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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夜十八岁那年,顺利通过大学入学考试,加上适逢夏川震六十岁生日,所以夏川家特地举办宴会,邀请亲朋好友一同庆祝。
身为夏川震的好友,菊池广成当然也亲自到场祝贺,顺便带两个很少在社交场合出现的孙子来露露脸。
“身为菊池家的一员、家族里未来的核心人物,当然要习惯这种场合。”这是菊池广成的说法。
其实在菊池家,根本用不着什么理由,祖父大人有命,身为孙子的人,再怎么样都不可以违背。所以,即使知道祖父大人根本是想玩,想看看孙子被人包围的情况,身为孙子的两人还是得去。
而有菊池一族到的地方,绝无冷场。
祖孙三人一进夏川家,就成了大家争相讨论与结识的重要目标。而一直等到主人把宴会主题说完了、招呼来客也告一段落,菊池广成才领着两个孙子走到老友面前。
“广成。”看到老友,夏川霞非常高兴。“谢谢你来。”
“你过生日,我怎么能不来?”他们两个,可是相交了几乎一辈子的朋友,无论环境怎么变迁,友情都是不变的。
“谢谢。”夏川震笑开来,望着老友身边的两个男人“他们是”
“我那两个最会乱跑、常常闹失踪的孙子,凤先和隆一。”这种介绍词,实在不怎么像一个爷爷该说的话。
不过,两人倒是很习惯了。
两人立刻对夏川震致以长辈礼仪,然后乖乖地、不多话地站在自家祖父大人后方,不打扰祖父大人的兴致。
“原来就是他们啊!”夏川震相当惊讶。
菊池家的孩子几乎是个个出色,虽然不见得个个都拥有过人的天分,但是全都孝顺、忠诚,无论长辈说什么,身为子孙辈的人,都会乖乖照办。
“是啊。”个跑出国留学,放假了也是玩到不知道该回来看看爷爷;一个是跑到沙漠里玩得乐不思蜀,根本不想回来。”
“祖父大人,我们有定时回来。”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为自己澄清一下,所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接着,表情很少变化的隆一,补充祖父大人的说词:“祖父大人,您忘了说:拉斯韦加斯虽然是沙漠,但却有沙漠中的珍珠之称,现在更是世界知名的观光休闲圣地。”一个攒钱的好地方。
“差不多啦!”菊池爷爷挥挥手,反正就是沙漠。
差很多好不好!心里这样想,不过隆一很识相地没再多说。随便顶嘴。可也会被爷爷冠上不孝的罪名,要谨慎。
夏川震在一旁听得直笑。
“我记得凤先是在美国留学吧?”
“是的,夏川爷爷。”菊池凤先微笑有礼地回答。
“去美国留学是很好,但是读那么慢是什么意思?依你的成绩,企管学位早就拿到了,还一直赖在学校里不毕业,根本是贪玩,不想回来。”说到这个,菊池爷爷就有怨言。
他们的孙子们是个个出色,但却不是个个都很听话,身边这两个就是其中之二,中学毕业后就跑得不见人影,一年难得见上一次,让他少了两个孙子可以玩,很哀怨。
“祖父大人,我的修业年限还不足,校方不给我证书,我只好继续读书了。”菊池凤先很无辜地说。
“没有那张证书也无所谓,根本不会影响你。”以凤先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证书,光看他替公司写过的几件企画案、在股汇市进出的收益与投资眼光,就已经很吓人了。
“可是如果不拿到证书,就枉费了我去留学这几年的时间,依投资报酬率跟成本控制法来评估,没有拿到证书的结果,怎么看都是血本无归。所以为了维持祖父大人的名声,我一定会拿到证书。”
“你拿不拿得到证书,跟我的名声有什么关系?”菊池广成瞄了孙子一眼。
“拿到了证书,才不会有人跟爷爷告状,说您有一个非常不长进的孙子,居然去美国留学了好几年,连一张毕业证书都拿不到。”菊池凤先很认真地说。
因为他念书,不是跳级就是提早学完了转系,所以念了那么多年,连一张毕业证书都没有。倒是跟商学系相关、所有能考的证照,全被他考光光了。
“你就是特别多理由。”还都是让人无法反驳的那种。
“祖父大人,这是实情,也是实话实说,在您面前,我不敢找理由的。”菊池凤先乖巧地回应。
“你要是真的不敢就好了。”菊池广成好气又好笑。
“啊哈哈哈。”夏川震在一旁听得大笑出来。“广成,就算很会乱跑,你这两个孙子还是很出色啊。”
一个虽然寡言木讷,但是却有沉稳的眼神与气质,可以看得出这个人其实精明强悍。
一个有着俊美亲切、文质彬彬的气质,看起来毫无威胁性,但是从短短的谈话中,夏川震可以肯定,菊池凤先的杀伤力绝对也不小,这种谈笑用兵型的人,最令人忌惮。
老友真是幸福啊,随意带出门的这两个孙子都如此出色,相形之下,夏川家的子孙
“儿孙自有儿孙福。”菊池广成伸手拍了下老友的肩。
夏川家人丁稀少,对于自己一手开创出的事业,没有适当的人可以继承,一直是夏川震的遗憾。
唯一的孙女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太过年轻,又是女孩子,要继承一个事业体,力量实在太过单薄。
“我是不得不担心哪!”夏川震半叹息地道。
“生日就该高高兴兴,那种事不用太过烦恼。走,我们去品尝我带来的酒,今天晚上,看看谁会先醉。”菊池广成豪气地说道。
“祖父大人,出门之前,祖母大人有特别要我转达您一句话。”菊池隆一很尽责地出声。
“什么话?”
“请节制饮酒。”五个字,如实转达。
“呃──”长久以来的夫妻默契,就算只有五个字,菊池广成也很清楚妻子的意思。
妻子很少对他要求什么,不过一旦开口,他通常就是全盘答应、绝无其它意见。没办法,妻子是他很疼爱的人哪。
“啊哈哈哈。”夏川震再度笑出声。“嫂子真是了解你。”
“一点点没关系,我们走。”菊池广成挥挥手。“你们两个自己好好玩,只要记得──别被拐跑了。”
可以想见自家孙子留下来,一定会被入围住的,他们两个就好好体验一下被人群包围的滋味吧。哈哈哈哈!
祖父大人开心的笑声传来,菊池隆一和菊池凤先对看一眼。
“祖父大人的兴趣真是──”隆一摇摇头。
恶趣味。
“陪老人家玩耍,成全老人家的玩心,也是我们身为孙子的义务。”菊池凤先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么现在呢?”菊池隆一发现不少人都在蠢蠢欲动,准备过来攀谈了,他一点都不想被困在这里。
“祖父大人打算离开时再集合,如何?”菊池凤先提议道。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隆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太显目了。
“好主意。”
很有默契地,两人当下一人一边,各自散开。
虽然是今晚的主角之一,不过夏川夜一点都不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应酬上,所以趁着爷爷走向前迎接老友的同时,她也悄悄从宴会场上退开。
望着热闹的宴会大厅,看见爷爷开心地与菊池爷爷一起喝酒,她想爷爷这个生日,应该算是过得很快乐。
那么,她也该进行她的计划了。
悄悄回到卧房,换下一身华丽的和服,再换上轻便的t恤与牛仔裤、罩上一件保暖的外套加围巾,拎着简单的小行李,她悄然走出房门。
接下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栋宅院里离开,又是一个难题了。但是还难不倒她。
夏川家虽然大、戒备森严,但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家,趁着今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主屋,只要能避开来往的宾客与仆人,就成功了。
走了几步,察觉前方有仆人来,她立刻停步,闪进走廊暗处。
等仆人走过去后,她便闪身而出,立刻要再往前──
“啊!”“小心。”在她差点因为撞击而跌倒的时候,一人及时伸手扶住她。
她反射性推开他的手,后退两步。
“没事吧?”她的反应很快嘛,似乎不习惯和人太过接近。扶住她的男子暗暗想道。
她抬起头,眼神露出一丝讶异。是他。
“没事,对不起,还有,谢谢。”她没事,对不起撞到他,还有谢谢他伸手扶住她。
“你是”
她摇头,微微一笑。
“请当作没看见我,谢谢。”
才打算继续走,结果前方又来了仆人。糟糕!
刚刚的位置已经不能躲了,而这个人这么大一块,站在这里又那么显目
啊,对了。她向前一步,拉住他的衣服埋进他胸口,先藏住自己的脸,再侧过身藏去自己大部分的身形。
“请就这样别动,一下子就好。”她低声要求着。
他挑了下眉,双手环抱住她,配合她的动作,顺便也将自己的脸藏在没被光线照射到的柱子后方。
那个快步走来的仆人讶异地望了他一眼,不过在看见他的穿著,猜想他应是宾客之一后,就又快速走过。
“呼。”轻吁口气,她想挪开两人的距离,不过他没放开手。
“你的样子,很像要逃家。”他轻笑地说。
她是今晚的主角之一,在宴会还在进行的此刻,却在这里出现,身上又是如此轻便不适合宴会的打扮,再加上方才那躲着自家仆人的举动,除了这种可能性,没有别的了。
她不选偏僻的走道,反而选了最常有人使用、仆人专用的走道,是因为这个走道最没有监视器吧?
不过,都十八岁了才要逃家,不会是最普遍又最叛逆的那种理由:要跟某个男人私奔吧?
“是啊。”她点头。
“为什么?”
“自由。”
“嗯?”
“你能够带我避开任何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吗?”跳过他的疑问,她反问道。
“可以。”简单到不必思考就可以点头的事。“你要我帮你吗?”
“虽然我自己也可以离开,但是很费事,如果请你帮忙就容易多了。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她也没有厚脸皮到随便向第一次见面的人索取好处,所以,条件交换。
“我好像不太应该答应帮你。”他家的祖父大人和她家的爷爷是好明友,如果他帮祖父大人好友的孙女逃家,被祖父大人知道了,肯定会被叨念到体无完肤,说不定还会被冠以诱拐之名
“你不像是会怕事的男人。”
气质温文,不代表就没有攻击性。他的眼神,即使隔着一层镜片,还是会透出精明与无畏的神采。这种人,是一旦发动攻击,就会一举歼灭敌人的那种,很可怕的。
“不会怕事,不代表喜欢惹上麻烦。”他微笑更正。
“那还是怕。”
“如果你说是,那就算是吧。”激将法对他没有用,她要怎么说服他帮忙?
“那么,如果你不帮忙,也请不要阻止或破坏我的逃家行动,可以吗?”
“为了‘自由’什么意思?”他好奇追间。
那两个字,让他很感兴趣。
“菊池先生,交浅言深了喔。”她示意他放开自己。
“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帮你。”他不放人。
“你的意思该不是,如果我不回答,你就不放开我,要和我一直站在这里吧?”这男人,温文无害的外表果然是骗人的。
“这个主意不错。”他微笑。
“利用身高和力气来对付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作为。”她瞄了他一眼。
“某些时候,目的有达成比较重要。”他个人不怎么喜好当个时时古板、脑袋像堆了水泥一样、不懂变通的笨君子。
“果然不能小看你。”她忽然一笑,随之出手攻击。
“哎呀,”菊池凤仙及时屈手挡下,下一击又随即朝他的脸攻来,他侧首再度挡下,笑笑地说:“你确定在这里打起来,不会破坏你的逃家计划?”
闻言,夏川夜立即停手。
“怎么样?要不要交换条件?”
她皱眉瞪着他。这男人笑得这么爽朗是怎样?就笃定她非得满足他的好奇心不可吗?
“考虑的时间不要太长哦,你是今晚的主角,不见太久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他们开始找人”
“好吧,那是因为──”她才开口,唇瓣就被两根手指点住。
“离开这里再说。”察觉到又有人来,他牵起她的手跳下走廊,开始帮助她进行逃家计划。
一路上,夏川夜都惊讶不已。
他居然比她这个住在家里的人,还要了解家里装设的保全系统,且一点都不避讳从监视器前面经过,不过,每个经过的监视器,都被他用黑布或者影子挡住了,没有光线,就照不出任何实体影像。
两人很顺利地直接到达停车场后,他将她塞进车子里。
“你先离开,我晚一点再去找你。”
“这样可以吗?”她就坐在车子后座,大剌剌地从正门离开?
“放心,我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做不到。”他转向吩咐了司机几句话,司机立刻点点头,坐进驾驶座。“待会儿见。”
“你──”还来不及发问,车子就发动开走了,车窗也被司机关上了。
她转过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对她挥手,笑得很碍眼。
这男人真是自信到让人很火大。
有着菊池家的招牌司机和专用车,车子进出夏川家并没有受到什么特别险查,于是她就这样坐在车子里,被恭送着离开。
司机直接将她载到一家普通的商务饭店,然后下车,在柜台报上少爷的名字后,取得房间钥匙,再交给她。
“少爷说,请您先上楼休息。”
“如果我拒绝呢?”
“少爷说:您不想这么快就被逮回去吧?”司机尽责地完整转达,不仅字句完整,连口气都模仿得一样。
那个家伙
她拿过钥匙,虽然对那个男人很火大,但对于送她来的司机,还是微笑回礼:“谢谢。”
“小姐不用客气。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先回夏川家。”
“好。”她点头。
“小姐请小心。”司机行了个礼,就转身先离开,回夏川家待命。
“嗯。”司机一走,她看了一眼钥匙的房号,便进了电梯。
偷偷摸摸的逃家计划,却变成大大方方地离开,而且完全没被发现。虽然他很让人火大,但是夏川夜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聪明,也很大胆。
普通人就算想帮人逃家,也不会采用这种方法吧?可是他就是做了,并且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当然也就没有那种会白白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事,尤其这个人还是出自有名之经商家族,本身的精明更是早早就出了名,有可能只为了想问一个原因,就出手帮她吗?
不过,尽管怀疑,但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将行李放在一旁后,顺便拿下围巾、脱下外套,夏川夜走到一整片窗户前,拉开窗帘,望着窗外视野稍嫌狭窄的夜景,紧绷的心情开始慢慢放松。
她用饭店提供的饮料包,泡了一杯速溶咖啡,虽然味道不怎么地道,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却很适合。
现在开始,她不再是被人服侍得好好的小姐,而是一个流浪的小孩,食宿简单是一定的,要习惯。
至于那个男人嘛
仔细一想,他外在条件不错,脑袋也比那种满脑子只想泡妞,或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好多了,说不定是一个很好玩的对象!
嗯,怎么拐他比较好呢
凌晨两点,实在不是拜访小姐的好时间,但是──他家那个祖父大人体力实在太好,六十有余了遗可以跟人家拚酒拚到半夜。
结果,宴会上凡是祖父级的人物大多喝挂了,而他家的祖父大人却只是脸红了些,神志还是清明得很,差点把人家的庆生宴会变成拚酒大会战。
他跟隆一两个人看得傻眼之余,也只能叹气。
谁叫他们是为人孙子的人呢!
幸好出门前,祖母大人有规定宵禁时间,否则祖父大人一定会继续喝,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他那样玩完了。感谢祖母大人的英明!
而送祖父大人返家后,他这才有时间到这里来。
她会乖乖待着吗?
凭着跟饭店老板的特别交情,他很顺利向柜台要到备份钥匙,然后搭着电梯上楼,轻声开了门。
床上,空的。旁边角落,有个熟悉的小行李包──在窗台边的桌椅上趴睡着的,就是她了。
桌上还有半杯没喝完的咖啡,而她趴在窗台上,显然是看窗外的夜景看到睡着的。
该叫醒她吗?她睡得那么熟,叫醒她、破坏人家的好眠,好像很没良心又很坏心。而且,她一定会抗议,所以他只是拿来床上的暖被,盖在她身上。
“嗯?”她警觉地立刻醒来,双眸倏然张开。
“吵醒你了,直一是抱歉。”他微笑地道。
她眨了下眼,神志清醒了下后,直觉看向墙上的钟:两点十一分。
“这种时间,你来做什么?”
“既然安排你住在这里,我当然有义务要来照看一下,确定你是不是住得安适。”他解释道,理所当然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那应该不包括你在这种时候,未经允许,就闯进我睡觉的地方吧?”睨了他一眼,她拉好身上的薄被。
就算屋里有暖气,但是这样睡着还是觉得有点冷,被子来的正是时候。
“失礼。”他道歉。
“这种道歉方式,我不接受。”交迭起双腿,她端起冷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让她皱了下眉头,于是又把杯子放下来。
“那么,哪一种道歉方式,你会接受?”吵醒她,她果然抗议了。
“很简单,在我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你,当我的男人。”抬起脸,她朝着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