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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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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小瑶先是怔了下,伸手接过手机,看见上面的影像,神情一话。

    只见光线有些昏幽的照片里,是她深夜站在靳子杰木屋的门廊前,而木门正被开启的情景。

    她奇怪为何会被拍下这个影像,更困惑为什么主任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这里面的人是你吗?”尤怡伶向她当面确认,虽是夜晚所拍摄,但她侧脸的样貌在门廊的灯下仍可瞧出大略。

    “是啊,”倪小瑶直接点头承认。“是那晚靳先生临时通知我替他送宵夜。”

    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是吗?但我得到的消息并非如此。”尤怡伶探手取回手机,点了下张照片再递给她看。“这张照片所照到的木屋房号,不是客人靳先生住的三0六号房。”见倪小瑶神色自若地撒谎,她不禁对倪小瑶的人格心生怀疑。

    “呃?”倪小瑶先是一楞,在看清照片后,更为惊愕。“这、这怎么可能?”

    这张照片所见画面,是她走出木屋要离开时照的,清楚可见她正面的身影及身后木屋门柱上的房号。

    “这是由手机所拍到的画面,照片上面有显示时间,你进出那木屋前后差距约四十分钟,究竟跟客人做了什么?”尤恰伶将话说得直白,问得有些不客气。

    那木屋当时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单身男客投宿,对方已退房,她也不便向对方追问什么,却有必要向身为渡假村员工的倪小瑶好好问个清楚。

    “我我是在屋里替靳先生煮宵夜,因那时间餐厅已关了,才想直接为他煮食,主任你可以问问靳先生就知道,我没有去别的木屋”倪小瑶不禁说得有些惶惶,只因不明白为何她身后的木屋房号会不符合。

    她没有梦游习惯,更对那晚的一切都记忆深刻,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靳子杰。

    这一想,心口莫名抽疼了下。

    她惶惶不安的神情让尤怡伶更怀疑她在说谎,而那位靳先生也已退房,无法为她作证,尤怡伶也觉得没必要明扰离去的客人,因为问题关键在倪小瑶一个人身上。

    “不仅这手机照片,甚至有人寄信到我的信箱,密告你一些事,说数次看见你晚上出入独居客人的木屋,白天也跟不同男性客人在渡假村一些地方状似亲密地约会散步,而这些指控亦有照片为证。”尤怡伶全盘摊开,责备她行为不当。除了先前传到她手机的这两张夜间照片及简讯说明,之后她陆续收到几封匿名电子邮件,图文并茂,一一揭发倪小瑶私下与男客人勾搭的不堪行径。

    她并非轻易怀疑倪小瑶的人格,也对底下员工都有些概略了解,清楚倪小瑶是工作认真、个性憨直的女孩,只是一张张的照片令她不得不生疑,知道倪小瑶家经济状况不佳,加上她母亲突然住院开刀,让她不得不相信倪小瑶也许因金钱缘故,真的从事不当兼差。

    “这、这怎么可能?”莫名被人指控抹黑,令倪小瑶难以置信,忙解释道:“除了替晚班服务生代班,我才有在晚上进出客人木屋的机会,但那全是打扫工作,也只在那一次超过晚餐时间进出靳先生的木屋,我确实是去为他煮宵夜的。至于白天,我更不可能跟男客人闲晃,有也只是靳先生要求我成为他私人管家后,偶尔在下午要我当向导带他四处走走而已。”

    “那这些照片你怎么解释?”尤怡伶起身,走往办公桌,从电脑邮件,中点出数张照片。

    倪小瑶上前一看,愈看眼睛瞪得愈大。“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她猛摇头,急着否认。

    照片中的人是她,那些背景也确实是她前几日曾陪靳子杰去过的一些地点,但旁边的男人却不是他!

    应该是靳子杰的位置,全换成她不认识的男人,相片中的男人多半背对她或侧着脸,无法看清对方样貌,且彼此靠得非常近,几乎手臂相碰,甚至对方搭上她的肩,但她不曾在渡假村里跟靳子杰那么亲近,只除了那次扮靳子杰的假女友。

    这些照片肯定有问题,是有人移花接木想陷害她吗?

    她不懂,她并没有得罪人,为何有人要陷害她,还用如此不堪的罪责诬蔑她。

    “主任你要相信我,这些照片是被窜改或合成的,我是曾陪靳先生在渡假村散步过,但绝没这样亲密,而这些男人我全不认识”她紧张地想为自己澄清清白。

    尤怡伶听她急欲辩驳,细眉一拢,神情不悦。“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些照片不仅只有我收到,一些服务生也都看到了,私下议论纷纷,基于管理纪律,我必须尽早做出惩处,不能让这件事扩大,甚至影响到渡假村的形象。”

    不论这些指控是否全部属实,尤怡伶已对倪小瑶的品格产生质疑,为免传言扩大,她决定当机立断,结束这起风波。

    她曾由另一处连锁渡假村的前辈口中听过,曾有女服务生与客人私下从事援交,虽事情没被公开,影响到渡假村形象,但负责人知道后非常气愤,做了连带处分,并要管理人员特别注意,不许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尚没机会见过真正的负责人,甚至只知道负责人的英文名字,听说大老板行事低调,鲜少公开露面,旗下连锁渡假村皆由各经理人负责经营管理,而她的顶头上司方经理这两日上台北开会,由于不希望在经理回来后知道这种丑事,有权责决定底下员工去留的她,打算直接做出处置。

    倪小瑶一听可能要被资遣,震惊又难过,她努力想辩解,甚至有了解她为人的同事也来为她说情,可终究无法扭转情势,最后只能收拾行李,拿着薪水和一个月的遣散费,满腹委屈地离开了。

    也许,她不能怨恨主任对她的误解与无情,会造成这最后结果,或许得归咎于间接对她落井下石的同寝室同事陈美华。

    倪小瑶不是第一次被公司辞退,工作认真的她,过去曾有一、两回被动失去工作,但都是因工作场所结束营业的关系,并非她个人因素,如今第一次遭遇如此委屈不堪的事,令她心情备受打击。

    原以为,和她同寝室,被她视为好友的陈美华能为她作证,没料到对方对她态度变得冷淡,像怕被她传染什么秽气似的,不仅没帮她解释说情,还间接踩她一脚,害她不但无法澄清真相,更被说得不堪入耳,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任最后将她资连过。

    她不禁一再回想着不久前的情景。原本看见被主任找来办公室的陈美华,她还觉得放下心,以为聪明冷静的好同事能好好为她解释一切,不料竟是将她推入更深的谷底——

    “小瑶那天晚上是有出门,我问她去哪,她只说出去一下就回来,不过回来时都已过了四、五十分钟,是不是替客人煮宵夜我也不清楚。至于其他天晚上,我们虽同住一寝,却不是一直盯着对方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在不在。”

    陈美华轻耸肩,说得置身事外。虽没当倪小瑶的面说谎,可话语中却带着对她的不信任,令主任听了更加皱眉。

    “小瑶有没有兼差?这个”面对主任再度询问,陈美华故作为难,还看了一旁的倪小瑶一眼,才实话道:“小瑶很缺钱,除了有机会接代班外,休假时也会找朋友介绍兼差。”

    “那个那都是替人打扫房子的工作。”倪小瑶抢着开口说明。公司并没规定员工放假时不能从事其他工作。

    “小瑶是说过大部分都是打扫工作。”陈美华转而看她,轻笑了下。“可你也跟我提过,有接过很特别的钱多事少的好差事,不是吗?”她刻意强调。

    “那、那是,那不是”倪小瑶一时口吃,不知如何解释。

    因跟陈美华同寝室,彼此工作时又常会碰到面,她当对方是可谈话的好朋友,于是连兼差扮小三的事都向对方提过了。

    当时陈美华还对她被人泼咖啡表示同情,认为她这钱比起付出劳力更难赚,并没指责她行为不当,反而佩服她牺牲尊严赚钱的勇气?不料现在却被陈美华拿出来说,意有所指的像在暗示什么,颇有曲解她人格的意图。

    “小瑶看起来是很朴实,我也不愿相信她会做那种事,可是明明很节检的她,却有名牌衣服跟名牌包”陈美华状似不敢对上司有所保留,才选择诚实相告,却是句句绵里藏针,要陷倪小瑶于危难中。

    “你真有名牌包?”尤怡伶看向神色惊慌的倪小瑶,问道。

    员工买个名牌包并没什么,私下生活是勤俭或奢豪,他们皆无权干涉过间,但现在情况不单纯,她有必要问到底。

    “我、我那是”倪小瑶说不出口,那是靳子杰让她扮假女友时买给她的治装配件。

    因陈美华也知道靳子杰,且自己刚开始曾向她抱怨许多他的龟毛问题,后来便不好意思对她提及做过假扮他女友的差事。

    但令她更大感意外的是,陈美华竟会知道她有名牌洋装及名牌晚宴包,她之所以把那晚的穿著及包包带回宿舍,绝不是要向人炫耀,相反地,她还小心翼翼藏在衣柜底层,不是在意那些名牌衣物的价值,是因这是靳子杰送她的礼物,才想放在身边,谨慎地珍藏。

    没料此时,那些东西竟有如赃物般,被暗示为她援交得到的报酬。

    她双手握拳,感到十分气愤,很想解释那是靳子杰所买,强调彼此关系单纯,只是应对方要求,扮对方假女友陪他出席一场宴会而已。

    然而原本急于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她,在看了上司及同事的反应后,顿时明白,此刻无论如何解释,也只会被当成欲盖弥彰,说出来反更引人误会。

    不便道出扮靳子杰假女友的复杂事,她只好一再强调自己绝没有跟客人做出苟且行为,更不可能为钱出卖肉体。

    “小瑶这种型是真的很难相信能跟客人有什么啦,可是我也不敢帮她背书,说她是被人诬陷的,这事还是请主任明辨定夺。”陈美华虽没直接点明,但从头到尾话语中在在都是对倪小瑶不利的说词。

    于是,在找了几个人间完话后,尤怡伶很快做出解雇倪小瑶的决定。

    倪小瑶离开渡假村前,难过地找陈美华问话。

    “为什么要跟主任说那些话?你应该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要害我处境变得更糟?”她咬着唇,说得委屈也觉生气。

    来这里工作认识陈美华后,她一直将对方当好朋友,诚心相待,不料真遇上麻烦时,对方非但没帮她,还对她落井下石。

    原本离开主任办公室后,她不甘心这样蒙受不白之冤,一度要打电话给靳子桨,希望他能向跟他有交情的经理联络,澄清自己的清白。

    只是,他离开得那么匆忙,连跟她说一声都没有,肯定是因工作问题而临时结束休假,她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名服务生,工作正忙的他,会有闲暇为她处理这种麻烦事吗?

    她几度踌躇,终究没拨电话给他,却想好好问清陈美华为何要这样对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可没有故意陷害你。”陈美华为自己喊冤。

    “可是你话语中就是有许多暗示啊!”她再笨、再单纯也听得出来。

    “如果你没做亏心事就不该觉得心虚,更别说做不出详细的合理解释。”陈美华眼看将她顺利逼离,也无须对她假情假意,便将话说得直白。

    “我、我没有!连李姊、高姊她们都替我说话,为什么和我最亲近的你却不肯相信我的为人?”倪小瑶很难过。

    “那是因为你表里不一,让我看得不舒服。刚开始跟我大吐苦水说那位靳先生有多龟毛难搞,接近他的人就会不幸,结果呢?看上他有钱有身分,你就对他百般讨好,殷勤替他送三餐,还亲自替他煮饭,最后竟破例成为他的私人管家,不仅薪水加倍,还只要陪着他四处开晃说笑,不用工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手腕这么高明。”陈美华语中带刺的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