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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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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一夜即将开始。

    这一夜,闳毅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外套的衣领前襟和长裤的侧边,都镶织了亮面的黑锦缎缀条;纯白丝、僵挺而立领的衬衫,中央三颗黑色的小圆扣;腰际系了一圈亮暗紫色的腰巾;他的颈间则戴了一条暗紫色的领巾,并没有打结,而是在脖子正前方交叉,中央以一只镶单颗晶钻的领针固定住。

    他那一鬓角和发线修得特别齐整的短发上,涂了一层薄而带清香的发霜,微鬈油亮的发梢,有几络很自然地垂覆在他平整而宽阔的额头上。

    他的颈间和腕际,喷哂了姬龙雪的海平线古龙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缕有若袭自碧蓝海洋的清新气息,浓郁中又有一股令人神情气爽的淡雅。

    他的眉宇皓然、双眸分明,男性特有的性感魅力,在他阳刚气十足的躯体上下,到处散放着诱人的魔力。

    他在酒店大厅等待艾筠的这十余分钟,让女人,甚至男人都要向他投下深深的一瞥,并且报以一抹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下去的微笑——噢,别大惊讶,英国的海德公园附近这一带,本来就有许多喜欢男人的男人,而阂毅又长得如此英俊斑挺、“秀色可餐”当然就更不用提那些因为太失态而吃吃窃笑的女性们了。

    等一等,好像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那些吃吃傻笑的爱慕者们似乎笑中还有另一层含意

    噢,原来,难怪,怪不——一身华贵礼服、风度潇洒又翩翩的闳毅,怎么怎么一个鼻孔里塞了一条卫生纸?!

    呵!尽管这些进进出出的洋鬼子把他看来看去,而且看得很明目张胆、很不客气,闳毅竟一点也不在意,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当巧妆粉扮的艾筠终于出现在电梯门口时,闳毅的眼睛不但看直了、看“脱窗”了,而且还差点像“摩登大圣”一样凸飞出来——

    这一袭香奈儿的黑丝晚宴礼服,虽然是闳毅替她挑选的,但是,这也就是世界上有“试穿”这玩意儿的原因。有些名家设计价值连城、华丽高贵的礼服,并不是每个胖瘦高矮的女人穿了都会产生模特儿的效果——然而有些女人大概是天生丽质,不管是穿上设计多么简单的衣服,衣服的光芒反被穿着者的美丽所压盖过去。

    艾筠便是属于天生丽质的女孩。

    更何况这是一袭价值二十四万元的“金装”!

    这袭礼服,就好像是设计师完全依据艾筠身材的各项优点精心设计的,她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袭夜宴眼是采无肩、无袖的剪裁,前面的低胸部分一点也不夸张,弯曲的孤形是采火鹤花的花尖造型。她雪白的肌肤衬在黑丝锦的质料上,更令人觉得她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高贵公主。不过,那些好色的男士们如果想刻意去注视低胸部位的话,那可能得看得眼皮抽筋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这“掩体”设计实在太巧妙了!

    长裙摆流泄而下,很轻松,但是又不“蓬松”只有在撩拨裙尾的时候,才会若隐饰纱,像孔雀领尾一般地往后下垂,而和曳地的长裙齐长。

    这紫、黑的组合设计,正好和闳毅的同色系燕尾服相映成趣,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情侣装”

    艾筠的复古发型,和这袭夜宴服恰巧配合得无与伦比,她一面调整长过手肘的长黑手套,一面直直地朝闳毅走来。

    “我一定得这么露吗?好像光着身子一样。”她微微抗议着。

    闳毅看猛吸口水“相信我,如果你光着身子,我也不会介意的。”

    艾筠抬起眼来瞪了他一下,这才注意到他左鼻孔里塞着的那条卫生纸,她蹙起淡妆的眉头问:“你怎么啦?”

    闳毅没有空回答,他只托起她的手肘,直往大门口走去,一边催说:“车子在外面等很久了,我们半上小时以内要赶到市政厅。”

    门口外,又是一辆白色六门的大轿车,司机殷勤有礼地替他们开门,必恭必敬中,很快地瞄了闳毅的鼻子一眼,面露纳闷的神情。

    一直到进入车后座,车子也平稳地启动出发,闳毅才侧过头来微笑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她指了指他的鼻尖,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鼻子怎么了?跟人打架啊?”

    闳毅恍然大悟,连他自己都忘了。

    “哦,你是说这个啊!太营养了嘛,刚才在你房里看见你香妃出浴,就流鼻血了。”

    艾筠发现司机正透过后视镜在偷瞄他们,现在闳毅又丑事重提,她羞得无地自容地啐骂道:“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正经一点?”

    闳毅收敛了一下下,但仍似笑非笑地说:“好吧!老实告诉你,就是你刚才把我赶出房外,摔上门的同时,正好掉在我的鼻子上。”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刚才在房门外讲话,突然鼻音变重了,她还以为他体质差,说感冒就感冒了。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还痛不痛?”她满怀歉疚之意地柔声说。

    闳毅很假地夸张嚷道:“痛呀!当然痛,噢,好痛哦”“那怎么办?该不会脑震荡了吧?我身上又没有带药,要不要去看医生检查一下?”艾筠紧张的追问。

    他装得很可怜、很委屈地吸吸鼻子说:“不必了不过,如果你在我鼻子上亲一下,那也许会好一点。”

    艾筠这才知道中计,有点生气地说:“你?!你又犯规了!我看哪,得想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要做什么?”

    艾筠灵机一闪,眨着悲黠的明眸冷笑道:“哼哼,想到了!我们合约上不是有很多我防你、你防我的条件吗?这样好了,以后谁犯规,谁就得罚钱。”

    “哇!你这么见钱眼开?好现实哦”“没办法,肚子饿了总得吃饭,而且我又正在失业当中,当然得现实一点罗。”

    闳毅一点也不怕地说;“谁怕谁?谁罚得多还不知道呢!说,犯规一次要罚多少钱?”

    艾筠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说:“罚一百块吧,嗯好像太少了,根本起不了吓阻‘犯罪’的作用罚一千块好了,而且要记帐哦!”罚一千块?闳毅暗暗奸笑,就算罚一万块换得她一个香吻,也很划得来!

    这小娘子八成还搞不清楚他到底多金到什么程度!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纯洁模样,他的心跳不禁加足马力——不过他也很大老奸,故意装得惨兮兮地说:“那么贵啊?你很爱钱哦!好吧,随你就是。那你到底要不要亲我一下,好减轻我的疼痛?”

    艾筠喜出望外地说:“哈,你马上又犯规了!这犯了‘不准戏言挑逗’那一条,一千块被我赚到了,我得赶快记下来可是我没有带纸笔,真是糟糕!”

    闳毅同言,立刻在车门上按下一个钮,后座内一个看似小桌柜的东西突然打开来,哗,原来是一个小吧台,而且旁边还有一架电视机,另一旁则有各类文具。

    “你好像对这种车子很内行。”艾筠一面伸手取纸笔,一面叹为观止地说。

    闳毅轻轻松松地答道:“噢,没什么,我家也有两辆。”

    艾筠好像没听进去,她正专心一意地在“记帐”而且连日期、时间、地点都注明了。记完后,她小心收起笔记本,然后说:“我还是帮你看一下鼻子吧!这毕竟是我的错,我可不想害你‘永久残废’,而且你这样子去参加晚宴不是很奇怪?”

    “好吧,你要看就让你看一下。”闳毅把卫生纸抽出来,鼻血是停止了,可是卫生纸上染了一截鲜红色的血。

    艾筠一看竟惊叫起来:“啊!血”

    才一叫完,她就晕过去了,正好斜倒在闳毅的肩膀上,闳毅手忙脚乱起来,心中更是疼惜不已,原来她先前的“恰北北”都是虚张声势的,她竟然可爱、脆弱到看见血就晕倒!

    “艾筠,艾筠晕过去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闳毅以求助的眼神望向前面充当司机的干员,而对方只是很受不了似地翻了下白眼。气急败坏之际,心疼到极点的闳毅,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鲜润红泽的唇上一吻。说也奇怪,这一吻就发生了魔效,就像吻醒睡美人的那一吻一样,艾筠缓缓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噢我一定是晕过去了。咦,你靠我那么近干嘛?又犯规了,我要再记一笔。”

    “你怕见血?”

    艾筠坐直身子,数落道:“那还用说!我更怕蟑螂。”

    “我也怕蟑螂啊,不过”说到一半,闳毅邪念一动,故意又举起那截卫生纸,邪笑地说:“不过我不怕血。”

    “啊”艾筠竟又晕了过去。

    闳毅俯身正要再度封上唇印之前,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这太好玩了,竟然屡试不爽!嘿嘿”还没亲下去之前,前面司机开口喝道:“东方六号,我现在是在出任务!请你安分一点,要不然我跟z回报。”

    望着艾筠红艳的唇瓣,闳毅有点不高兴地回敬道:“你只是干员,竟敢越级干涉我的事?”

    “我不是干员,我是欧洲四号。今晚的任务很特殊,你必须去窃取美国驻英大使的手提箱,那事关英美合作生产核子武器的机密资料,我们必须为世界和平阻止这件合作案,请你‘现在’就进入状况好不好?”司机也老实不客气的回道。

    阂毅不敢再顶嘴,但是心中仍有点不爽,最后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向z回报,而且传送去这位女干员的个人资料了,很快就可以批准不过,我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醒过来。”

    不由分说,他马上施展魔功以吻封唇,艾筠立刻又回魂过来。

    “呀,我怎么又沈闳毅,你别闹了好不好?”

    “好好,我已经把卫生纸丢掉了。”

    “真是的!我的头发有没有弄乱?”艾筠从小皮包中取出粉盒来作检视。

    闳毅在一旁窃笑地说:“嗯,还好,只是得再补一下口红。”

    “好奇怪,我刚才明明涂过了”

    艾筠补擦唇膏之际,闳毅又从后视镜中看见欧洲四号在向他使眼色,他清了清喉咙,有些困难地说:“艾筠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晚上我们不用本名出席宴会。我叫杰森,是代表缅甸出席的核能教授,一般人都叫我李教授;而你是我的妻子,名叫玛琳。我们是具有中国血统的华侨”

    “闳毅,你在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冒名?这到底”

    闳毅人西装口袋中取出两张贵宾卡,上面印的果然是李氏夫妇。他带着一抹有苦难言的凄迷苦笑说:“你得再记帐了,你刚才犯了‘不问任何问题’那一条。”

    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美丽陷阱?

    艾筠不再多言,但是心中涨满疑惑

    伦敦市政厅英国皇家交响乐团演奏会暨安妮公主新婚晚宴

    门口外,冠盖云集,绅士名媛纷纷携手步出一辆辆高级座车。到处都有安全警卫站岗,被警戒线围开的围观人群中,也混杂了无数便衣人员。采访记者的镁光灯此起彼落,俨然一幅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的景象,不同的是,今晚出席的贵宾中,有众多各王国的皇室成员、各个国家的外交使节,和在政商两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当然也有不少像沈闳毅这类伪装的“核能专家”

    这一类的盛宴,其实是借音乐和触筹交错,来达成无数国际上的外交、政治和军事到各地去拓展开发的新机会,许多天文数字的契约,便是在这类鸿门豪宴中签定。

    闳毅轻挽着心神不宁的艾筠步出座车,他们后方的一部有重型机车护卫的座车适巧来到,正走在红地毯通道上的众宾客,纷纷自动退到两侧。

    第一次面对这种盛大场面的艾筠,显得茫然无主地轻声问道:“现在要做什么?”

    闳毅将她挽引到一侧贵宾行列中,则过头来在她耳畔鸱低语:“是安妮公主驾临。”

    艾筠瞪大了眼珠,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安妮公主?!她今晚也参加这场晚宴?你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

    闳毅轻轻握住她异常紧张的小手,虽然隔着长手套,他仍可以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别紧张,我就在你身边,不过你千万别又挑这时候晕到就是。”他柔声安慰道。”

    安妮公主偕同夫婿步出座车,正站在地毯通道的起始点,向欢呼群众微笑致意。

    艾筠一想起杂志上所读到的英国皇室种种繁文缛节,忍不住手心冒汗地急问闳毅:“我该怎么做才不会当场出洋相?”

    公主和夫婿已一路频频招呼地走过来,经过之处,绅士们行鞠躬礼,仕女们则行曲膝礼,偶尔公主还停下来,和某位重量级贵宾问话、寒暄。

    闳毅一面暗中示意,一面说:“你要行曲膝礼,看别的女宾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好像不难嘛。”

    “是不难,不过你要注意一些细节。你必须在公主快走到你面前以前,就要曲膝行礼,而且绝对不可以抬起头或眼睛来看公主,除非她停下来问你话,但是你一定得等她开口才可以答话,然后再行礼等她走过去。”

    “这么麻烦?!还好我的礼服不会很紧。”

    闳毅已在做行礼准备,又迅速补充道:“另外,因为她的丈夫,也就是公爵,原本是没有贵族血统的平民,所以他不能跟公主平行,而必须走在她身后一步。所以你要等到公爵走过你面前之后,才可以直起身子。”

    艾筠深吸了一口气,在他们旁边的一对夫妇已经在行礼,闳毅也必恭必敬地微颔着头,双目垂视着地上,艾筠赶快学模学样地微微弯下膝盖。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公主怎么还不走过来?艾筠觉得膝盖都快酸死了,她偷偷抬起眼来瞄向旁边,原来公主正停下来,跟旁边那一对夫妇闲聊两句,她听见那对夫妇每讲一句话,总要在后面加上“公主陛下”一点也不嫌饶舌麻烦。

    艾筠收回眼光,她这辈子可还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么一号大人物,膝盖也不知道是酸还是怕,一直很不听话地抖动着。

    然后,她闻到一股浓馥的香气逐渐飘到她面前,突然一个偏高的英国腔女音响起在她头顶上。

    “迷人!真是一位迷人的女孩!”

    艾筠心想着,这只有一种可能性:一是她在作梦,二是安妮公主正在跟她讲话——显然是后者。

    艾筠连忙直起身来,正好迎对笑容可掬、上下打量着她的安妮公主,她连忙答道:“谢谢您,公主陛下。”

    “香奈儿的吧?”

    公主在问什么?艾筠一时傻了,幸好闳毅及时开口解救她。

    “是的,公主陛下。”

    “好,好”公主又看了艾筠一眼,这才转身移向下一位。八成公主也想去买这袭礼服。艾筠又弯下了膝盖,心中不禁在想,原来爱美是天下女性的共同点,就是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直起身来,艾筠望着一帮皇室成员步进市政厅,她忍不住赞叹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公主。”

    闳毅含情脉脉地朝她浅笑道:“我眼前就有一个呀!而且还是我老婆。”

    艾筠打碎他的美梦,没好气地说:“只有今天晚上而已,而且还是假的。”

    她是指被视作“公主”这一件?还是指被当作“老婆”这一桩?闳毅被她搞得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金碧辉煌的市政厅内,闳毅和艾筠刚对号入座不久,演奏就开始了。今晚的演奏曲名是迎合安妮公主的喜好,选定口多芬的第九号交响曲——“合唱”

    艾筠听得呵欠连连,但是又不好意思太明显,只好固定把一只手轻按在嘴巴前面。若是有人要她在贝多芬和金城武中间做一选择,她一定会选后面那个既年轻英俊、又没有耳朵失聪的金小生。

    闳毅似乎也一直心不在焉,他频频微抬起头来,向两侧半空中的包厢席巡视,安妮公主便坐在右侧第一间包厢里,左侧第二个包厢则坐了美国大使迈克布朗夫妇,也就是他今晚行动的目标。

    但是,他该如何去偷那一只布朗大使从不离身的手提箱呢?“z”为什么还没有给他任何指示,或是有什么人来接应他?他忍不住又抬起腕表来瞄了一眼。

    中场休息三十分钟,也就是宴会的开始,这种场合没有人会大吃大喝,再饿也要装作不饿,要不然以闳毅的“牛肚”三十分钟怎么够吃?还好他没有半点食欲。

    设在筵席听中的晚宴,是采欧式自助餐的形式,二百位应邀贵宾大多只是猛喝香槟,根本动也不动长餐桌上的一百二十道“国宴”级珍馐佳肴。

    艾筠老实不客气地大吃起来,虽然她的食量并不大,但是这种宴会场合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她才不管那些在她四周走来晃去、交际寒暄的王公贵族、巨豪富商,她可是已经饿了一下午。

    “闳毅,你不饿啊?”她的餐盘上已经装满了。

    闳毅手上端了一杯水晶香槟,半开玩笑地朝她摇了摇。

    “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内行人都是专门来喝这种水晶香按捞本的,一瓶六千多哪,又喝不醉,能干掉一瓶算一瓶,这些山珍海味反到不稀奇了。”

    艾筠露出小女孩般的天真粲笑说:“原来你比我还会捞!反正这一切对我来说,样样都非常稀奇。”

    边说着话,闳毅的目光可从来没离开过迈克布朗大使,还有他走到哪提到哪的黑色手提箱。

    在长餐桌的另一端,少数东方面孔之一的一位英俊男士,没想到这么快就喝醉了,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还一直调戏逗弄着他身旁的金发美女。

    艾筠好奇地转头看过去,那名醉酒的俊男竟还举起酒杯向她遥遥致意,她不禁鄙夷地说:“我还以为出席的贵宾都很高雅呢!竟然还有这么嚣张狂妄的酒徒,也不管安妮公主就站在他附近!”

    闳毅望了一眼,凑近艾筠低语:“他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我记得他好像叫施乔谚什么的,来头不小呢,他老爸是企业巨子,他妈妈则是美国众议员,这在华人圈里很少有,不过我劝你少靠近他,他的风流韵史简直是磐竹难书。”

    “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不过那边正走过来的那个人糟糕,他怎么也凑巧在这里?”

    望向另一边,是一位皮肤黝黑,显然具有东南亚种族血统的年轻男子正穿越人群而来。

    “你认识?那过去打声招呼呀!”

    闳毅却反常地背向来人,对艾筠急说:“快把你胸前的贵宾卡摘下来!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李教授夫妇。不过今晚的宴会场上,只有对那个人不能说谎,因为他是我认识的朋友。”

    艾筠虽然不明白这一切身份伪装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摘下印有名字的小牌子时,机灵地说:“那我们一跟他讲话,别人听到不就穿帮了?”

    “不会,如果我们讲中文的话,不会有人听懂。”

    走过来的男子,已将一手搭在闳毅肩上寒暄道:“闳毅,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好久不见!”

    “嗨,信安,最近好吗?”

    信安连连点头说好,目光最后落在艾筠身上。

    “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的女朋友,叫祈艾筠;艾筠,这位是程信安,他是马来西亚佐英矿产的第三代传人,他们家专门开采钻石。”

    说她是沈闳毅的女朋友,这到底算不算说谎呢?

    艾筠大方地和程信安握手,带着一种“我何德何能、哪敢高攀”的口吻说:“程先生,你别听闳毅胡扯,我跟他连八字都没一撇呢!也,你的国语怎么说得那么标准?”

    信安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充满南洋气息的微笑满溢脸上,他有些腼腆地解释道:“我爸爸是中国移民,我算是半个华侨、半个马来人,所以从小就会说国语。我跟闳毅是因为商务往来才认识的,不过,据我所知,阂毅是抱定一生只谈一次恋爱的人,看来你们佳期近了吧?结婚钻戒包在我身上,算是我不成敬意的小礼”

    越说越离谱了!不过艾筠倒听到一件“新闻”:闳毅这一生只打算谈一次恋爱?他以前没交过女朋友吗?她实在大意外了。而她这个假的“合约情人”又算什么?等合约一到期,她赚到了一百万,不是照样得说拜拜?搞不好闳毅说得比她还快。

    她不禁感到一丝怅然,连食欲也没了,顿说:“其实我和闳毅才认识不久,也没到那种程度”

    这无异燃起了程信安心中的希望之火,他连忙半开玩笑,但不至于太明显地说:“这么说,还真的一撇也没有?改天我到台湾,想请祈小姐赏脸吃顿饭,闳毅应该不会吃醋吧?”

    闳毅打着马虎眼,又要表现大方地说:“哪里会吃醋?你们吃饭,我在旁边喝汤嘛!”

    出任务时却遇上熟人,这已经够衰了,可不要因此而多了一名情敌!

    他正感到不爽之际,身旁突然有个外国佬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正想乘机骂人出出气,不料却见这家伙根本不理他,只兀自悄悄地用沾了香槟的手指在绒布桌巾上画了个z,然后便迅速踱开,闭毅同时也发现,那个黑发高大的外国佬,手上竟提了一只跟美国大使一模一样的手提箱。

    闳毅连忙向艾筠及信安匆匆丢下一句:“你们聊,我过去跟一位朋友打声招呼。”

    不待任何回应,闳毅马上跟上那名外国佬的脚步。在宴会厅的偏僻一角,那人停下来等着,同时燃起一支烟。

    不会抽烟的闳毅一踱上来,立刻假装向那人要烟抽,对方替他点火时,他用英语低声问道:“你是z?!”

    那人一直保持微笑,讲的话却和表情不符合,而且说着带非常浓重外国腔的中文,他显然是个混血儿。

    “我跟z没有关系,但是非常喜欢和z合作。我叫哥斯坦-林,法国情报局。你知道的,我们法国人一向不太喜欢英国佬。”

    闳毅也装成在谈笑一般,但是问的话却是:“我该怎么做?”

    “我等一下走开时,会把手提箱留在地上给你,你想办法去掉包,下半场音乐会开始之前,你和你的同伴必须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下半场?!”

    闳毅惊呼一声,但是法国间谍不再理会他,只是含笑点个头便踱开了。闳毅一看表,距离下半场,他只剩下十分钟,这怎么可能?

    他一面暗中用脚将地上的手提箱挪移到墙壁边,一面搜寻美国大使的踪影找到了,那只美国大狗熊正在餐桌旁大吃大喝。

    他该如何把那个搁在大狗熊脚旁的手提箱掉包过来,而且还不能让三百名宾客发现?

    他一个头两个大,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安妮公主在不远处被一位非洲君王逗得哈哈大笑;那个美国来的华裔花花公子,正左右各拥一个金发美女在大享艳福;信安背着他,正在跟艾筠比手划脚讲什么,而艾筠姿势优雅,手端一杯香槟在含笑聆听着他必须赶快想一个办法。

    最后他灵机一动,举起手向艾筠招了招。连招了几次后,才引起艾筠的注意。

    艾筠满腹疑惑地丢下仍意犹未尽的程信安,直直朝闳毅走过来。

    “干什么?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滑稽?”

    闳毅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声音迫切地恳求道:“艾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可不可以想办法,把你手上这杯香槟倒在那个胖胖的美国大使身上?”

    艾筠吃了一惊,以为闳毅发疯了,她后退一步愣瞪着他。

    “而且不惜使用美色。艾筠,相信我,我有我的道理,也请你不要问任何问题。”他立刻补充道。

    她迟疑着、犹豫着,拿不定主意,但是在闳毅坚定、多情的睇睨中,她似乎又找到一股新生的勇气,她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在问自己:她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沈闳毅?爱得她可以不顾一切、不问任何问题地为他做任何事?

    那么,过去把一个美国大使泼得满身是香槟,这又是算得了什么?

    她也许已经被爱情魔力催眠了,她发现自己微笑着朝闳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美国大使。

    闳毅飞速地在她身后再度叮咛:“完了之后,我会在门口等你。”

    艾筠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最妩媚动人的笑容,若无其事地从美国大使身旁经过时,她假装被高跟鞋扭了一下,将香棉被洒在迈克布朗大使的身上,而且整个人朝大使怀里倒去。

    迈克布朗大使连忙扶住她,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低胸部位,笑眯眯地说:“可人儿,你没摔伤吧?”

    “噢,真对不起,我的高跟鞋扭了一下”

    一旁的大使夫人则像老母鸡一般地瞪着丈夫,很不是滋味地骂道:“扶正就好了,你还抱着人家不放干嘛?”

    就在这场小混乱之际,闳毅已提着一模一样的手提箱走到大使身后,他把手提箱放在跟另一只手提箱很靠近的地方,先假装倒了一杯香槟,倒完后弯下腰去拿手提箱时,却拿大使的那一只,然后不慌不忙地朝门口走去。

    演奏厅内乐团调音的杂声已然传出,宾客们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

    艾筠故作镇定地又和大使夫妇扯了两句,然后朝和宾客们反方向的门口走去。

    布朗大使把最后一口鱼子酱三明治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道:“漂亮宝贝,你怎么往那儿走?”

    “噢,我头晕,想透透气”

    也许她走得太急了,以至于引起布朗大使的怀疑,他弯腰提起手提箱时,感觉出重量不对,而在不远处的门口竟有个人提着一模一样的手提箱,他急得肥手在空中乱挥,一方面又想勉强把三明治咽下去

    艾筠大功告成地朝门口的闳毅走去,闳毅腕上的传呼手表却在这时响了起来“z”还真会挑时间,竟在这时要找他讲话?他顾不得一旁的安全警卫有没有看见,迅速将转扭拉出,塞到耳朵内。

    “东方六号待命!”

    “我的上帝耶稣!东西拿到了,但是我没空”

    “z”的声音十万火急:“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台电脑,把磁碟片抽出来。”

    艾筠只差个几公尺,身后的迈克布朗追了上来,闳毅在和时间竞赛地说:“我没空打开,回去再说!”

    “不,马上打开!我得到新情报,那只手提箱一离开大使身上的感应器两公尺,就自动变成一颗倒数计时的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

    艾筠已经微喘着气来到面前,身后的迈克布朗大使也同时出声高嚷:“挡住那两个人!挡住”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安全警卫还搞不清楚大使在喊什么,闳毅举起手提箱一看,那上面果然有个液晶计时器的倒数,只剩下最后的五十八秒,五十七

    磁碟片尚未拿出,他的任务也就尚未完成,但是这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市政厅内有着包括安妮公主在内的三百名宾客,更重要的是,艾筠就在他身边!

    他到底要不要把手提箱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