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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直到天泛白才睡下的居威廉,是被诱人的食物香气唤醒的,其中还夹杂着令他无法抵抗的咖啡香。
原本打着没到中午不起床主意的他,无法抗拒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寻着咖啡味离开了舒适的床,赤着双脚,根本没记得套上室内拖鞋。
因为这迷人的香气,是他喜欢的中深焙咖啡,像这种质量的咖啡,不是连锁咖啡店会有的,而是对咖啡执着的顽固老板,亲手挑选生豆、自行烘焙后的极品。
居威廉会在纽约上东区买下华厦,就是因为那附近的小巷里,有一家非常美味的咖啡店,他在看屋时不经意喝到了,便回头找中介,买下了那间豪宅。
他早晚都要来杯热热的、浓浓的美式咖啡,还买了大量的咖啡豆囤货,深夜工作时也一定会煮一壶浓浓的咖啡陪他渡过漫漫长夜。
回台半个月,他就有半个月没喝到好喝的咖啡,那些能在他现在住处附近买到的根本不叫咖啡,而是咖啡水。
好不容易闻到了朝思暮想的咖啡香,他当然自动起床。
当他经过客厅时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早上九点半,那表示他只睡了四个小时。
“早安。”女人轻快的嗓音伴随着磨豆机的声响,在宽敞的厨房里响起。
居威廉仍有些恍神,他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门口,视觉和嗅觉不协调,鼻尖闻到的是咖啡香,可餐桌上却只摆着早餐。
只煎单面的太阳蛋、水煮德式香肠、温色拉,还有两片沾了香蒜酱的法式土司。
温热不烫口的早餐,避免任何辛香料刺激胃酸分泌,又都需要咀嚼,不会让没耐心的居威廉直接吞下肚,反而造成反效果,还兼顾他的饮食喜好,算是非常适合他。
他有多久没有在早上来份这么营养满点的早餐了?
“早餐做好了,可以吃啰,我扛来我弟弟公司去年淘汰的咖啡机,煮了一杯咖啡,豆子是我亲自挑的,请认识的咖啡店帮我烘焙——很可惜,没有你的份。”林香韵笑着说话的模样,彷佛昨天他们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对话。
居威廉这下完全清醒了,视线投注在她带着笑意的脸庞。
昨天他对她说了很残忍的话,也记得当她听见那些话之后,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
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是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又不愿解释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的神情。
居威廉当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她应该不会再跟他说话了吧。
可她今天依旧笑容满面的来了,还扛了那么重的咖啡机,这是知道他嗜喝咖啡,所以故意带来的吧?
“我打算把咖啡机摆在这里,我问过你的医师,若你三餐正常,作息也正常,午夜十二点以前睡,早上九点起床,那么一周后,可以给你半杯咖啡。我对我煮咖啡、挑咖啡豆的眼光还算有自信,我想,你闻过我煮的咖啡之后,应该不会想再喝其它咖啡了。”林香韵当着他的面,缓缓的拿起咖啡,慢慢的啜饮。
第一天她就知道了,居威廉不只喝啤酒,还偷喝咖啡。廉价的咖啡豆所煮出来的,刮胃又重咖啡因的刺激性饮品空杯就丢在垃圾桶里,林香韵默不作声,今天便带了咖啡机来,用别的方法刺激他。
“啧,你——”居威廉不能否认,今天之后,他再也不会对便利商店的咖啡投注任何目光。
这女人为了让他配合饮食和按时服药,扛这么重的咖啡机来他家,她在经过昨天之后,到底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还能为他着想?
他不想让她太好过,他恨她,恨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恨自己居然想念她、对她还有留恋。
都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直没有忘记她,这让他愤怒不已。
“我的存在令你不愉快,我明白。”林香韵微笑,面对他一早的臭脸,她仍是笑脸以对。
她将喝光的咖啡杯拿到水龙头下清洗后,将杯子挂在架子上沥干,接着,拎起摆在厨房中岛的包包以及外套,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碍你的眼,往后我早上会过来,一天就来一次,准备好你一整天要吃的东西后我就会离开。食物都在冰箱里,我都分好了,中餐和晚餐各一份,微波两分钟就可以了,水果也切好了,你一定要吃。”她站在厨房,隔着一张桌子凝视他。
居威廉一语不发的回望着她,因她眼中压抑的情绪,抿紧了双唇。
做了那么多已够让他心烦了,为什么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对他还有感情,那么六年前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再来。”将居威廉早餐后要吃的胃药摆在餐桌上,林香韵便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只有她在说话,居威廉只是用那双深沉的眼盯着她,一句话也不回应。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真是傻瓜。
林香韵苦笑摇摇头,甩去脑中的思绪,离开了居威廉的住所。
居威廉在原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的咖啡香渐渐消散。
她居然算得刚刚好,没有多留下一点咖啡豆,他连自己煮杯咖啡都没办法。
没咖啡了,他应该回去继续补眠,但双腿像有自己的意识,走到了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执着刀叉,一口一口吃起早餐来。
居威廉缓缓进食,细细咀嚼,花了些时间吃光林香韵为他做的早餐,一丁点都不浪费。
他甚至第一次听话的吃了药。
咽下了讨厌的药丸,居威廉站在流理台前洗着空盘子时,他不由得问自己“我在干么?”
怎么就听了她的话呢?难道他就这么不想看见她失望担心的表情吗?
居威廉洗好餐具,看着摆在架子上沥干的盘子和餐具,他一愣。这就像六年前他们还交往的时候,她做菜,他则自然而然的分担起洗碗的工作,都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习惯,他瞪大了细长的眼睛,瞪着洗干净的盘子,看了很久很久。
他,到底在干什么?
居威廉呆楞很久,直到被电话声惊扰才回过神,他移动身形走向卧室,拿起了他的手机,上头的来电显示是大学到现在的死党,王冲实。
居威廉笑了笑,这支在美国办下的门号,在台湾仍能继续使用,平时王冲实不会联络他,除非要到美国出差,想约他喝两杯。
接起电话,居威廉就听见兄弟不爽的臭骂。
“你混蛋!”
听见这三个字,居威廉便明白王冲实为何火大。
“你知道我人在台湾的消息啦,啧啧,她去找过你们了?还说要保密呢,哼。”看来他在台湾的消息,已被林香韵告诉了两人的共同朋友,王冲实和季洁。
“那个,香香也不是有意的,就”原本还有着强烈气势的王冲实闻言,立刻缩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帮林香韵说话。
昨天她难过成那个样子,应该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吧?唉!
“我不想谈她。”居威廉截断了死党的话,他现在心思复杂,不想谈林香韵。
拿着手机,他走出卧房来到客厅,视线不住望向厨房,就看见了那台巨大的咖啡机,不是家庭用的小巧机型,而是咖啡店会投资的专业咖啡机,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抱来的?
“威廉,香香真的是好女孩。”王冲实叹了口气,明白死党仍旧在意。
“好女孩会劈腿?”他口吻尖锐的说。
居威廉并不想当个任性的人,跟前女友分手了,还要共同的好友选边站,但要说一点芥蒂都没是不可能的,林香韵做了那种事,季洁那个性格强烈的女人站在林香韵那一边,他能理解,谁教她们是姊妹淘。
但王冲实这家伙他就不能理解了,有时候提到林香韵,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频频帮林香韵说好话。
“算了,我们不谈这事。”王冲实闷闷地选择放弃这话题。“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你也有正事要跟我谈?”不提林香韵,居威廉态度就变得很和善。
“知道你在台湾才打电话给你,我就跟你明说了,我觉得我跟季洁在一起也够久了,想结婚了,下周季洁生日,我要求婚,正好你人在台湾,是兄弟就来帮忙。我的大事,你一定要参与。”
听见王冲实想结婚的消息,居威廉当然为好友开心。
“那有什么问题。”他一口答应。
“当然啦,你可是伴郎,我也不知道你会在台湾待多久,不过婚礼那天,你一定得回来啊!”“你的人生大事我当然会回来,不过季洁——”为朋友开心之后,居威廉想到了那个对林香韵维护非常的女孩,有些犹豫。
这六年来居威廉与王冲实维持朋友关系,但却再也没见过季洁,就算他们一同到美国出差,只要王冲实跟他见面,季洁便会很自动的给他们男人独处的时间。
从王冲实这老友口中,居威廉得知,季洁不愿见到他,当然是因为林香韵的关系。
“她同意了。”王冲实摸了摸鼻子,闷声道:“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实话,季洁的生日party,我除了找你和几个朋友来帮忙布置、想求婚计划,我还找了香香来帮忙,她是季洁最好的朋友,她知道季洁喜欢什么,所以你一定会见到她”
居威廉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对死党大吼。这粗糙的手法很明显是王冲实故意要将他带到林香韵面前,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居威廉的性格他不清楚?
“阿冲,你知道我现在不缺女人。”居威廉冷静的对死党道:“你怎么觉得我会吃回头草?她怎么回报我的你没看见吗?”
“被你发现了!”王冲实也没有否认,他的确是打着要让两人碰面的主意。
“你认为你的手法很高明?”居威廉从鼻孔哼气。
“我也没打算要瞒你。”王冲实停顿了一下,然后有点神秘地道:“我倒是瞒着香香找你来。”
居威廉一挑眉,觉得死党这行为有点诡异。
“威廉,有些事情不能跟你说,因为我答应了香香,全部都要烂在肚子里,绝对不再提起。季洁不见你,并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因为怕看见你,就会忍不住什么都告诉你兄弟,她真的很令人心疼,就算回不去了,你也不要再恨她,那真的不是她的错。”
这话听起来,像是六年前的事情有内幕是什么呢?
可无论他怎么问,王冲实的嘴就像蚌壳一样紧闭,死都不说,居威廉不得不承认,死党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决定走一趟,看看死党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