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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后,各部大臣纷纷退出金銮殿,柴毅和鱼松龄打个招呼,翁婿之间闲聊几句,正准备打道回府
“柴大人,请留步。”
七殿下朱瞻垣出面邀请柴毅至仰德宫中洽谈公事,小叙一番。
“柴大人,没料到你竟会选择到礼部来,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来,干一杯。”
“七殿下,不然你以为下官会接受哪一份差事?”
“吏部喽,你老丈人在那儿。”
“下官早有耳闻前礼部侍郎赵崇石那桩失物案,不瞒你说,下官对此案备感兴趣,若有机会,还真想深入了解。”
柴毅开门见山地向朱瞻垣表明心迹。
“好说,好说。礼部尚书乃本宫之启蒙师傅,本宫正跟随纪尚书学习掌管礼部之各门事务。前些时候,父皇为了测试本宫能力,早已将此事交由本宫全权处理了。”
朱瞻垣和柴毅一面饮酒作乐,一面畅谈公事,两人志同道合,能力相当,彼此喜逢知音,聊得格外愉快。
“奸啊,好啊,本宫今后得卿之相助,如虎添翼,必能为国家尽棉薄之力,为父皇分忧解劳。”
“蒙殿下不弃之恩,臣当效犬马之劳。”
表面上,他们君臣彼此赏识,相谈甚欢,实际上,赵娉婷只有对朱瞻垣更加倾心。她女扮男装潜伏在他身边,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想对自己心仪的男子多所了解,在封建礼教之下,和他共事,和他谈天,和他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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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回来了,人家读了一整天书,无聊死了!你陪人家说说话。”
鱼澹然见柴毅回来,欣喜万分,装出一副“娇妻”模样,搂著“丈夫”撒娇道。
“夫人,别这样,我是回来拿文件的,马上得走。”
柴毅匆匆走进书房里,取了所要的东西,回头又要出门去。
“相公,相公”
“对了,夫人,晚上我和七殿下有要事商量,不回来陪你吃饭了。”
柴毅边跨出门去,边交代道。
“哼,七殿下,七殿下,你心里就只有你的七殿下,真是一个见色忘友、不仁不义的贱家伙!”
鱼澹然不甘受冷漠,心生不满,嘀嘀咕咕道。
“小姐,早跟你说了,嫁给太子殿下不是更好吗?当上太子妃,多神气呀!而且太子殿下是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才不像姑爷,成天往外跑,只会忙他的公事,时常惹你生气。”
绿儿跑到鱼澹然面前扬风点火道。
“绿儿,你这张嘴哟,就是吐不出一颗象牙!你家小姐已经嫁给我家少爷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懂不懂呀?还在那边胡说八道,你存心陷你家小姐于下义,让人耻笑她不守妇道吗?”
柴文忠心护主,责备绿儿道。
“小姐,小姐,你看柴文啦!柴家的狗奴才,居然敢欺负你的贴身丫环,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嘛!我不管我不管你得替人家作作主!”
绿儿在鱼澹然身边久了,什么都没学会,独独撒野、任性的功夫,倒学得十分精湛。
“夫人,我”
“奸了,别吵了,统统给我下去。柴文,待会儿帮我熬碗莲子汤,送到书房来。”
鱼澹然是打从心底地喜欢“婵娟”谁教她聪明、伶俐,又有一双巧手呢?这回可以让她好好伺候一下,至于绿儿那个有心眼、又傻又笨的婢女,只有打入冷宫的分了。
但绿儿仍傻呼呼地以为柴文只是个普通的书僮,鱼澹然—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替她出口气,于是更加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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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毅至仰德宫中找朱瞻垣商讨关于皇太后华诞事宜,由于她与朱瞻垣走得近,宫里的侍卫们人人认得她,不须经过通报就放她进去
“启禀柴大人,七殿下在书斋里,请跟小的来。”
一名当差的小太监见柴毅来了,连忙引路。
柴毅到了书斋,门没关,她便自个儿进去了。
此时,朱瞻垣正坐在案前,对著一叠信笺发呆,也不知他心里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连柴毅进门来,他—点感觉也没有。
“七殿下。”
柴毅探头探脑地企图偷窥朱瞻垣的信笺,走近一看,她不禁心里甜蜜蜜的,干脆拍了一下朱瞻垣。
“哎哟,柴兄,你存心吓死我呀!神出鬼没的,你是幽灵吗?”
朱瞻垣被柴毅这么一拍,吓得魂飞魄散,不禁埋怨道。
“殿下,我来了好一会儿了,是你自己心不在焉,这怎么能怪我呢?”柴毅无辜道。
于是,朱瞻垣把他的宝贝信笺拿给柴毅看,并向柴毅诉说这每一只信笺之中的一段记忆、一种情怀、两地相思
“哦,这位姑娘想必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喽。”柴毅是明知故问。
“当然,当然,她乃前礼部侍郎赵崇石之女,闺名唤娉婷。”
朱胆垣向柴毂介绍他的赵娉婷,瞧他那副眉飞色舞、津津乐道模样,柴毅看庄眼里,是暗喜在心底。
“看来也没什么嘛,七殿下,我看你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论这位赵姑娘的才气,还不及我家娘子千分之一哩。”
柴毅原意是自谦,但看在朱瞻垣眼中,却成了自大。
“非也,非也。我倒觉得柴兄你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你家娘子固然才气奔放,但她的好处是看得见的;而我的赵家小姐,她内敛、有深度,有涵养,她的好处是隐而不见的,唯有相处久了,才会渐渐有所发觉。”
他们两个大男人提及自己心爱的女子,免不了各自吹嘘一番。
柴毅对于朱瞻垣谈及赵娉婷时的那般神情,不禁陶醉万分;拜男装之赐,不然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如此动人的一幕。
“唉,已经整整一年了,毫无音讯,至今尚未收到她的只字片语,不知她在远方是否平安?生活是否顺心?都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有时候想想,真令人担心呀。”
朱瞻垣皱著眉头,忧心不已,向柴毅倾诉他对赵娉婷的相思之情。
“殿下请宽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赵姑娘她不会有事的。她没跟你联络,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路途遥远,信差半途给耽搁了,还是”
柴毅听到朱瞻垣的痴心之语,可见他用情之深,她在狂喜之余,却也有几分不舍,便竭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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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鱼澹然用过午膳之后,闲来无事,便换上外出服,预备出门去。
“夫人,你上哪儿去?”
“去修竹寺走走、逛逛,—下子就回来了。”
“可是少爷有交代,夫人不可擅自出门去。”柴文为难道。
“那我回家自粕以了吧?回去看看我奶奶,还有我娘”
柴毅为了怕鱼澹然心直口快、口没遮拦,而坏了大事,所以早吩咐柴文,务必看紧“夫人”不可让她擅自出门去。
“不过,得等少爷有空,再陪你一道回去。”
“那我进宫去找我姑姑,行了吧?”
“不行!夫人,你前几天才去过的”
柴文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找了一大堆奴婢挡在门口,让鱼澹然别想踏出大门半步。
“闪!统统给我闪,听见了没?”鱼澹然怒气腾腾道。
“夫人请息怒,少爷交代的。”
“岂有此理!难道你们想软禁我不成?”
此时的鱼澹然怒火中烧,像是一头被囚的野兽,为已失去的自由而发飙。
鱼澹然盛怒之余,唯有找那些花瓶、茶壶、陶罐、瓷杯出气,搞得家里碎片满天飞,吓坏了—屋子的婢女、奴才们。
“住手!不许再胡闹下去。”
柴毅自外头回府,见到如此情景,差点没吓昏过去。
“大忙人,大圣人,回来啦!你不是以夏禹治水为榜样吗?三过家门而不入,真是了不得!”鱼澹然冷嘲热讽道。
“夫人,你就别生气了,换一个角度想,不知有多少名媛闺女羡煞你喽。你看,你嫁给一个状元郎,才华洋溢又相貌堂堂,将来前途必无可限也。”
柴毅熟知鱼澹然个性,她一旦发火了,唯有拼命地浇水,以柔克刚,以诙谐止怒,才是化解之道。
“好哇,算你厉害,成天和老情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那我就活该倒楣,当你的掩饰品,还得被你囚禁在这座富丽辉煌的监牢里。柴大头,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的好姑娘,好娘子!你就饶了我吧,我也是情非得已。等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你嫁进苏州城里,看你是想摘云、捞月、捕星、掬日,都随你高兴。”
终于在柴毅使出浑身解数、唱作俱佳地哄骗之下,鱼澹然才绽开笑颜,平息了胸中所有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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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金銮殿上,皇上和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商国事。
“臣启奏皇上,苏州知县来函,据说有人持太阿宝剑几度出没苏州城内,遇人则砍、滥杀无辜,至今已有十数名民众遇害。臣请皇上定夺。”
此一骇人消息传来,全场震惊,唯有皇上早有了万全的准备,成竹在胸,指挥若定。
“朕早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了。现在得征求一帮人下江南去,把这事作个彻底的解决,缉捕凶嫌,与追回夜明珠等失物。只是,众贤卿,谁足以担此重任?”
皇上的英明与料事如神,深为满朝文武所钦佩。
“臣以为必须派武将下江南去,因为凶嫌持有太阿宝剑,威力倍增,一个不谨慎,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有备而无患呀。”一名武将启奏道。
“胡说!臣以为当由文官下江南去。对于那些有勇无谋之人,臣担心不但成不了事,反而坏了事,此项重责大任,非文官不足以担当。请皇上三思。”文官阵营发言道。
“好了,好了,朕明白你们对国家的心意!只是朕想找—个文武兼备,有谋有勇之人下江南去,务必把这事圆满解决。”
“儿臣启禀父皇,儿臣平庸,但愿意担起此项大任,下江南去缉凶归案,寻回所失之物,为父皇分忧,为国家尽一己之力。”七殿下朱瞻垣上奏道。
“哈哈哈七皇儿,不愧是朕的儿子啊!好,朕就派你去。太子,你呢?要不要也一块去?”
“回父皇,儿臣以为七皇弟是个允文允武的好男儿,由他去再适当不过了。儿臣自觉武艺不精,资质愚劣,还是留在父皇身边,较为妥当。”
“懦弱!将来教朕怎么把山河、社稷,交到你手里?唉,真令人担心呀!”皇上忧心忡忡道。
“臣启奏皇上,臣愿意随七殿下南去,与七殿下通力合作,共缉凶嫌,寻回失物。”柴毅也表明心意。
“好,好,朕准柴贤卿所奏:朕素知柴贤卿与七皇儿,既有姻亲关系,又志同道合,情谊弥笃,此番大任交予你们二人,朕亦安心了许多。”
于是,经过一番商讨、琢磨,皇上终于决定了这回下江南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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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地上人儿纷纷投入梦的国度里,酣然而眠
唯独鱼澹然一个人伫立窗前,望着天边的月牙儿,沉思,胡思、苦思良久,始终不见“丈夫”归来的身影,她坐立难安,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了,夫人,早点歇著吧。”
柴文走到鱼澹然身边,拿一件薄衫帮她披上,并婉言劝道。
“人都睡了,还喊我夫人呀!婵娟,你说,你家小姐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鱼澹然担忧道。
“我也不晓得,真教人担心!小姐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斗得过那些大男人?唉,万—有个什么,非但我家老爷的遗志无法完成,连小姐都”
“就是说嘛。老天爷保佑,娉婷姐姐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呀!”
鱼澹然双手合十,对著苍天衷心祈祷。
“鱼姑娘,你不生小姐的气了?”
柴文见鱼澹然着急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问了—句。
“我气,我气,我气死了!还有,你这个臭丫头,这笔帐我先记著,等那个柴大头回来,再一起找你们算回本!”
柴文知道鱼澹然是有口无心,她生性活泼,任性,倒也无伤大雅;心肠仍是十分善良的。
“鱼姑娘,都已经四更天了,你先回房歇一歇吧,我来为小姐等门。”
“婵娟,如果你累了,先去歇会儿吧,不用陪我了,我来等门,不打紧的。”
柴毅不回来,她们主仆二人如何能安心入眠呢?只有两相为伴,守著窗儿,共著眉月,等候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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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文,柴文少爷回来了,开门呀。”
天亮时分,门外终于传来柴毅的马车声,车夫敲门唤道。
“娉婷姐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太好了!谢天谢地来了!来了!”
柴文一面合掌而拜,一面应声奔去开门。
鱼澹然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负气地扭头回房里去,这下可以安心补眠了。
“夫人,夫人”
柴毅一进门,柴文便向她报告“夫人”为她等门一夜了,使她不得不连走带跑地进房去,向“太座”解释解释。
鱼澹然躺平在绣床上,懒得搭理柴毅,干脆合上双眼,装睡到底
“夫人,对不起,让你操心了,下官实在过意不去,可是也无可奈何呀。此番南下的官员,聚在礼部议事厅里,商讨相关事宜,由于细节繁琐,讨论起来更加费事,一议就到了五更天。”
柴毅真像个彻夜未归的丈夫正口沫横飞、极尽所能地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行踪。
鱼澹然不想听这个,只要人平安回来了,至于柴毅去哪里、做了什么事,与她何干?目前唯有好好大睡一觉,才是她所期盼的。
“真的不理我,是不是?那么此次我下江南办案去,你就一个人留在家里好了,休想我会带你一道去。”
其实柴毅早打算带鱼澹然一齐去了,只是见她如此模样,故意寻她开心。
“什么?下江南?我听表哥提过,真的吗?”鱼澹然不可思议道。
“千真万确,不信就算了。”
“相公不管,不管,无论如何,你得让人家跟,谁教我们是同命夫妻呢?否则,把我—个人留在京城里,我会望眼穿石,寂寞而死的。”
鱼澹然从床上跳起来,搂住柴毅的颈子,又亲又吻、百般撒娇、极尽讨好。
“好,好,好,夫人别这样嘛,下官答应你就是了。可是,你得乖乖待在家里,不可成天想着往外跑,更不可以老是跟我呕气。”
柴毅自认无福消受鱼澹然的千种风情,但为了报答鱼澹然扮演假夫人的恩情,她还是只有答应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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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柴毅再回礼部办公时,朱瞻垣一见到她,就急著拉她到一旁说话
“柴兄,柴兄,你昨夜彻夜未归,今天早上回去还好吧?我表妹没对你发飙吗?”
朱瞻垣素来知道鱼澹然那个性的,他真替柴毅担心,不知柴府今早是“日丽风和”还是“风狂雨暴”
“还好啦,一切都海阔天空了。”
“哇,老兄,你真有本事耶!我表妹那难缠的性子,你都有办法搞定,本宫不得不服了你!钦佩!钦佩!改天传授我一二,可以吗?”
朱瞻垣见柴毅一脸容光焕发相,不得不佩服他“治家有方”急于向他讨教。
“不行,昨晚是为了公事,才整夜未归的,你别想到外头混到通宵达旦,否则,你才得小心著点儿。”
瞧柴毅说话的语气,活像个妻子对丈夫提出严厉的警告。
“我柴兄,你这这”朱瞻垣一时反应不过来,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白眼。
“我是替赵家小姐管管你的,老实点儿,不然,哪天见著了你的心上人,当心我跑到她面前告你一状,包你吃不完兜著走!”
柴毅见自己—时失态,连忙“扭转”本意,开玩笑道。
“你唬谁呀?我的赵家小姐雍容大度、贤淑聪慧,她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就算我身边美女环绕,左拥右抱,像她那般大家闺秀,肯定连气都懒得吭一下。”朱瞻垣自以为是地洋洋得意道。
柴毅听了这些话,简直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撼。
但的确如此,她的闺训是这么教她的。三从四德,宽宏大量,即使丈夫拥有三妻四妾,她仍然得严守妇道,一生一世以丈夫为天,相夫敦子,侍奉公婆,无怨无悔。如此才不失为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之风范。
有时,赵娉婷倒羡慕鱼澹然,她勇于表达,敢爱敢恨,外界的礼法、教条,似乎都约束不了她,这使她一直活得很自我、很自由,也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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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澹然即将随“夫”远下江南,离开京师之前,她先取得柴毅的同意,进宫去向娴妃辞行
“我的宝贝澹儿,许久不见了,姑姑挺想你的。”
娴妃见鱼澹然的到来,欢快极了,搂著小侄女儿,又嘘寒,又问暖的,一副疼爱之至的模样,
“姑姑,澹然才想死您了!只是,这次柴毅下江南去办案,澹然预备一同前往,咱们又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鱼澹然挨在娴妃身边,语带离情,依依不舍地话别。
但娴妃仍看得出来鱼澹然这小妮子即将展翅高飞的喜悦之情,大大胜于离别的伤感。
“柴毅那小子对你好吗?老实说,不打紧的,有姑姑给你当靠山。”
娴妃不忘了多问上几句关于鱼澹然的婚姻状况,做长辈的总免不了想对晚辈多关怀一些、多叮咛一些,为的只是图个心安而已。
“还可以啦,普普通通,马马虎虎,过得去。”
娴妃见鱼澹然不加思索地答得干净俐落,不禁放心了许多。
“古有明训,母以子为贵,你什么时候帮柴毅添个胖小子呀?到时候不管柴毅拜相、封侯,官做得有多大,即使三妻四妾也无妨,你这个正室夫人的地位才能屹立不摇。”说著说著,娴妃目光直盯著鱼澹然的腹部,还搬出那一套“金科玉律”向鱼澹然传授道。
“姑姑,这事得看注生娘娘的意思,又不是我作得了主的。”
鱼澹然被娴妃瞧得好生尴尬,羞红著脸儿,不知如何应对。
“澹儿,这有什么好羞的?瞧你还脸红呢。结婚生子,天经地义的事,何况你已不再是羞答答的闺女了。”
娴妃纳闷鱼澹然什么时候面皮变薄了,看她又羞涩、又脸红的,这还是头一回呢。
鱼澹然这回只能“哑巴吃黄莲”了。为了演好“假夫人”的角色,对于许多自己明明未曾经历的事,她还得佯装出一副真有其事的样子,真难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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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这些东西打包起来,小心,别摔著了。”
鱼澹然在柴府之中第—次摆出夫人的架子,指挥家里奴仆、婢女们收拾、整理一些东西。
没法子,再过几天他们就得起程下江南去了,柴毅又忙于公事,无暇打理府中大小事务,她这个夫人只有克尽职责,坐镇指挥—番,
“夫人,咱们下江南去的行李都整理妥了,请夫人前往验收。”柴文禀告道。
“待一会儿,哦,对了,柴文,家丁、婢女们的薪饷呢?”
“回夫人,在帐房里,奴才这就去取。”
由于柴府大部分的下人都是临时雇用的,这回他们即将到江南去,留那么多人在府里也没用,所以鱼澹然干脆给点银两打发走人,以节约府内的庞大开销。
“夫人,夫人,奴才刚刚从帐房过来,看见绿儿一个人坐在井栏上哭泣,她她该不会想不开吧?”柴文气喘吁吁地跑来向鱼澹然禀报道。
“我过去瞧瞧,你们忙吧。”
鱼澹然赶紧跑至井边一窥究竟去了。
绿儿果然一个人坐在井栏上,泪流满面,一副深受委屈、伤心不已的模样。
“为了不能一齐去江南的事,感到伤心难过?”鱼澹然一针见血地问道。
绿儿不理睬,只是哭得更加伤心。
“那么,告诉我,又和府里哪个家丁、哪个丫环不对眼儿了?”
“为什么柴文可以跟你们一块儿去,而我就不行?偏心!你该不会也像打发其他下人一样打发我吧?小姐,你知道的,自从六岁邪年到了你家,我就和亲人失去联络,你真忍心让我出去外头流浪,擦饿受冻?”
绿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得可怜兮兮,只为了为自己往后的生活图个保障、图个温饱如此而已。
“傻丫头,这全是你自个儿说的,我一个字也没提过呀。”
鱼澹然对于绿儿的反应过度,不禁感到好笑。其实对于像她这样的官家千金而言,当然无法体会绿儿此刻的心境了。
一个孤苦无依,只身飘零的人,怎能不把自己的肚皮、生计,永远摆在第一位呢?
“小姐,那让姑爷把我收了吧?我若做了小妾,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随你们下江南去。”绿儿苦苦哀求道。
“不成,我对你另有安排。”
鱼澹然十分为难。她本来就不能容许有人来和她分享丈夫,偏偏这回又过上一个“假丈夫”她为了做个称职的“假夫人”更加无法答应绿儿的请求了。
“那安排我进宫当差去吧。”绿儿再次恳求道。
“也不成。宫闱之中,本是个是非之地,加上你又笨手笨脚、愣头愣脑的。开什么玩笑,你存心去送死呀!”鱼澹然是出于一片维护之情反对。
“可是,我想一旦进了宫,就有机会再见到太子殿下了”绿儿眼中闪烁著幻梦似的光采,脸上泛起一抹彤霞,充满期待地表明。
“绿儿,你别作白日梦了,太子殿下乃是未来的皇上,身分地位何其尊贵呀,就算你有侍寝的机会,怀了龙种又如何?由于身分悬殊,你在崇德宫中,仍旧是一名宫女而已,永无抬头之日,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谈何容易。”
鱼澹然当面泼了绿儿一头冷水,顾不得绿儿此刻怨不怨她,只希望绿儿将来不会悔不当初。
总之,乌鸦就是乌鸦,凤凰就是凤凰,在封建社会之下,这一切本是注定,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鱼澹然只希望绿儿从少女绮丽的幻梦中速速醒来,不再沉湎,因为唯有正视现实,活在当下,才是人生的正途。
“这样吧,明儿个我和你姑爷回娘家去拜别奶奶和爹娘,不如你也一道回去,暂时就留在鱼府里吧,我会托我爹帮你挑一门好亲事,找个老实人家嫁了,将来相夫教子,柴米油盐地过一辈子,总比孑然一身强得多。”鱼澹然安排道。
“不要,不要,小姐,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你一生一世吧。”
不管绿儿口里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鱼澹然心意已决,况且她自身也难保呀。这个“假夫人”的头衔,不知得纠缠至何年何月,而这出“虚龙假凤”的结局,究竟是喜、是悲,她根本茫然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