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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的声响似远似近的传来,紧接着一阵冷风拂过她放在被褥外光裸的臂膀,引起阵阵寒颤,驱散了她的瞌睡虫。
“好冷”她无意识的低喃一声,费力撑开重重的眼皮,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所在地,便闻秀君嘲讽的声音响起。
“哟,你可醒了,再不醒,只怕有人要心疼了。”
“秀君?”秀君怎么会在她房里?打从娘过世后,秀君就不曾到她房里来。“你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湘君皱起秀眉,将胳臂挡在额前,挡去刺眼的光线,视线这才落到自己白皙的臂膀。
咦?她怎么会光裸着臂膀?
“怎么?听不懂?”秀君嗤了声。“你不会告诉我,你连自己生病都忘了吧?”
“我病了?”
对了,昨夜她又因为受不了体内窜起的高热而跑到溪边洗澡,洗着洗着太舒服了,就不小心睡着了,等到她因为冷而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勉强走回自己房里后便失去意识。
“原来我病了”但此刻她又觉得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生病的感觉。
湘君将手背贴在额上,试试自己有无发烧没有!而且头也不晕了。
“别摸了,早让人给治好了。”
“治好了?你去找大夫了?家怎么有钱请大夫?”
“家里是没钱,不过你的朋友有钱。但是你的病连大夫都没办法治”
“没办法治?”湘君打断她的话。“为什么?但是我现在好了啊。”
“当然好了,有凌公子在,怎么会不好?”秀君的话和表情一样酸。
“凌公子?”
“可不是吗?听见大夫说没办法,他就把我们都赶了出去,和你两个人待在这房里。”秀君边说边用妒恨的眼光瞪着湘君光裸的臂膀。“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你的病就好了。”
“他和我待在这房里?只有我们两人?”这么说她身上的衣物是他褪去的?
这念头令她身子泛起红潮,飞快占领她的双颊。
“别得意的太早。”秀君咬牙切齿的说,话中酸意四溢。“就算你脱光了在他面前,也不代表什么。”
她绝不承认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什么她也不相信凌鹰会对长相平凡的湘君有意思。
“我没有得意。”纵使因妹妹话中的恶意而白了脸,湘君语气依然平静。
“他这么急着救你,一定别有用心,”秀君继续恶意的攻击。“否则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没有,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貌不惊人的无盐女,更用不着为了救你而赔上自己的名誉。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没错!他一定别有目的,否则不可能舍弃她这样的美女,屈就貌不惊人的湘君!
“我知道。”心头一阵刺痛,湘君闭上了眼。
是啊!平凡如她,怎么可能配得上堂堂鹰风堡堡主?
“你知道就好。”秀君瞧了她一眼,看不出她心中作何感想,只好假设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我出去了。”
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不用再留在这里了,她可没有心情照顾病人,还是再去勾引凌公子吧。
听见房门门上的声音,湘君缓缓张开双眼,怔怔看着自己光裸的臂膀。
名门闺秀啊说的也是,堂堂鹰风堡堡主,自然得匹配名门闺秀。像她这样贫苦出身的女子哪配得上他呢?
况且她的容貌也非绝美,别说比不上那些名门闺秀,就连秀君都比她美上千倍
“可不是吗”湘君低低呢喃,右手抚上自己的脸,心中勾勒出自己这张熟悉无比的脸蛋。
既没有织纤柳眉,也没有勾魂桃花眼,更没有不点而朱的艳红唇,她要用哪一点去和别人比?又怎么比得过?
生平头一次,她对自己平凡的外貌起了怨怼
“湘君,你醒了吗?”凌鹰站在门外问。既已决定娶她,他很自然的改了称呼。是他?!湘君半坐起的身子一僵,杏眸看向房门,像是想借此看穿门外的人。
“湘君?”敲门声再次响起。都两天了,还没见她出过房门,莫非她体内的内功又让她难受得下不了床?
湘君身子跟着那声音弹跳了两下,随即飞快的躺平,右手还顺道拉起棉被,捂住已然发红的脸蛋。
她不想面对他!她没办法面对他!
只要一想起两人曾裸裎相对,她就浑身发烫,心口狂跳,但同时秀君的嘲讽也在脑中起,让她瞬间周身发凉,一股苦涩狠狠冲上喉头。
面对如此复杂的情绪,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鸵鸟的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去看见会让她心绪紊乱的他。
“湘君?”敲门声第三次响起。
湘君将棉被盖得更紧,屏息以待。
不一会儿,她听见外头的人发出一声叹息,接着传来脚步声,声音渐行渐远。
他走了?湘君掀开棉被,坐直了身子,望着房门的双眼一暗。
他走了,她该感到高兴的,毕竟她不想面对他,但是她却觉得心中一紧,有些怅然若失,忍不住想冲出房间叫住凌鹰。
“我到底是怎么了?”湘君重重的敲下脑袋“为什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感觉?难道”
她喜欢上他了?
“不!不可能!”湘君一颗小脑袋摇得如同波浪鼓。
她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她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还搞不清楚,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但又为何他会勾起她的情愫呢?
“啊!”烦死了!烦死了!
湘君猛烈晃着脑袋,加上一声狂叫,想借此消除心头的结。
不想了!病才刚好呢,别再折磨自己了!
“怎么了?”一声急问在房门的碎裂声中传来。
“嗄?”湘君双手扶着因剧烈摇晃而昏沉的脑袋,疑惑的抬起眸子,看向近在眼前的男子,昏沉沉的脑袋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凌鹰拉下她的小手,一张俊脸凑近。
“赫!”眼对眼,他的举动让她一时心跳失序,昏沉的脑袋马上开始运作,猛地将自己的头往后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没事吧?”凌鹰不答反问,眼里的焦急清清楚楚的映入湘君慌瞠大的眼里,她胸口顿时流过一道暖流。
“没事。”她垂下眸子,痹篇他关心的双眼。
“那就好。”黑眸不放心的上上下下巡视了一番,确定她没事后才松开手。
他的大手一离开,湘君马上有股冲动,想将自己埋进棉被里,她得用尽所有意志力才脑扑制自己不那么做。
但那颗小脑袋低垂的程度,也几乎要埋进棉被里去了。
“身子好些了吗?”凌鹰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着。
“嗯。”明明是很普通的关心问话,不知怎地就是让她脸红心跳,低垂的脑袋更低了点。
她想闷死自己吗?
凌鹰瞪着眼前那颗黑压压的脑袋,全然不懂她为什么一直拿头顶对着他。
“可以下床了吗?”他捺着性子再问。
“嗯。”还是一个低低闷闷的回应。
“你”凌鹰忍不住了,伸手抬高她的下颚,笔直望进她的双眼。“你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她。
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带着莫名的强大力量,让她无法动弹,而眼前放大的俊脸更是她越来越难以呼吸。
半晌,在她反应过来前,她下意识的想逃离眼前这令人窒息的情境。
“你是怎么了?”凌鹰却不肯放行,反倒以另一掌固定住她蠢动的小脑袋,执意得到答案。
“没没有。”湘君吐出了个答案。
“没有?”凌鹰挑高眉。躲他躲成这样,还说没有?
“没没有。”杏眸飘呀飘的看向他处。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是吗?”纵使怀疑,凌鹰还是松开了手。“那我们明天天一亮就启程回鹰风堡吧。”
“回鹰风堡?”湘君惊讶的叫出声。老天!她都忘了这回事了,怎么他还记得牢牢的?
“怎么?有问题?”凌鹰丢了个疑问的眼色给她。
“没有。”湘君慌忙摇手,秀君的嘲讽猛然在她心里响起,她垂下视线,语气里多了股失落。
是了,打一开始,他就执意要她一同回鹰风堡,目的就是为了她体内的内功,而如今用尽心思救她,只怕也是如此吧?
秀君说得对,他可是堂堂鹰风堡堡主,何必为了她这个貌不惊人的村姑而自毁清誉
苦涩再度上了她的心头,充斥在她眼里。
“又不舒服了?”凌鹰眼尖的注意到她眼底的阴郁。“盘腿坐好,我用真气帮你导正体内的内功”
“不用了!”湘君拒绝了,只想一个人好好独处。“你出去吧,我没事。”
凌鹰不觉一愣。
“你出去吧,我好累,想睡了。”湘君说完,马上躺下,用棉被把自己紧紧裹住,不再看他。
凌鹰黑眸一眯,若有所思的凝视她片刻后,默默离开房间。
听见房门阖上,湘君这才张开双眼,幽幽望向门口。
真的是为了内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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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湘君告别家人,跟着凌鹰和黄玄一同离开。
“终于启程了。”黄玄大大松一口气。堡主就快要宿疾复发,他们得快马加鞭赶回鹰风堡才行。
“黄玄,师父的遗体,你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吧?”
为了怕师父的遗体腐败,凌鹰前天就吩咐黄玄派人用马车将之先运回鹰风堡,而他们则等湘君的身子好转后才动身。
“是的,堡主。前天我便派人用马车送回鹰风堡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今晚就会回到堡里了。”黄玄恭敬的回答。“我也吩咐他们要先将祭坛准备好,叫法师诵经,等堡主回去后,再送师父最后一程。”
“你做得很好。”凌鹰满意的颔首,眼光飘向一路沉默不语的湘君,不禁皱起浓眉。
她是怎么了?
打昨儿个就怪怪的,今儿个更是一脸无精打采,眼光不时回避他。
“堡主,”黄玄也有同感的压低嗓子问:“她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感觉好奇怪。”
“湘君,”凌鹰走到她面前挡住她。“你不舒服?”
闷着头往前走的湘君完全没注意到前面站了个人,一头就撞了上去。
“哎呀!好痛。”她捂着撞疼的额头,抬眼瞪他。“你做什么突然挡在我面前?”没事跑来让她撞,这样很好玩吗?
“你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湘君翻翻白眼,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不信,你自己找棵树撞撞看?”
“我说的是你的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光是听到身子这两个字,湘君耳朵就发热,小脸也开始发烫。
她推开凌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真是不识好歹。”黄玄看不下去地道。“堡主可是一片好意啊”“好了,别说了。”凌鹰瞧见前头一家马车行“那儿有马车行,你去买辆马车。”
考虑到湘君是个女子,又大病初愈,此去鹰风堡路途遥远,凌鹰决定买辆马车让湘君乘坐,免得她无法忍受长途跋涉的辛苦。
“马车?堡主不是一向都骑马,要马车做什么?再说马车速度慢多了,会赶不及回鹰风堡的。”
“快去!”凌鹰眼一凛。
“是。”黄玄不敢再多话,马上跑进马车行,指着其中一辆马车。“老板,这辆马车要多少银子?”
“客倌,你真是好眼光,这辆马车只要十两银子就好,很便宜的。”老板笑咪咪的答。瞧他身上的衣裳肯定是富贵人家,不敲一点油水怎么成?
“十两?”黄玄打量了下马车。“这辆马车要十两银子?”
“是啊,客倌,这可是最便宜的了。”
“最便宜?”黄玄皱皱眉头。“好吧,就这辆了。”
“不行!”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湘君突然冲过来阻止。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一辆破马车也要十两银子?
黄玄不高兴的瞪她。“怎么?嫌这辆马车不够豪华?”不过是个村姑,有马车可坐就该偷笑了,还想怎么样?
“老板,”湘君不理会黄玄,直接对着老板摇手。“你这样不对喔!说什么我们也是同个镇上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乱喊价呢?。
“钱箱?”老板吓了一跳,赶紧改口。“呃,柳姑娘,我不知道这辆马车是你要的,嘿嘿”“老板,做生意讲求诚信,你这样不诚实,当心我告诉你妻子喔。”听见不好的称呼,湘君眯了眯眼威胁。
由于得负担家计,湘君买东西时一向锱铢必较,让镇里的商家对她十分头痛,在背地里给她一个“钱箱”的封号。但也因为同情她,所有商家的老板娘都对她特别好,不时会送她一些东西,也常常托她打探一些消息,让商家的老板对她十分畏惧。
“千万不要。”马车行老板死命的摇着手。“算我怕了你了,好吧,这辆马车就卖你五两银子。”
“五两?嗯?”湘君不满意的哼着。
“好,好,三两总成了吧?再少就不成了,我总要赚点利润吧?”
“嗯”湘君思索片刻。“好吧,就三两。”她满意的走出去,经过呆立的黄玄身边,推了他一下。“付钱啊!”太好了,省了七两银子。这下爹爹和弟妹今晚可以加莱了
湘君喜孜孜的思忖,一时忘了这笔钱不是她的,竟开始盘算起要如何花用省下来的七两银子。而一番讨价还价下来,她也忘了一直盘旋在心中,因凌鹰而起的种种烦扰。
“你很爱银子?”凌鹰瞅着她带笑的脸,不由挑了挑眉。他想起当初要拿回师父的包袱时,她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原来是为了包袱里的三百两银子。
“银子?”湘君脸上微微一红,而后理直气壮的点头。“当然,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
“是,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凌鹰点头赞同。
她的坦白并没有引来他的不悦,反倒让他十分赞赏。多少大家闺秀明明觊觎他的身分地位和财富,却老爱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清高样,提起银子就像是脏污了她们似的,相形之下,湘君显得坦白多了。
反正鹰风堡的银子多得花不完,就算多个她来花也无妨。
“你”同样的话湘君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在外抛头露面的生活让她学会对他人的嘲讽置若罔闻,她自认已经很坚强了,没想到凌鹰不过淡淡的一句话,竟轻易在她的心防撬开一个洞。
“你以为我真的很爱银子吗?要不是爹爹卧病在床,弟妹又没有谋生能力,一家子大小吃喝全看我,你以为我喜欢让自己全身沾满铜臭味吗?”
她可终于有精神了!虽然是在骂他,不过也无妨,总比看着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来得好。
也不知为什么,一上路她就郁郁寡欢,害得他也烦闷起来,像是肠子也给重重打了个结,正想着该用什么法子让她开心,这会儿瞧见她烁亮的眸子,心里倒有了主意。
“黄玄,拿七两银子过来。”凌鹰唤住罢从马车行走出来的黄玄。
“七两?喔。”
黄玄将银子交给凌鹰,凌鹰马上将银子递给湘君。
“给我?”湘君愣了下。“为什么?”
“要不是你出面杀价,这七两银子早就进了马车行老板口袋,这是你应得的。”
“你在羞辱我!”湘君双手握拳,气得发抖。
“不,不是羞辱,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提议。”
看凌鹰脸上的真诚不是作假,湘君收敛怒气,迟疑的问:“什么提议?”
“这一路上由你负责掌管银两,我每天给你二十两银子,你负责打理食宿,你能省下多少银两,那就是你的。”
“堡主!”黄玄惊叫。堡主在说什么?他怎能把一路上的食宿交给这个村姑负责?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
“你说真的?”湘君又心动又疑惑。他就这么放心她?不怕万一她拿了二十两银子就落跑?
“当然是真的。”
“剩下的就是我的?”湘君眼儿发亮,似两颗星星。
“嗯,多了就是你的。”凌鹰颔首,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不能为了省钱而让我们吃不好或吃不饱,住的地方也不能太破。”
“那是当然。”好不容易有人付钱供她吃住,她说什么也不会亏待自己,况且她可是对自己的杀价功夫很有信心的。“好吧,我答应你。”
“就这么说定。”瞧着湘君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凌鹰的表情也显得温柔许多。
“堡主”唯一对这个提议最不满就是黄玄了。
“我自有打算,你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坐到前面去驾车。”
“什么?要我当那个村姑的车夫?”黄玄大声嚷嚷。堡主真把她当妻子来对待了?
“不是你是谁?”凌鹰睨他一眼。
黄玄吓得马上噤若寒蝉,只得摸摸鼻子,乖乖驾车去了。
“我们走吧!”湘君蹦蹦跳跳的往马车走去。
凌鹰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