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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到罪恶之城后,汤羡云马上派他前往南美,在巴西境内成立分部。本来这么重大的事该由组织里位高权重的人经办,轮不到加入未满一年的段千城,但是首领一声令下,谁都不能有意见。
成立分部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筹建硬体建筑、添购软体设备,更重要的是培训人才,对于一个生手来说这的确是个超份量的工作,所以当他将分部的事安排得差不多,该回国向首领报告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一回到罪恶之城,依照往例他必须前往大厅覆命,于是他信步走向通往厅堂的曲折甬道,他走的这条是偏径,不必经过正门直接就可以进入。正当他想推开黑丝绒的帘幕走进去时,他听见大厅传来交谈的声音,其中之一是他非常熟悉的细柔嗓音。
段千城好奇地掀开帘幕一角,他看见汤羡云正与一名极具阳刚特质,看起来出色非凡的男人说着话,由他语气及表情看来,这名男子似乎非常不耐烦。
他刻意隐藏自己的声息,仔细聆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听着听着,他的脸色愈来愈铁青,看得出他正极力压抑冲出去的打算。
这一席话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他知道汤羡云心里有人,却不知道高傲如她居然可以为了爱卑躬屈膝,甚至丢弃自己的尊严!她不断地要求戚拓遥爱她,以索爱为前提交换段宜光的自由。
老天,这是怎样混乱的局面!他爱着的女人爱上别人,而这个别人居然爱上他的孪生姐姐!
最让他吃惊的不是戚拓遥爱上段宜光的消息,而是汤羡云居然有那么痴心的一面。
她说早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他,虽然经过两年的时间,她依然不改初衷,甚至为了他可以放弃罪恶之城,只求他的爱与眷顾。
她深情的表白让他的心整个揪了起来,当戚拓遥毫不留情地掉头离去,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碎了一地的芳心。他为她拧着的心,更疼了。
“不要走!我爱你呀!求求你不要走,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一直爱着你,已经爱了好久好久”为了留住他离去的脚步,她急急冲上前去,却不小心被过长的裙襬绊倒。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死心,牢牢攫住他的小腿丝毫不肯放松。
段千城只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似乎快爆炸了,疼痛肿胀得让他无法消受,他想纳入怀中仔细珍爱的人儿居然被另一个男人伤得如此之重!几乎没了尊严、没了自我,与路边乞怜的野狗差不多。他的心好痛、好痛,看着她的泪、看着她出自肺腑的哀求,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你干嘛这么死心眼?他看不上你就算了,你又不是没人要,何必作贱自己,还低声下气求他?”段千城强硬地阻隔在拉扯的两人之间,将她护进自己怀中同时,他的心弦因为她的泪强烈地震颤着。
“没有人要我大家都不要我我只有一个人”是的,她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抓不住血缘深厚的亲人、留不住心里惦念的爱人,注定终其一生孤独无依。
她早该知道的,早该认清自己的宿命,不该对永远不可能成真的幸福抱持天真的幻想,如果不是有了奢望,她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谁说的,别人不要,我要!”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躲在暗处无助地哭泣,他一定会极尽所能保护她,让她不必惧害外界的风风两雨。
戚拓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沿着来时路走向外头。感情事难解,他何尝不是历经了无数次的自我挣扎?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相伴随的恋人,这是强求不来。段宜光的安危就足以让他身心俱疲,至于旁人的事,他还是别插手吧。
“你说什么?”汤羡云抬起布满斑驳浪痕的脸庞,怔仲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她是在作梦吗?
“我说我要你,听懂了没有?你才不是没人要的可怜虫,至少还有我要你!”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你”她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的,没有人会接受她,绝对不会有!
“你听懂没?听懂的话就回答我!”他不喜欢她芒然失神的模样,她没有焦距的双眼根本没有真正瞧见他。
“我是个丑八怪,每个看见我的人都会被我吓到。我是个被全世界遗弃的人,连父亲都诅咒我一辈子孤独。我是最可悲的女人,连自己的幸福都无法掌握”汤羡云自顾自喃喃低语,平静的语气却包含着巨大的痛苦。
“你一点都不丑,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你永远不必担心一个人孤独无依,因为有我陪着你。你也不会是个可悲的人,我会给你人人都羡慕的幸福。”说出口的承诺他一点都不后悔,只因他早已坚持捍卫她娇柔易碎的玻璃心。
“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在他面前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多添一桩。
汤羡云使劲推拒他的胸膛,一瞬间又武装起自己。
“你不要又退回去了,让我看看真正的你。”他的语气像是诱哄,对于她的拒绝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更加温柔。
汤羡云望入他无比真诚的眼瞳,思考能力霎时停摆,只能定定望着他。
“让我看看你。”他又说了一次,趁她呆愣的瞬间动手除去她脸上覆着的半边面具。
“你做什么?”他的动作让她回神,急着想从他手中夺回那只丑恶的面具。
那是她用来遮掩伤疤的面具,同时也是用来吓阻外人、隐藏自己的护身符,两年多来她从来没在旁人面前卸下过,段千城突然这么做,让她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的老天!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不曾见过的半张脸,原以为该是满脸伤疤,再不然就是模糊难辨,谁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汤羡云面具下的半张脸与露出的那半边相同的美丽!所谓的“疤”也只不过是额上一个不到三公分的白色线条,对于她脸部的完整性根本没多大影响。
“把面具还给我,不要看我!”汤羡云双手遮住毫无屏障的脸,试图回避他灼热的视线,在人前露脸对她来说比自杀还困难。
“为什么?这样美丽的你为什么故意戴这种丑陋的面具?又为什么怕别人看?”他才不会把面具还给她,这么赏心悦目的长相,他可不想白白错过。
“别这样,把面具还给我,还给我!”她不想同他争论该不该戴面具的问题,只想找回自己的安全感。
“我不答应,如果你有本事就从我手中抢回去。”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如愿,戴个东西在脸上一定很不舒服,他才不会纵容她继续这种自虐的行为。
“你”她被他的态度惹怒了,蓦然放下遮住绝色容颜的双手,张着愤怒的大眼狠狠地瞪他。
原本带笑的脸突然间变得极不自然,汤羡云因怒潮而氤氲着的双眼、扑上红彩的双颊、紧抿着的娇嫩唇瓣、以及上下起伏的圆润胸膛,全是如此地教人着迷,她的美蛊惑了他,让他无法自拔。
对于他出神的傻样,汤羡云心里着实不解,然而她也不愿费心去理解他如此失常的原因,趁段千城呆愣的当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回面具,重新帖上右半脸。
“你居然趁我不备把面具抢回去!”这怎么行!他马上出手将她制伏,并腾出一只手扯下面具塞入衣襟内。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回来就净是和我唱反调!”她简直快呕死了,他老是凭着一身蛮力制得她动弹不得,下次得派他到更远的地方,交给他更重的责任,她才能有清静的日子好过。
“你太吵了!”段千城故作不悦地皱起眉头,接着抬高她的脸,没有丝毫预警就攫住她的唇。
唔,她的味道正如他想像中一样美好。
汤羡云吓呆了,睁大眼睛看向他的脸,却因为两人的帖合致使焦距无法调准,她的眼前呈现出一片迷濛。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才知道他霸道的唇正肆无忌惮地掠夺她不曾为任何人所有的柔软。
老天,他吻她,他居然敢吻她!
“嘴巴张开。”他在她唇上低喃,满是挑情似的撩拨。
她正想开口痛骂他一顿,不料却教他滑溜的舌乘机入侵,彻底占据她唇内的甘美,汲取他渴盼多时的甜蜜。
哦,老天!现下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脑子早就乱成一团,再也无法分辨他究竟有什么意图,再也无力抗拒他的热情。
初尝的滋味,她除了晕眩迷乱之外还是晕眩迷乱,至于之前存有的抗拒念头,早就不知道飞向天涯海角的哪一处去了。
当初段宜光被派到戚拓遥身边卧底,却出乎意料地与他谱出恋曲,且段宜光意外有了身孕,这让汤羡云想利用孩子让鬼使甘愿为罪恶之城效力,没想到却扯出他们两人相恋的事实。
这件事对汤羡云造成极大的伤害,因此她又在段宜光身上施展催眠术,戚拓遥纵使有足够的能力将段宜光救出去,却受制于催眠术而不得不再次将她送回罪恶之城,并与汤羡云订下三年之约,只要过了这三年,就让他们一家子团聚。
表面上看来这件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鬼使也承诺为罪恶之城出生入死,符合了当初要段宜光去卧底的本意,然而事实上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自那日一吻之后,段千城连续一个星期都没见着她,汤羡云像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这让他心情恶劣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使他尝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挫败。然而最让他忧心的不是自己的感情不被当成一回事,而是这几天她到底把自己锁在房里做什么?
“黑大人,这几日你有没有看见首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黑奴同汤羡云的感情似乎不仅是主从关系,或许他应该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讯息。
“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许多日不曾见过首领,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组织里人人各司其职,就算一整年见不上面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身为首领的她时常需要听取下属报告,这么多日不曾向他问起内部事务的运转,确实是有点古怪。
“我担心她会发生意外。”对于黑奴,他不讳言说出心中的隐忧。
“发生意外?不会吧,首领人在罪恶之城,就算是仇家也不敢明目张胆闯进来,而且最近也没听闻什么风吹草动,我想应该不会有事的。”黑奴不以为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压根儿认为他紧张过度。
“如果敌人是她自己呢?”如果她要自杀,有谁阻止得了?
“你别危言耸听,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这小伙子八成因为设立分部的事忙到昏了头,以致于神经紧张产生幻觉。
“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先让我把话说清楚”接着他就附在黑奴耳边将最近发生的事简略说一遍。
“我的天!那的确教人担心。走吧,我们到首领住的地方碓认一下。”说着就带劣谖千城从一处秘道往上走,转过来转过去,绕得头晕脑胀才到达她寝室门口。
“首领,黑奴有要事求见,请求准许。”黑奴宏亮的大喊,却迟迟没有得到回音。
接下来他又连续喊了许多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大声,他的音量恐怕连聋子都会给吵醒,照理说汤羡云早该听见。
“真是邪门了,怎么一直没有动静?”这下他可不敢等闲视之了,不禁忧心忡忡地盯着门板苦无对策。
“她会不会在别的地方?”罪恶之城规模庞大,弯弯曲曲的甬道秘室多不胜数,难保她不会身在别处。
“不可能,电子锁上的颜色可以显示里头有没有人,红色表示没人、蓝色表示有人,现在是蓝色,所以首领一定在里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担心啊!
“你有没有办法打开门?”被黑奴这么一说他也慌了。人在里头却一直不作声,这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
“没有,这个锁是用首领的瞠孔为辨识证明才能打开,其他人根本进不去。”这下糟了,难道要他们在这地方枯等下去却无计可施?
“没办法,只好破坏这道门。”除此之外找不到更有效率的方法了。
“破坏首领起居室是很大的罪耶,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若是首领平安无恙,到时候就轮到他倒楣了。
“现在哪还顾得了,你放心,有事我负责,但是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好吗?现在我们必须争取时间,也许迟一步她就回天乏术了!”遵守规定是好事,但也不能不知变通呀!
“呸、呸、呸!你这该死的乌鸦嘴,什么回天乏术,首领会没事的,你别乱说!”
黑奴警告似地瞪了段千城一眼,心下却更是骇然。
“为了不让我的乌鸦嘴说中,咱们还是快快行动吧!”不是他故作紧张,而是情况当真凶险。段千城拉着黑奴步下甬道,回到大厅后再搭电梯上五楼,从工具室里取出一大堆可以派上用场的工具。
经过这么一趟,他大概可以揣摩出汤羡云寝室所在的方位,就直接由五楼的秘道通向目的地。
这么多年来,黑奴有时候还搞不清楚哪一条路接哪一条,段千城居然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全摸透了,他实在很想问问他是如何办到的,却由于救人为先而暂时抛诸脑后。
“我先侦测一下门板里面有没有线路或炸葯,你先帮我把焊枪准备好,等会儿我再把锁烧开。”段千城分配好工作之后,马上拿起侦测器侦测眼前这个精密门锁的内部构造。
“还好里面没什么难缠的东西,只要痹篇把手附近的线路就没问题了。”侦测完毕,段千城一刻也没闲着,马上接手焊枪进行煆烧的工作,不一会儿门锁应声而落。
收妥工具之后,他闭了闭眼纡缓因为强光造成的不适,随即推开门板进入汤羡云卧房之内。
她住的地方非常宽敞,室内唯一的床就在左侧,他毫不费力便找到汤羡云躺卧在暗灰大床上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床边,他却看见脸上罩着一层黑气、不省人事的汤羡云。
“我的天,你怎么了,快点醒醒啊!”段千城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他的心脏差点因为她的昏迷而停止跳动。
“首领怎么了?”随后进入房间的黑奴看见这一幕,跌跌撞撞冲向段千城身边,紧张地瞧着他怀中险色灰败的人儿。
“我也不知道,你看看她是不是中毒了,为什么脸会黑成这样?”轻抚她双颊的手颤得好厉害,他已经快因为承受不住而晕厥。
“啊!是七日红!”黑奴眼尖地瞥见搁在枕边,颜色鲜红如血的植物。
“那是什么东西?”他颤抖的执起那株植物,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稀有品种。
“七日红是一种痲醉葯,如果只是使用一、两回对身体不会造成危害,但是倘若连续使用七天,就会造成面目黧黑,身体内部器官严重出血,最后导致死亡,看样子首领已经服了第七天。”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泪水纵横在皱纹满布的老脸上。
“你别乱说,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她,我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掉!”段千城狂怒地将她抱了起来,急急冲向门外。他绝对不相信她会如此命薄,她都还没接受他的感情,怎么可以这样死去!
“你太狡猾了,太狡猾了!还没接受我的挑战就退出比赛,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段千城恶狠狠地对她咆哮。然而早就陷入昏迷的汤羡云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漆黑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寥。
他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拒绝相信她永远不会醒来。
段千城抱着她穿越一层又一层蜿蜓的甬道,他的心随着她逐渐冰凉的身子不断地往下坠,往医护室的路为什么如此冗长?老天啊!要是迟个一时半刻,她的生命就危险了呀!
由于心急,他的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往前仆跌,段千城反应迅速地侧过身子,不让虚弱不堪的汤羡云多添一丝一毫损伤。他咬紧牙根从青石地板上爬了起来,一点都不敢懈怠地抱着她继续与时间赛跑。
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抵达医护室的楼层,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落入他酸涩的双眼模糊了视线,他狼狈的模样比起汤羡云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大人,求求你快来、快点过来,首领出事了!”一进人医护室,段千城心急地扯开喉咙大喊,一边脚步不停地赶着寻找白奴的下落。
“发生了什么事?”正想闭目养神的白奴听见他焦急的呼喊,马上探出头来一查看情形。
“快点,她服了七日红,情况十分危险,你快点想办法救她!”现在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白奴身上,也许他高明的医术可以救回她游离的魂魄。
“七日红?糟了,她这是服食第七天的症状!怎么会这样呢?这下痲烦了,我还没听过连续食用七日还能活命的例子”就算他的医术在医界无人能出其右,然而却没有神奇到能够起死回生。况且汤羡云生命垂危对他来说不是比较方便吗?没了首领,要得到罪恶之城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求你救她,拜讬!”他抱着汤羡云,毫不犹豫重重跪在白奴面前,膝盖骨敲在石板上传出清脆的声响。这是他生平第一回出于自由意志向人下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人儿。
“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呀!”段千城激烈的举动震撼了他,这幕景象与十五年前的那一日是多么地相像啊!
“救她,拜讬!”他抬起刚毅的面容望向脸上满布悒郁之色的白奴,段千城坚定的眼中流下两行澄澈的泪水,稚心的痛苦于他眼中一览无遗,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也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好,抱她进手术室,我会尽最大的力量救她。”十五年前的憾事会再度重演吗?
不论如何总要试了才知道,他一定要尽全力挽救醒月的亲生女儿。
虽然汤立声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敌,连醒月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爱人,身为这两人孩子的汤羡云,他不想救却不能不救。
有了他这一句话,段千城马上抱她进手术室,所有的医护人员在白奴的命令下没多久就在手术室里待命,准备为她的生命而努力。
“你先出去吧。”白奴拍拍段千城的病膀说着。
“不,让我看着她,让我陪着她。”不管手术的结果是如何,他都不让她离开视线之外。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可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不是一般小手术,过程绝不会太好看。”到时反过来要对他进行急救可就痲烦了。
“我知道。”再也没有比看见她毫无生气的脸更恐怖的事。
“那就好,手术要开始了。”白奴俐落地戴上胶质帽、绑上口罩、套上手套。这时候助手们已经替汤羡云换好手术服,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研究七日红的疗法,连续服用七日的患者里,多半是由心脏先发作,接着毒液扩散到全身内脏导致严重出血而亡。汤羡云还不到最严重的状态,他必须掌握时间,趁毒液聚集在心脏还没扩散之前就必须将其导出体外,如果他的假设能够成立,那么汤羡云就将是连续服食七日红的首位生还者。
这是理论上来说,还未有临床实验,而且心脏的血管这么多条,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充足的时间把所有毒液导出,一方面他还得不犊旃充流失的血液,避免心脏衰竭,这一次的手术将是他行医以来最艰困的挑战。
他的手出奇平稳,执着手术刀俐落地在汤羡云胸上划了一道,乌黑的血液马上迸流,显然是有些通往心脏的血管中已经含有毒液成分。
接下来冗长的时间里,手术室中只有测量仪器读出数据时的声响以及锣子、箝子、手术刀在递送过程中发出的轻微碰撞声。段千城一瞬也不瞬盯着手术的进行,白奴每划一刀他的心就紧缩一下,好似那些冰冷的金属全是往他心脏上招呼着。
时间的流逝就如同血由她的心脏不断涌出,让他焦躁不安、呼吸困难。
会成功吗?第一次舍弃尊严下跪求人、第一次诚心诚意向上天祈求祝梼,她会为了他所做的努力而存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