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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门外的谷寻崖猛地抽了口气,抛下匕首紧紧捏住左手食指,只见鲜血自他指缝间渗出来。古悦修微惊,快步冲到他身旁,急切地问:“怎么了?”“没事。”谷寻崖平淡地道:“只是划破点皮肉。”古悦修道:“我这儿有金创药,赶快包扎一下。”“一点皮肉伤,何必大惊小敝!”谷寻崖不以为然地道。
“皮肉之伤?”古悦修拉过他的手,只见手指上被削下指甲大小的一块肉,血汩汩不止,气恼地道:“再深一点,你这根手指就不保了!”
这时,其余几人也都赶过来。娄文玉见古悦修从怀里掏出药瓶,忙伸手接过来,道:“古大哥,我来吧。”古悦修看看她,正想闪身让开。谷寻崖却猛地将手抽走,冷冷道:“不敢劳驾!”说着撩起衣襟,用牙咬住,撕下一条,一端压住伤口,飞快地缠了几遭,又用牙将另一头从中撕开,扎住蚌死扣。他一用力扎,那血就浸透出来。
古悦修担忧地道:“你这样怎么能行!”谷寻崖不痛不痒地道:“这点小伤,还死不了人!”语气极其不客气。娄文玉咬着嘴唇,怨愤地盯着他,把药瓶攥得紧紧的,硌痛了细嫩的掌心而不自知。古悦己却横眉怒目,若不是强自忍耐,早就将拳头挥到他的脸上了。徐扶弱却是沉思不语。
古悦修一笑而过——既知他说话不中听,又何必太过在意。他伸手拈起桌上那把匕首,道:“这支匕首看起来毫不出众,居然如此锋利!”谷寻崖不冷不热地道:“锋利的不是匕首,而是人心。”“噢?”“一个人若是有杀人的心,无论他手中有什么,都能成为杀人的凶器。若是他不想杀生,就是他握着干将莫邪,也会连只鸡也杀不了。”谷寻崖淡淡地道。
娄文玉突然将药瓶往石桌上一顿,愤愤不平地道:“杀人的心不可怕,伤心的心才狠毒!”古悦修听出她满腹怨气,玩味地看向她。谷寻裭uo祭恋匦Φ溃骸澳怯腥松肆斯媚锏男模俊甭挠衩嫔弦缓欤宄宓氐溃骸拔颐挥姓飧f让挥行值埽裁挥薪忝茫圆换嵊凶ㄗ觥渍咄矗鹫呖臁拇朗碌那兹耍 ?br />
谷寻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冷笑道:“看来,没人和我做兄弟,还是他们的福气喽!因为我这个人经常会做蠢事。”“谷寻崖!”娄文玉听出他在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忍不住怒道:“方才我们的话你明明听很清楚,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和古家的关系?”谷寻崖漫不经心地道:“你们说的话还不都是些道听途说,再加上妄自猜测。听听也就罢了,岂能当真!”
古悦修忍不住道:“那你身上的玉佩又做何解?我娘临终前将半月珏的拓形图交给我,再三叮嘱要找到三弟悦安,就证明古家确实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半月珏就是相认的信物。除非这块玉不是你的。”谷寻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盯着古悦修,道:“你不相信这玉佩是我的,我还不相信你呢!你娘究竟对你说过些什么,那只是你自己说的。”
“你”古悦修见他又开始不讲道理了,就明白自己已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就用这种无赖的话反击,让他又气又恨,强压下怒火,道:“谷寻崖,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你尽可以不承认,但你骗不了你自己。与其这样掩耳盗铃,何不大大方方承认了?”
谷寻崖默然无语,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整个人显得孤独忧郁。他好象气力衰遏再也站不住,手扶着石桌,缓缓又坐回石凳上。其他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脸上,只见他神情木然,整个人好象都麻木了。古悦修从未见过他如此沮丧颓废过,担心地低唤:“谷寻崖?”
谷寻崖露出一个凄苦的浅笑,声音幽远地道:“你不是我,所以你永远不会明白。”他似有满腹苦水无处倾诉。古悦修将手搁在他肩上,道:“你有苦衷只有说出来,我们大家才可以帮你!”谷寻崖恍如大梦初醒,用力摇摇头,回复了往日的神态,抬手推开他的手,轻笑道:“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古悦修有些失落地道:“你还是不把我们当兄弟!”“兄弟?”谷寻崖挑眉道:“先拿证据来给我看。”“难道这么久的相处,大家生死与共,这种超乎手足的情义,还有那些巧合,都不足以证明吗?不强似那些死的物证吗?”古悦修为他的冥顽不灵十分恼火。
谷寻崖无动于衷,平静地道:“至少死的物证不会骗人!”“你说我在欺骗你?”古悦修又气又伤心,胸口涨痛犹如针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大哥!”古悦己还从未见过大哥如此生气又难过过,焦虑地望着他。
娄文玉也是义愤填膺,怒道:“谷寻崖,究竟是谁在欺骗你?是你自己!你是自欺欺人!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玉儿。”徐扶弱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了。修儿,你也别气了。如果他不肯承认,就是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还是可以一口否决,谁也强迫不了他。气也无用。”接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小院中一时静如空山。
门外传来古悦人的叫喊声:“二二哥,二二哥”喊声中,他满脸是笑地跑进来,张着双臂象只小鸟儿似的扑过来。“悦人。”古悦己想要拉住他,古悦人却一晃胳膊躲过去,道:“我要找二二哥。”说着他扑到谷寻崖面前,紧靠着他,一低头却发现桌子上的竹剑,新奇地抓起一支,道:“好玩儿!二二哥,给我!”
谷寻崖将桌子上的十余支竹剑收起来,平静地道:“不能给你。”“为什么?”古悦己不悦地噘起嘴。“你明白它们的用处吗?”谷寻崖反问。“好玩呗!”古悦人童心未泯,什么好玩,他就对什么感兴趣。谷寻崖摇头不语,右手五指一收。突然抬手抓住迸悦人的手臂。
古悦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手臂一阵刺痛,惨叫道:“啊——二二哥,你抓疼我了!”说着泫然欲泣。古悦己不明所以,一个箭步冲过来,而谷寻崖却即刻松了手。
古悦人揉着胳膊,委屈地道:“二二哥,你捏得我好疼啊!”谷寻崖张开手,只见他指缝间夹着一支竹剑,淡淡地道:“竹剑夹于指缝,配以擒拿手,无论敌手功力多高,只要被拿住就得束手就擒。我方才不过用了二成力,你叫得就象杀猪似的。”
古悦人红了脸,双眼却熠熠发光——他人生得憨痴,对暗器尤其痴狂,嗜武之甚胜过了正常人。他紧紧抓住比寻崖的手摇晃着,连连乞求:“二二哥,你教我!二二哥,你教我!”谷寻崖平静地道:“现在还不行。”左手一翻,掌中的竹剑已无影无踪。
众人一直都在注视着他,无一人看清他将竹剑收到哪里去了。“二二哥!”古悦人望着他空空的双手,失望地道:“你不对悦人好了,你不是二二哥了!”谷寻崖听了这孩子气的话,微微一笑,道:“我不教你,才是对你好。”“骗人!”古悦人撇嘴耍性,扭头不理他。
谷寻崖道:“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本事是一点一点地学。好高骛远、见异思迁是习武大忌。你这样,到了是一事无成。”“奇怪!”古悦人歪着头,皱起眉头道:“二二哥说的怎么跟师父说的一模一样?”“如此看来,你师父还倒没有误人子弟。”谷寻崖笑得高深莫测。
顿了顿,谷寻崖又问古悦人:“你刚才那么高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古悦人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大好事要说给二二哥听,被方才这么一搅和竟给忘了。经这一提醒,他又转恼为喜,兴高采烈地问:“我有一件大好的事儿,第一个告诉二二哥。二二哥,你猜猜是什么事?”
看他忽喜忽恼,变脸比翻书还快,十足的孩子心性,古氏兄弟心中十分酸楚。谷寻崖抬眼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道:“还能有什么好事?一定是你师父教你挟苍蝇了。”“咦?”古悦人惊奇地瞪大眼,问:“二二哥,你猜得真准!你怎么猜到的,告诉我。”谷寻崖轻描淡写地道:“还用猜吗?你腰里别了双竹筷,要吃饭也不用你带筷子,不是用来挟苍蝇的,不能做什么。”古悦人笑逐颜开,道:“二二哥,你好聪明啊!”想了想,古悦人又愁眉若脸地晃着谷寻崖的手,央求道:“二二哥,你要帮我。”“我帮你什么?”谷寻崖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却故作不知。古悦人道:“师父要我用这双筷子挟一千只苍蝇给他。我看见师父一会儿工夫就挟了十几只。而我挟了半天,一只也没挟到。二二哥,你一定要帮你!”原来是想让谷寻崖帮他作弊。古悦己欲言又止,似是要喝斥古悦人,但他又想看看谷寻崖如何说,所以暂先按兵不动。
谷寻崖知道其他几人都在等他的回答,狡黠地一笑,道:“好啊!”众人没想到他会答应,都是一怔。古悦人高兴地上前抱住他,直叫:“二二哥最好了。我就知道,我要什么,二二哥都会给我的!”
谷寻崖却拉开他的手,道:“先别忙着高兴,我还有条件呢。”“条件?”古悦人不解地瞪着他。谷寻崖慢条斯理地道:“条件就是,你先抓五百只苍蝇给我,我就帮你抓。”“啊!?”古悦人失望地低叫:“二二哥,你耍赖!你答应帮我的。”“我是答应帮你呀。”谷寻崖十分无辜地道。“二二哥坏!我不要你做我二二哥了!”古悦人气恼地道。
谷寻崖笑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道:“随你的便。我还不稀罕做人二二哥呢,又没钱收。”说着转身往房门走去。古悦人傻了,见二二哥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真不理他了,他才惊慌地追上去,抱住比寻崖道:“二二哥,你别走!你别不管悦人!二二哥,你别丢下我”他对谷寻崖的依赖超过了对古悦修兄弟。
谷寻崖回头看看紧抱住不放的古悦人,目光温和,包含着宠溺和疼惜。古悦修只曾见过他对他的师弟们用过这种眼神,却还带了几分含蓄,而对悦人更多了几分溺爱。他把悦人当作了亲弟弟来疼爱,也只有在面对悦人时,他才露出真情感,才更象个活生生的人。
谷寻崖拍拍古悦人的肩,道:“我哪儿也不去。你该放开了吧。”“不许骗人?”古悦人一本正经地道。谷寻崖笑道:“我几时骗过你?”古悦人皱着眉苦想,不满地道:“二二哥说过要帮我,可是又让我自己去抓苍蝇,还不是骗人?”谷寻崖道:“你自己抓五百只,我替你抓五百只,这还不是帮你?”“可是五百只也很多!二二哥,你都帮我抓了吧!”古悦人撒起娇来。谷寻崖毫不动摇,道:“那以后你别吃饭了,我都替你吃了,行吗?”
古悦人噘着两片厚嘴唇,不再说话。谷寻崖拉开他的手道:“你别缠着我了,没用的。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着转身又要走。“二二哥!”古悦人急切拉住他的衣襟摇晃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谷寻崖不为所动地道:“你缠着我,那苍蝇也不会自己飞到你手里。”“二二哥——”古悦人两眼含泪,看得出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谷寻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了!怕了你了。只要你抓到一百只苍蝇,我就教你一天之内抓到一千只苍蝇的方法。这总行了吧?”古悦人破涕为笑,咧着嘴笑道:“真的?二二哥,可不许骗人!”“真的。不骗你。”谷寻崖许诺。可古悦人仍不放心,伸出小指,道:“拉钩。”谷寻崖笑笑,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
古悦人脸上是孩子气地的笑,而他的笑容下面却有几公凝重,他似乎有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绝不单单是哄古悦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