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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亮喔!”贺雨歌穿着日常的居家服,倒卧在床铺上,两眼微睁,表情呆滞,迎接全新一日的天光。
噢!好紧绷的感觉
她随意往自己身上一瞄,才发现昨晚竟穿着胸罩、牛仔裤睡觉,天哪
“贺小姐,早安。”女管家笑咪咪地替她拉开窗帘。
“早安。”贺雨歌的反应稍嫌迟钝地开口。
“请问你早餐要在哪里吃?”完美的居家服务是要让宾客有仿佛回到自家的感觉,更何况是全心照料主人身体的小天使。
女管家站在房门口,微笑探询贺雨歌的意愿。
“到饭厅吃好了,不用特地为我送上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贺雨歌有点困窘,小头颅垂得低低的,脸颊泛红,不敢与慈祥妇人的眼神对看。
“好的,我知道了。”女管家答允,正要退出客房。
“等一下,商先生呢?”看到和善的妇人准备离开,她顾不得害羞,紧张地追问商曜日的状况。
“他已经起床,吃完早餐,并且遵照指示,有服药了。”女管家赶紧将主人早晨的情况跟贺雨歌报告。
“喔!生活规律就好。”贺雨歌点点头,松了口气“我哪时才能帮他量血压和体温?这个每天都必须记录的。”
“会议结束时,我会告诉你。”多礼的女管家露出什么都理解的笑容,轻轻点头,便退出她的房间。
贺雨歌看妇人离开,才火远起床,冲进浴室盥洗。
呜好惨喔!
她瞪着镜里的自己,头发乱七八糟,东翻西翘,像个疯婆子,昨天上的淡妆没卸掉就睡,天哪她以后会不会明明才轻熟龄的年纪,就被人家叫“阿姨”啊?真的快疯啦!
她一手贴住额头,一手扶住墙面,决定不思考这样对自己的肌肤伤害有多大,现在最重要的是补救。
反正这笔帐她是记在商曜日的头上了。
都他害的!
为了把他赶上床,早早休息,她才会选择用不择手段的方法,在牛奶跟威士忌里,加入肋眠的药物,不管他选喝哪一种,都得乖乖睡觉,只是没想到他那么难缠,竟要她陪喝。
为了不让小小鳖计破功,她二话不说,快速把牛奶喝掉。
看他乖乖喝下“加料”的威士忌后,她赶紧退出书房,怕向来是健康宝宝的自己,会睡趴在男人面前。
不过,她就算趁早离开,状况也没好到哪儿,一回房,倒头就睡,连睡衣都没有换。
唉失算。
她扭转开水龙头,切转到最大,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右手挤卸妆液,左手轻拍脸颊,努力清洗肌肤。
贺雨歌瞪着镜子,对于疏于保养的面容有想哭的冲动。
她的财力不够雄厚,加上要负担家计,只能在小屈买开架式保养品,稍加照顾今生年轻一次的脸。
商曜日的病最好快点好起来吧!她已经不想当他的看护了
好凄惨!
餐桌上丰盛的早餐,依然无法解开贺雨歌内心的郁闷。
她胡乱吃了花生厚片跟牛奶,就当解决完一餐,而后拿着书本,坐在阳台一边读书,一边等待商曜日开完晨间会议。
她在凉椅上坐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女管家却一直没来报告。
桌上摆着现打果汁,气氛意外优闲。
庭院里,种了繁复的花种,应景盛开的花朵映入眼底,让人心旷神怡,选种植了一整排高大的松木,带着松香的凉风吹来,让人有置身天堂的错觉,镇定了她焦虑不安的心。
不知经过多久,她听到轮椅转动的咕噜噜声响,令她全身的神经如弓弦般紧绷起来。
“你的会议结束了?”她赶忙转过头。
“嗯!”商曜日跟推轮椅的女管家点头示意,多礼的妇人才离开“早餐你喜欢吗?”
“喜喜欢。”赶紧丢下书本,贺雨歌起身帮他量体温、血压。
“看不出来,听说你只吃了一片土司。”他凝视着她削瘦的手腕,两眼像拷问般地注视着她。
她有点害怕他严峻的眼神,只好垂着过长的睫毛,固执地把两眼的焦距定在圈住手腕的血压计上,不与他对看。
“才不是薄薄的土司,那是花生厚片!我还有喝牛奶还有现打果汁可以喝。”
她的嘴巴努了努,指向放在茶几上的饮料。
老实说,商家的食物既精致又美观,可跟五星级饭店比拼了。
她平常吃的豆渣馒头根本不能比。
但豆渣是她跟熟识的豆腐店老板娘要的,加上面粉,自己揉、捏、蒸,一口气做足一个礼拜的份,天天早餐靠这个配白开水,便把肚子填得饱饱,只是没加油,看起来皱皱的,外表不怎么样。
所以,她对于用少少的钱,养活自己这件事,充满信心,也不怕自己会饿死,只是看起来好像瘦了点
不过,省钱又环保,很多同学零用钱不够时,都跑来问她怎么过生活。
“为什么吃那么少?”他的口气还是很不满意。
“欸!就是我早上都吃不多啦!”贺雨歌结结巴巴地回应,仪器上的数字在她心神不宁间,消失了。
“是吗?”他锐利的眼神并没从她身上移开“你太瘦了!随便一捏,就摸到骨头。”
“我知道你是大老板,不怕人家吃啦!我以后会多吃几口的。”她困窘地瞟他一眼,打算再操作一次血压计“数字跑掉了你不要跟我讲话,我再量一次。”
真蠢!怎会在他面前失手?这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商曜日看着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既然有胆子在我的酒里放安眠药,怎会连我的脸都不敢看?”
哎哟!担心一个早上,他果然还是发现了!
“那不是安眠药!”贺雨歌赶紧解释,就怕被误会“只是帮助睡眠的药,让人比较好人睡。”
“你没先告知就下药了!”他的语气里隐含浓郁的指责。
“哪这么严重?医生希望病患多休息,开出的药方都会有这方面的药。”贺雨歌搬出医院中常见的状况。
她也只是善尽职责,催促他吃药而已。
“我也有跟主治医生说,我有工作,不能一吃药就呼呼大睡。”他严峻的眼神中有冷冽的寒光。
“医生没跟我说这件事,他只说你需要充分的休息,让伤口快点好。”她抿着红唇,固执地看着他。
“所以说这是医院的疏失?”目光如炬,他紧迫盯人地询问。
可恶!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追问出是谁让她使出这招,他再去修理那个人?事情是她做的,他生气,就冲着她来好了。
“才不是,那是身为被你聘回来的护士我认为你该睡了。”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贺雨歌悄悄握紧两个小粉拳,眼露凶光,娇俏的脸蛋露出“有种他把她开除”的气魄。
他意味深远地注视着她,没开口。
见他不说话,她快速收拾茶几上的仪器,打算尽速闪人,不跟存在感强大的男人处在同个空间。
“所以你知道我会选酒喝?”他捞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哪有?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是两杯都有放啦”贺雨歌不断扭动手臂,想甩开他厚实的大手,却没有成功“所以我喝完牛奶,也睡着了。”
商曜日牢牢扣住她的细腕,但手劲却使得刚刚好,让她不能逃离,却又没弄痛她。
“以后不准放!我会准时睡觉。”他淡淡说明,口气却很坚定。
“知道啦!”她悻悻然答应,却又忍不住想唠叨“我是为你好”“所以我答应你了。”他立即回应,挡住她接下来的话“好女孩不需要陪着病人一起昏睡吧?”
他锐利的眼神似锋利的刀片,往她全身刮刺。
遇到不听话的病人,就下药放倒他?
这太天才了吧?会遇到不少医疗纠纷不说,如果像这回,她也倒了,不是把自身安危交在别人手里?
“喔!”那是他太难缠,她才会用这招啊!她干笑声不断。
在他要“杀人”眼神的注视下,她哪敢继续在他的眼皮下动手动脚?就算他放过她,也不见得不找别人麻烦。
“以后不会了。”她也不想象昨晚那样,脸上带着妆睡觉。
“你姊姊也不敢这样对我!”凝视着她娇柔倔傲的侧脸,他浓眉拧紧,对她的不按牌理出牌感到头疼。
讲到今生无缘的亲人,一股气就往脑袋冲,她来不及控制,哩啪啦的话就像泥石流般,从山顶滑落下来——
“她哪有闲空管别人生病?光担心自己脸上的妆够不够完美,头发够不够光泽滑亮,参加晚宴的衣服来不来得及赶上飞机,从义大利空运来台就够她烦了!”冷淡却略嫌尖锐的指责随即从她的舌尖弹出。
瞬间,空气仿佛冻结了。
懊恼的情绪立刻在贺雨歌的心头蔓延开来。
她从不承认自己是徐子宁的,即便徐家再派人来,她都有办法把他们送的高级礼盒丢出去,教他们滚。
现在,她接他的话,不就代表她承认了?
“哇哈哈哈”沉寂两秒钟后,商曜日突然从喉问爆出大笑声,淹没了一时的静默。
贺雨歌涨红脸,恨恨地瞪着他“笑什么?你被你老婆忽视很好笑?”
“你怎么知道?”笑声渐歇,他锐利的眼神放缓,手臂一使劲,把恼怒的贺雨歌紧紧圈在身边。
他不认为她才住一晚,便有办法从仆佣口中套得商家的秘辛。
“我住在她家两个月就知道了!她最爱的大狼狗死掉,结果她只担心它身上有没有细菌,会不会跳进她房间”贺雨歌咬了咬下唇,挣扎一会儿,才缓缓讲出幼年时看到的事。
她讨厌死那个自私的女人了!才不承认她是她姊姊咧!
他默默看着她,手臂圈住她的腰,温热的体温仿佛在给她勇气,鼓励她说出心底的话。
“她没为哈利掉一滴泪,也没查凶手是谁,她只叫佣人赶快把狗处理掉,全家里里外外消毒好她住到别墅,暑假结束再回来”她连父亲外遇,多了个小自己六岁的妹妹,父母为此吵得翻天覆地,都没当回事,迳自过着优雅的富家千金生活。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把当年看到的事做个解释,才明白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姊姊,是个超级冷血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小脸惨淡,贺雨歌吞吞吐吐地把埋藏在心底的事说出。
“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他深深吸口气,表情慢慢放松。
听到他旧话重提,贺雨歌的身体明显僵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里不是我的家。”
商曜日听到她充满防御的答案,俊脸并没有其他表情。
他沐浴在阳光下,坦然享受温暖的光线,但他不在意的模样,却惹怒了她。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吧?喜欢某个东西时,想尽办法买回家,放在玻璃柜里,客人来时,指着它,炫耀给大家听,说自己为了得到它,花了多少工夫,等到不想要,就随意把它丢掉!”她冷淡的游说像添了火气,说得越多,心头火就越旺,语气也越不平静。
等到她的话全部说完,胸腔内的心脏跳跃急促,仿佛要她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餍制住它,不让它跳出来。
好过分!真过分!
他们一直是这样对她,让她以为她会被疼爱,像其他有爸妈的小孩一样,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她只是被一时兴起买回家的洋娃娃,不爱了,就沦为垃圾的命运。
不知何时,滚烫的泪已缓缓从她的眼眶流出来。
呃?她哭了?贺雨歌发现自己竟然在商曜日面前失态,赶紧揩掉泪水,就怕被他发现。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没想到在这时候,她才知道她还是很在乎那个不怎么在乎她的父亲。
“不管怎么说,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了。”商曜日淡淡做结论。
而他的妻子,那个拥有所有、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女,早在嫁给他的第二年,因意外去世。
徐子宁算是徐建国目前唯一的女儿,也是徐家合法的继承人,她应该回家。
“谁希罕啊?我不会回去了。”她愤恨地拒绝,清秀的小脸上依稀残留着被亲生父亲遗忘的痛楚。
“好吧!决定就好。”凝视着她,他深邃的眼仿佛了解她隐藏在心底的痛。
“当然罗!不然你要替我决定吗?”她龇牙咧嘴,小脸虽布满不驯,但嗓音却意外俏皮。
坐在轮椅上的商曜日却只是笑笑,专心享受日光,不再说话了。
没想到他的笑容这么好看
原本急着想溜的贺雨歌,突然改变主意,默默站在他身旁,陪着他享受朝阳,不急着离开了。
在商家的日子不算太忙碌。
非假日,女管家找贺雨歌陪她逛街,贺雨歌答应了。
两人来到百货公司专卖少淑女装的楼层,女管家带着她在看得顺眼的专柜里头,东挑西拣,催她试穿。
“穿这个干嘛?”她又不买。
“少爷说,希望你在家里别穿制服。”
贺雨歌点点头“我知道啊!”所以她换t恤啦!
“家中来往的客人多,他怕增加贺小姐的负担,所以要我带你来挑坚适合你穿的便服。”女管家微笑,继续解释。
“啥?”当他的护士这么好,还有制装费?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女管家脸上正经的表情,她知道现实跟她现在听到的是相同的。
“快选吧!”拍拍肩,女管家要她消化这个好意。
“我觉得五分埔的衣服就不错了”看到标价,贺雨歌低声抽气。
平常鲜少买新衣服的贺雨歌,就算想,也是去批发市场挑,流行又便宜,穿个几年丢了也不心疼。
“这里的质料很好,多买几件也值得。”
女管家不管她的抗议,挑了几套日系洋装放在她的手上,便把她推进试衣间,要她试穿。
再来的时间,贺雨歌就像抛出去的陀螺,不停换衣服、穿衣服
杵在外头的女管家跟柜姐就像眼光地道的评论家,指着她穿出来的衣服发表感想,哪儿好看、哪儿不恰当、哪件该买、哪款不用再试
整层楼几乎全挑遍了,女管家才罢手。
女管家call了司机上来提衣服,两人才到餐饮区歇脚休息。
“脚好酸喔!”生平没买过那么多专柜的衣服,好像还花商曜日很多钱,贺雨歌有点心疼。
“这哪够啊?还有内衣裤、基本的保养品、化妆品都还没买”女管家只差没扳着手指数算欠什么了,一副像是没把百货公司的东西全扫回去,很不甘愿似的。
“啥?不用吧!那些东西我都有。”贺雨歌差点尖叫由来了。
“少爷说既然来了,就多买些东西回去,这里的东西品质还可以,先凑合着用,以后出国,再去产地挑”忠心的女管家把主人的话倒背如流地阐述。
“可”我只是看护而已啊!贺雨歌愣愣地看着慈祥的妇人,有些话噎在喉间,不知该不该说。
“别可是啦!”女管家拍拍贺雨歌的手心,郑重地表示“那天少爷讲,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太太的亲妹妹,我们还让你来看护少爷,买这些东西送你都算失礼,你就收下吧!”
他竟然告诉别人她的身世?
该高兴还是难过?
贺雨歌的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徐家人没公开承认的事,却让已不算亲戚的姊夫承认了?!
“护士是我的工作”贺雨歌小声澄清着。
“别客气了!仔细想想,少爷哪有把你当一般的护士看?就开心地收下少爷给你的礼物吧!”
女管家把话说完,看贺雨歌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拉着她的手,继续往上冲。
看来今天不逛遍所有楼层,买到百货公司打烊,拉下铁门,女管家是绝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