谁。

    “少爷,请进屋。”许久,那老人说。

    “魏伯,您明知道我非走不可,又何必为难我?”

    车窗摇下,车里是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帅气的脸庞此刻掩不住眉宇间的隐约不耐,好看的剑眉因此朝眉心聚拢,换作是他人他早就直接驶离,连一声“快滚”都不屑给,但他就是无法对从小看他长大的管家魏伯说出任何不敬的话,更别谈任何不尊敬的行为了。

    “强烈台风来了。”魏伯铁了心不让开就是不让开,整个身子仍然横挡在车前。

    意志坚定是樊宅内大大小小辈同的特质。

    车内的男子一声不以为意的冷哼。“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天候状况而停止这场竞赛?别傻了,魏伯,请您让开,我的时间非常宝贵,已经所剩无几了。”那男子瞟了一眼手上名贵腕表,下午二点二十分,距离午夜十二点尚有数小时,他必须把握时间,快点逃离那人的掌握。

    “我会请老爷特别开恩,天气状况非常恶劣,少爷还是待在屋里安全,我相信老爷不会拿少爷生命开玩笑的。”瞧,台风都还没登陆这风就快把人吹得站不住了,更何况一登陆?不行不行,他不能让少爷出门,他不能拿樊家子孙的命开玩笑,要不然怎能对得起世代身为樊家管家的列祖列宗哩?

    “相同的,我也不会拿自己的一生幸福开玩笑。那老奸巨猾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暂止竞赛?可以随意更改的不叫竞赛,叫游戏。竞赛就是竞赛,既然规则已定就没有更改的必要。”樊御开车门下了车,整个人倚在车身上,黑色的墨镜让人无法读出他此刻的表情,只听到他冷冷的声音。

    “对啦,对啦,老爸有多么老奸巨猾您老人家又不是不晓得,快点进屋里来啦,别再管大哥了,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去私了,您老人家就安心地躲在家里避台风就行了。”一个留著半长发、长相性格帅气脸上似乎永远挂著微笑的男子,突然从盆栽后头冒了出来,手里还拿著一条热狗,外加一杯咖啡,看来好不悠闲。

    他是樊卫,人称樊二少,台湾赫赫有名的律师,更是业余导演。一个帅帅的、坏坏的美男子。

    “别忘了,明年你也会遭遇同样的‘恩怨’。”樊大少冷冷地回他一句。

    樊氏,这个古老且传统的家族,一直以来都维持著一向不明文但却人人得遵守的“传统”在每个樊家男人三十岁生日时跳上樊家男人的床的女子,就是他们必须相守一生的人。所以在樊家,男人若想单身,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三十岁生日时逃得远远的,痹篇家族长辈的纠缠,并且别让任何女人跳上他们的床。

    “哈!明年的事留给明年的自己去解决吧,我一向乐观倒是大哥,你可得小心了,听说老爸老妈已经挑选了十二金钗进入最后决选,现在不晓得聚集在哪个秘密基地等著将你一网打尽哩!啧啧啧,这下子可不只享齐人之福喽,真让人好不嫉妒啊”唱作俱佳的表情配上坏坏的笑容靠!还真想让人扁他。

    “二少爷,请你也劝劝大少爷,台风天出门很危险。”魏伯忧心道。

    “或许老爷会看在恶劣的气候状况上”唉,嘴上是这么说,但魏伯也是晓得,他们父子的个性如出一辙,怎么可能会轻言中止。

    “单凭我和他相处这短短二十九年就晓得,像他那种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人面兽心的人哪,要他轻易放大哥一马,除非玉山淹水,高雄下雪,否则免谈。我说魏伯哪,你还是快别挡著大哥的路啦,让他快点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著,以免他输了又迁怒于你。”樊二少说完又咬了一口大热狗。

    滋凌厉的煞车声又再度响起,就见一辆蓝宝坚尼正恰巧在离保时捷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停住,下车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老公,这辆车的煞车就和你的开车技术一样,赞!”那美丽且时髦的女郎风情万种地拢了拢长发,边向俊帅的中年男子电眼传情。

    神似的五官说明了在场人的血缘不可错辨。

    “嗯,老爸老妈,我早午餐才刚下肚,别让我马上又吐出来,好吗?”樊卫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他们的老爸老妈就是他们害怕走入婚姻的根本原因吧?拜托帮帮忙,都年纪一大把了,讲话还这样,让人看了浑身上下都不自觉起了许多“鸡母皮”父母恩爱是很好没错,但太过恩爱会让人害怕啊!

    “亲爱的,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批评你,说你老奸巨猾、心机深沉,又人面兽心,应该没听错,对吧?”樊母唐时玲睁著无辜的眼睛望着樊卫,以关心的口吻问著身边的老公。

    “靠!连我也窃听?”樊卫惊叫,将自己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审视一遍,试图要找出窃婷器。“我今年才二十九,对付的人是大哥哪,你们可别搞错对象,乱来一通”他哇啦哇啦地叫著。

    ‘别找了,窃婷器在这儿。”樊御沉声说道,一边动手解下手上的腕表,脸上的神情仍是平静无波。是的,他毫不意外他的父亲会对他的手表动手脚。腕表、领夹、袖扣、手机、皮夹最近,他刻意“忽略”

    周遭事物都陆陆续续地突然消失,尔后又出现。是的,他全都晓得,只是他仍得不动声色。

    “果然是我樊德的孩子,够出色!不过,御儿,我这一生只输过一次,而我不打算再输第二次,这场竞赛,我势在必得。你等著认输吧!”

    樊德唯一输的一次的“证据”此时此刻正依偎在他怀中,笑得好不得意。

    “是呀,老爷这一生就只输过这么一次呢,想当年啊,老太爷也是用同样的口气对老爷宣战的呢,这一晃眼,世代都要交替了啊。”魏伯还清楚记得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场追逐,最后樊老太爷仍智取樊德,让樊德认输娶了唐时玲。

    “是啊,御儿呀,你也不用太抗拒,反正历年樊家男人从来就没有人成功地逃脱的,更何况最后你一定会爱上我们帮你挑的老婆的,放心啦,这也是传统,妈妈不会亏待你的,说说看,环肥燕瘦,你喜欢哪一型?”

    开玩笑,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开始热身了,从初选一路到决选,淘汰上百名佳丽,剩下来的都是最顶尖的,无论是身材、长相、家世、学历、女红,每一项都是人选的重要考量。“是清纯型的、美艳型,还是”

    “大哥,我想你乾脆别跑了,就这么定下来,反正你是逃不掉的啦,像老爸那么英明神勇、威武盖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定会把你给gameover的!倒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来得痛快,对吧?老爹?”樊二少此番话的目的是为五分钟前的不当发言而消毒。

    “是呀,还是卫儿聪明,你大哥他化成灰我都找得出来。”樊德得意一笑。

    樊御一双好看的剑眉又不住地朝眉心聚拢,有一股火气从肚子一路往上冒。要忍耐,要忍耐“我樊御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商场上如此,现在亦是。父亲,既然您已经输过一次,多输一次对您而言必然没有影响,不是吗?”他沉声望向他的父亲,那眼眸传达的是与生俱来的自信。

    “很好!就让我们拭目以待,愿赌要服输啊,儿子。”樊德微笑。

    “鹿死谁手还不晓得呢!”樊御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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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七日下午四时三十分

    台湾台中县偏郊

    强烈台风培拉的威力在下午转强,此时此刻是狂风暴雨,路上是人迹尽空,台中县近郊的产业道路上,狂风吹得路树东倒西歪,冷不防就飞来一根粗大的树枝,要是被砸到怕是鲜血直流连命都没了。大家都躲在家里避台风,谁敢出门?

    但就是有人

    林意真此时此刻被强风暴雨给打得睁不开眼睛,纵使戴上了眼镜充当护目镜,暴雨亦是将她眼前的视线打得一片模糊,那件雨衣有穿跟没穿是一样的,里里外外,从外套到内衣裤,无一不湿。

    “厚!”她哀哀地叹了口气,还得随时小心注意是否有不明飞行物打上她的脑袋。她的小命就要葬送于此吗?呜,她真想哭。

    她不该出门的,她不该出门的不,不是她不该出门,而是她的家人不该拦阻她的,因为程咬金的出现,害她错过了最末一班发车。没办法,她只好骑著她的小绵羊硬上,她的计画是她先骑车到台中,然后再改搭野鸡车上台北,可是这该死的天杀的她迷路了!就在彰化到台中的路途上,她迷路了!

    她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脸。拜托谁来救救她,这是哪里啊?暴雨吹得能见度极低,她用力地睁开眼,想瞧清楚这四周的路况,或者找到路牌,知道一下方位也好吧,只是呜真想哭

    她困在荒郊野外,举目望去一片荒芜,尽是路树及田野,呜呜呜,半个人都没有只有她的心咚咚咚地狂跳著。如果现在她被强风吹落的树枝打到,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也没有人会发现吧?她会不会就这么失血死在这里呢?说不定会刚好有野狗经过,把她的肉身吃得一乾二净,从此之后她就成了失踪人口

    愈想脸色愈是发白!

    不行,她不能认输,她不能就此放弃!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咕噜咕噜一阵怪叫声自她肚腹传出,是的,呼应她心里所想的,她真的饿了啊!谁来帮帮她呀?

    让她看到一间“7-eleven”吧,或者是“全家就是你家”或者是“0k”都行!天知道,她现在一点也不贝,她只想哭啊她只想快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骑到市区里去就可以安心了,只是真让人想哭,狂风吹得她的车以超缓慢龟速前进,用走的恐怕都比它还快。呜时速有五就该偷笑了她应该把车丢下,然后用走的才是,可是舍不得呀,毕竟是跟了她五年的老车,实际上这台二手机车已经有十三年高龄了,但是就是舍不得呀!想想那段艰苦困难的岁月就是它陪著她一路走来不行,她一定要撑下去

    “加油啊,主人的命就靠你啦””林意真对著小绵羊龙头自言自语。

    前方是大雨滂沱,视线能见度只有两公尺。当林意真看见前方横躺一棵大树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用力地捉紧煞车

    “哇哇”

    表叫并不是因为她撞到树了,而是一阵突来的狂风将林意真连人带车给吹了起来,然后在横越大拭瘁平安落地。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林意真回头望向她刚才飞越的大树,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天神相助?她不可置信地笑了出来,老天爷都帮她啊,那她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的啦!

    正当傻笑的时候,前方突然又出现一棵倒在地上的大树。“哇哇哇”这次可不像上次那么幸运哪。她鬼吼鬼叫,闭起眼睛,心想她就要连人带车撞上去了吧?她是不是会头破血流?附近野狗会不会对她“嘴”下留情?“妈呀”

    相同的,一阵突来狂风居然将林意真连人带车给吹了起来,然后在横越大拭瘁平安落地。

    “珍妮佛,这真是太神奇了!老天爷都要帮我哪!看哪!我命不该绝耶哇哈哈”林意真又回头看了眼刚刚飞越的大树,喜孜孜地叫著,正当她回头的时候,前方又出现了一棵横躺在地的大树,这次她连鬼叫哀号都没有,反而志得意满地等待下一阵狂风,因为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三下成礼”看吧,她连人带车又飞起来啦!

    “飞呀,飞呀,小飞侠”只等著安全落地。

    “碰”!结果小飞侠跌了个狗吃屎。

    呃,实际的状况是,小飞侠呈大字型趴在一台计程车上,她的小绵羊在将计程车前盖撞凹了一个大洞后,横躺在一旁,显然伤重车亡。

    坐在车内计程车车主被眼前平空出现的“黄色坠物”给吓到心脏都忘了跳动,他从来就没看过那么丑的五宫,如此扭曲不成人形老天,他死了吗?

    计程车车主下意识地想自西装口袋掏出手机联络119,但却发现他现在穿的只是一件短p0lo衫,而他的手机及所有衣物、配件早在他出樊宅的时候就顺手丢出窗外了。他懊恼极了,可别出人命哪!

    是的,他就是伪装成计程车车主的樊御一个蓄著满脸落腮胡,看来穷途潦倒、十分落魄的计程车车主。

    他急急地下了车,强大的风雨刮得他浑身刺痛。“先生?有没有怎样?”他以为眼前的人是男的。

    林意真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她缓慢地动了动手脚好险,手脚尚在;再缓慢地动了动身躯好险,浑身上下都健全,但就只是痛,痛痛痛痛得她龇牙咧嘴。恐怕全身上下都瘀青了吧?她极缓慢地起身,然后解下安全帽,又脱掉雨衣。

    “我有没有流血?”她虚弱地问著那男人。”

    樊御仔仔细细审视了她浑身上下。“外观看来是没有,但不知道会不会内出血”他看了看眼前狼狈的女人,一头乱发,以及“你瘀青了。”双眼瘀青,活像只熊猫,老实说,还挺好笑的。

    没流血?也没骨折?那就是没事了,好险感觉生命力又重回她的身上,她还以为这次不死也重残了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她没事,但车呢?林意真看见倒在一旁的车,马上滑下了计程车车盖。

    “我的机车!”她大叫,然后迅速地飞奔到她的爱车身边,急急忙忙地扶起倒在一旁的机车动作俐落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完全看不出是伤者的样子。

    樊御可以从她的大嗓门及牵车的动作,确定她绝对没有大碍。

    林意真在狂风暴雨中发动她的小绵羊,无奈小绵羊已寿终正寝,发不动了。

    这是谁害的?!倏地,她恶狠狠地瞪向那计程车车主!

    “都是你!原本我可以安全降落的,我连连飞过两棵大树你知不知道?大叔!”她气呼呼地朝樊御走去。“现在来谈谈到底该怎么赔偿。”车祸守则第一条:冷静谈判赔偿事宜。

    她双手环胸,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但一走近樊御身侧却发现他身形高大得惊人,她这才发现面对的是一个看来凶神恶煞的可怕中年叔叔,突然间她想到报纸上社会标题“怪汉荒郊杀人灭口”喝!她不著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樊御看了看凹陷的前车盖。“我该赔偿你?”他连声音都变声了,原本醇厚的声音已换成了低沉喑哑,配上他满脸落腮胡,听来好不吓人。

    狂风暴雨打得两人浑身湿透,险些站不住,樊御看了眼附近地形,叹了口气。

    喝!林意真倒抽一口气。“其实这只能说是天灾,我们双方都是被害人,那个机车我想它应该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呃,那个我想你的车,那个虽然是生财工具,可是凹了个洞,还是可以载客的,虽然说有些人会觉得车看来很可怕,而不想搭你的车,这样一来你的生意可能会一落千噢我在胡说此一什么”

    “讲重点。”

    “呵,那个大叔你看起来经济恐怕也不怎么宽裕,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她防备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说著。

    “很好。”

    那左一声大叔、右一声大叔,听来有些刺耳,樊御看了看眼前的熊猫眼小姐,天知道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人,他迳自地上了车。

    “祝你好运,小姐。”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个月女娃娃,他才不会傻到让任何一个女性上他的车。

    “啊?”就这么走了?林意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呆,就只见到那位大叔发动他的车,马上就要开走了。

    “大、大叔!”她朝他大叫,不顾浑身的疼痛。“拜托,拜托载我一程啊”那大叔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林意真看了眼远去的车,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残破机车

    “啊”她仰天长叫,也只能冒著风雨继续往前行。“可恶的大叔!可恶的风!可恶的雨”她低咒著。呜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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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七日傍晚六点四十五分

    她快饿死了,走了好久,终于走到有街道的地方了,好开心哪。

    空空荡荡的街上,一个头发纠结凌乱、双眼黑轮仿佛刚被揍了一顿、脸色苍白得像个鬼的女人,踉跄地走在骑楼下,四周的商家因为强台来袭都提早关门了,空无一物,仅有风雨声。

    一步、两步、三步好饿,好饿哪她再也不敢奢求什么“7-eleven”、“我家”只要有任何“柑仔店”她就阿弥陀佛了。呜好冷、好饿,好想哭

    咦?那里有光!她大步往前走去。人哪,让她看到个人也好哪

    商店!是便、利商、店!台湾,宝岛台湾,我爱你哪!

    “欢迎光临”店员被突然闯入的熊猫眼给吓了一跳。

    “热、热食区在哪?”

    她快饿晕了,在店员一指后,马上朝热食区跑去。

    “热狗!”她大叫,顾不得那里已经站著一个人,她火速拿起夹子,对准热狗给它用力一夹

    谁知天外飞来另一夹,也就是说,她的热狗被人夹走了。

    “先生,那是我的热狗,是我先看到的。”身为文明人必须讲道理。

    一迎上那张熊猫眼,樊御不得不说他是有些吃惊的。这个女人,居然又跟来了,是有什么企图吗?还是她认出他了?是父亲派来的女人吗?还是

    “又是你?!”她大惊。“狠心的计程车大叔!瞧瞧你这一身什么打扮,活像开葬仪社的,那么快就转业了喔?”

    看看他那一身打扮,黑西装、黑领袋、白手套,切!

    “你你认得出来是我?”樊御额上青筋抽动中,他易容了不是吗?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下午那个蓄著落腮胡、polo衫的莽汉,他现在是礼仪社工作人员,不是吗?

    “切!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这位大叔恐怕正在跑路中吧?不然干嘛又易容又变装的,他以为自己在演007啊。好险她下午没有真的坐上他车,说不定缺钱的他直接把她载去妓院也说不定。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心为上。

    樊御心中警铃大响,不为何,只因今天下午他的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易容术是他特地飞去英国拜师学艺才学来的,他可以保证他的脸皮和下午那张绝对不同,她怎能认出他来?

    “热狗先给我,再告诉你啊。”林意真看着那条前后都被夹住的热狗说。

    樊御松开了夹子。“可以说了吧?”

    “大叔,你的眼神还是没变哪,一看见我就像看见蟑螂的眼神,谁认不出来啊?”啧!他嫌弃她,她还唾弃他哩。

    眼神?他愣住,迅速地下了个决定:此地不宜久留!

    林意真夹住热狗后就迅速地夹进袋里。

    “不管遭遇怎样困境,都要勇敢去面对啊,只要勇于面对,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不要那么想不开,人生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去追求”

    她再度夹了个肉包放进袋子里。“大叔,你家里还有妻于、小孩在等著吧?想想他们哪,在狂风暴雨的台风夜,爸爸跑路去喂喂喂,还没讲完哪,怎么就跑了?真没礼貌”她又朝关东煮进攻。“早点回家哪,大叔。”朝远去的背影喊。

    后又拿著一大堆热食到柜台结帐。

    “小姐,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元。”店员见了林意真的熊猫眼偷笑。

    一百二十八元皮包?皮包呢?林意真打开手提行李,怎么找也找不到皮包。奇怪,她明明就放在这里,啊一定是撞车时弄丢了,真糟

    “呵呵呵,你等等,我请我朋友来结帐”她努力想挤出个微笑。

    敝大叔还没走远吧?她走出店门,快追!

    林意真一出店门只见他离去的背影,情急之下就脱口而出:“大叔,请留步!”好奇怪的说法,这一定是“飞龙在天”看太多的后遗症。“我是说请等一下啦。”

    樊御充耳未闻,前进的脚步未停,直直朝路边摆放的那台灵车走去。

    “喝!还真的是葬仪社的哩!”林意真拔足狂追,在樊御关上车门前拉住车门,不让他关上。“我的钱包撞车时掉了,你有没有两百块?借我两百啦,好心的大叔”

    “别跟著我。”他再度怀疑她就是父亲派来终结他的女人。但可能吗?父亲会派长相如此不入流的人来当他的妻子吗?还是她易容成丑女以降低他的防心?

    他突地伸出手来捏住她的脸蛋

    “这是真皮吗?”触感挺滑嫩的,应该是真皮。

    “哇”林意真大叫,然后退了三步。“你、你想干嘛?你这个死变态!”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靠!她曾经看过一部片子,是说一个酷爱搜集“人面灯笼”的变态杀人魔连续杀人的故事,不会吧?难道他看上了她的面皮?难道说他从下午就一直跟踪她?他想杀了她?

    她抬眼望向坐在灵车上的他,灵车上的变态杀人魔?她脚软了

    “我、我的肤质很差,近看有小粉刺,而且三不五时会长、长痘痘,另外我的五官平板,一点也不立体总而言之,如果你想拿我的脸去做人面灯笼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做起来绝对不美,一定会很丑”

    她吓得讲话忍不住结巴,并且左右张望有什么武器可以拿来防身。“你不喜欢看丑东西吧?对吧?大叔?求求你饶了我吧”没东西啊,呜难不成她会死在这里?从这里尖叫,便利商店的店员听得到吗?她的声音恐怕会被狂风给隐没吧呜

    她在胡说些什么?人面灯笼?她以为他是变态吗?太好笑了吧!只可惜他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我不是变态。”他道。

    废话,变态总一再强调他不是变态。

    “另外,你的应变能力差到不行,真正遇到变态时,你应该拔足狂奔,而不是脸色发青地呆站著。”这个熊猫眼小姐是个呆子,他当下确认她绝非父亲派来的女人,因为父亲知道他喜欢聪明的女人,绝不会派个呆子给他。

    说的有道理,她怎么“熊熊”给它忘了?她可以跑嘛!林意真马上傲预备动作

    “等一下。”他拿出两张千元大钞。“找个地方把自己清理一下,你看起来很糟。”岂止糟,简直刚像从污水中捞出来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湿、不脏。

    啧天底下居然会有这种女人,他在心底为她摇头叹息。

    “啊?”变态叔叔要给她钱?

    “拿了钱之后就快滚,别再跟著我。”樊御看着那双呆滞的黑轮眼说著。

    “啊?这”不等她废话,樊御将钱洒出车窗外就开著灵车走了。

    林意真捡著地上的钱:“多谢啦,变好心的大叔。”

    她返回便利商店,结了帐。

    “请问一下,这附近最便宜的饭店是哪家?”

    “最便宜的喔”那店员想了一下。“应该是‘吴新吉饭店吧’”

    “不不不,我是问最便宜的饭店,不是最贵的。”五星级饭店她住得起才怪。

    “呵呵,那是谐音啦,吴先生开的饭店是我们镇上唯一一间、也是最便宜的没错,投宿一晚只要三百五十元,那地方就是在”店员咕叽咕叽地说著。

    “真是多谢哪。”

    “哪里,哪里。”店员只要对上她的黑轮眼就忍不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