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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关:“观音坡。”
二流只是随意地走着,他感觉到自己与整个自然融为了一体,自然的生机和自己的步伐是那样的和谐统一,一步一步没费什么劲,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观音坡”与刚毕业那次回家的感觉截然不同。
刘越深走山路也算一把好手,但今天却只能跟在二流后面,一路小跑着才跟得上,整个人还累得气喘吁吁。他心里挺纳闷:“这二流是不是吃了什么兴奋剂?怎么走得这么快?”
爬上观音坡,便走到了观音佛台前。此时,这里围挤着十来个人,由于是赶集日,人数比上次二流回家时看到的要多数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他们都很自觉地排队拜佛,有的是来求什么的,有的是来还愿的,看起来很虔诚。
站在观音台前,二流向来路的方向一看,便看见了阿南镇的全貌,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只见群山掩映之间,苍青包融之中,一座明星小镇依山水而建,颇有韵味。二流手一指医院的方向,说:“越深,你看,那是医院,看到那棵黄角树没,在这里,隔得这么高、这么远,我们也还能把它看得那么清楚。”
刘越深接过话,摇头晃脑地说:“是啊,就连树下有一位美丽漂亮的王护士都能看得那么清楚。”
棒得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树下是否有人。二流知道这是刘越深编排自己,叹了一口气,说:“人家王护士是城里人,我们是农村人,根本就不是一路的,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只需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第二道关:“火焰坡。”
此时正是正午,是一天中阳光最毒的时候。加之,二人又没吃午饭,爬起这道以“热”著名的火焰坡来,其后果可想而知。
二流倒觉得没什么,即使是最毒的太阳照到自己身上,也好像被自动排开一样,顺着自己双脚的迈动被传导到了四周的绿草间。更有意思的是,二流好像自己内心深处非常渴望这种阳光的照射,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在这种照射中张开了,尽情地呼吸着阳光。似乎阳光越毒,自己的生机就会越旺盛。
再来看刘越深,他可就惨了。刚才气喘吁吁地爬上了观音坡,本来指望着多休息一会儿,可还没有如何休息,便被二流叫住继续上路了。太阳像火一样烤着他那古铜色的肌肤,很快就被烧成了酱紫色,有点像三分熟的牛排的颜色。
不过。刘越深很快发现。与二流隔得越近。越是凉爽。隔得越远。越是闷热。于是。刘越深拼了命地向前冲。始终与二流保持着不多地距离。这样虽然累点。但好歹要凉爽得多。
但是。要想追上二流。得需要一路小跑。
在没有什么急事地情况下。在太阳如此歹毒地大中午。有个人居然在火焰坡上跑步。这无缘成了一道奇特地景观。一路碰到地人都诧异地看着刘越深。不知这小子是哪根筋不对。
看着路人地眼光。刘越深地脸色有点哭丧。但他又不得不紧跟着二流。不然。那热地滋味。很严重。
终于爬上了“火焰坡。”接下来就是第三道坡:“鬼门坡。”
在鬼门坡前。看着高耸入云地石梯。二流并没有急于迈入。而是故意停了一下。那意思是让刘越深憩息一下。刘越深一看居然有赶超二流地机会。哪里肯放过。“突突”就跑到了二流地前面。高兴得手舞足蹈:“二流。我终于超过你了。”
可是,等刘越深转过头看着高高的鬼门坡,准备继续保持领先时,刘越深才发现,自己体内的能量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二流却越走越有精神,再次超过了他,不想再给他任何反超的机会。
上次过鬼门坡的时候,二流几乎是爬着走的。这次不一样了,坡上缠绕的云雾仿佛成了他周围环绕的光环,一步一个脚印坚定迈着步子的二流,一边快速地前进,一边默默地体会着这种不经意的变化,不知不觉,便爬上了鬼门坡。
坐在上次回家时休息的地方,向来路看去,整个鬼门坡显得并不可怕,反而有点安静和美丽,好像一位未嫁的大姑娘,等待着有见识的人来开发,这是此时二流的感觉。
表门坡上,刘越深已经是四脚并用,费尽吃奶的力气再向上爬了,一边爬一边嚎叫着:“二流,你等等我啊。”
半个小时过去了,二流背上冒出的微汗早就被吹干了,刘越深才爬了上来。
罢爬上山,刘越深一屁股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哎哟,这么难爬的山路,不想活了。老祖宗啊,你们怎么选在这个鬼地方安家啊?”
二流站起来,用手指着山谷中的迷雾,顿时感觉豪情万丈:“这个是鬼地方,总有一天,它将成为人人向往的宝地。越深,你就等着瞧吧。”
“啊!”二流双手合拢,包住嘴皮,当作临时的扩音器,大声地呐喊着,重重的嗓音在山谷里回荡回荡
再次回到家中,正值下午。
阳光从偏西头斜斜地照进自家院坝之中,虽然天气还很炎热,但时而有一阵清新的风,裹满了成熟瓜果和植物本香的味道,透过院坝四周的植物的空隙,吹了进来。
闻着这股熟悉的乡土味,二流只觉精神一振,感觉颇为惬意。
上次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黑七八黑的,二流并没有注意到自家院坝周围到底种了些什么?这回二流站在自家的院坝中,把院坝四周种的作物看了个仔细。
院坝东边,围着一篓竹子,搭着简易的鸡舍和鸭舍,几只母鸡正在悠闲地散着步,中间一只大红冠子的公鸡傲然挺立,昭示着王者的风范。
圈舍旁边,拴着一只懒洋洋地睡大觉的狗,白天没什么事,要晚上才会打响声。
圈舍外面,有两块四五米长、一米来宽的土紧紧地挨着。
一块种了十来株西红杮,一截一截扎起来的竹子篱笆插在土里,成了西红杮攀扶成长的主心骨。西红杮树上,此时已经结出了大大小小的果实,大的比拳头还大,饱涨得要开口似的,小的只有指头大小。有个别的表皮已经翻红了,软矶矶的,大多数还是青屁股疙瘩,硬实实的。全部把果实摘下来,怕是能收个百十来斤。
另一块种了朝天椒,细尖细尖的小叶片,细尖细尖的小枝丫,每个枝丫顶端都结着一个朝天椒,就好像一个个朝天站着小宝宝,很可爱,转红的已经被摘走了,剩下的都是青色的,等太阳再晒个两三天,便能晒得红透,辣味也就足了。
两块土的最外边,是一个小缓坡。小缓坡上,栽着一排李子树,说是一排,实际上就只有五棵,树上结满了小绊瘩儿李子,还没有完全成熟,如果此时摘下来咬在嘴里,保证把你的眼睛嘴巴酸涩成一条线。
自东向西,有一块四五米长的小池塘,池塘里一头已经一层又一层铺满了嫩绿的荷叶,里面蛙鸣声不断。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鸭叫,看到池塘里探出个头的鸭子。这鸭子都在池塘里放惯了,平时就抓几只小鱼小虾吃,要到晚上的时候才知道回鸭舍栖息。
塘的另一头,有一块搭在水中的石头,那是做农活回来以后洗脚和鞋上沾的泥巴用的,有时还可以用来淘洗红苕、地瓜等刚从土里挖出的果实,很方便。
房屋的最西头,有一条石板大路,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向前,可以通到其他的村。大路两边,有五六块梯田,整个面积三亩多一点,都是二流家的,青色的麦穗已经带有一点翻黄的味道,沉沉的,压到了路中央。
二流家的背后是一片青冈林,青冈林的边缘上,开了几块土,大概两亩多的样子,那儿便是二流家的自留地。
二流他母到自留地那儿侍弄庄稼去了。
二流他爷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但咳喇的毛病却比上次厉害得多了。此时,他正在院坝里,拄着拐杖缓慢地走动锻炼着,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咳上一阵子。二流看了心里很难受。
二流和刘越深回来了,二流他爷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一边咳着一边去给二流和刘越深拿板凳。
二流赶紧迎上去,扶住他爷。刘越深则从二流的家里拿出几根小板凳放在阴凉的地势,又走过来,与二流一道扶着老人,到阴凉地憩息去。
二流他爷坐好,把拐杖搁在大腿上,从荷包里摸出一点土烟草,裹了正要抽。却被二流一把抓了过去,说:“爷,你咳得这么厉害,还是少抽点吧。”
他爷看了二流一眼,看着烟舔了舔舌头,笑着说:“行,听国庆的,不抽了。咳咳。这个家啊,以后都听国庆的了,你爷啊,咳咳,已经老了。”
在阴凉地憩息了一阵,二流把这段时间的事择要点讲给了阿爷听。阿爷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有什么事,咳咳,田里的粮食谁来收啊?”
三人闲聊了一阵,二流他爷累了,二流和刘越深扶着他回屋休息去了。他爷憩下了,刘越深也告辞一声,回自家屋里去了。
独自一人站在院坝中间,二流那奇异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整个大自然与他融为了一体,自然就是他,他就是自然,一种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感觉。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二流正在体会着这种感觉,忽然,一阵奇特的带着点点婉约的呼救声传来,好像一个少女的呼救。不是传来,而是直接从二流的内心深处响起。可二流就是听到的,这不知什么地方传过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