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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回到家已经超过十点了,她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全家都还没睡。
“大姐!你总算回来了!”钟希希第一个扑进她怀里。“佑羽说你被歹徒绑架,我们好担心呢,偏偏那些警察又说你失踪不满法定时间不能报警,急得我们团团转!”
“绑架?”她失笑地问。
“大姐,你到底上哪去了?”研研凝着眉,神态严肃。“佑羽说见到你被一个男人强抱上车,那个男人过去曾到花店调戏过你,你的手机跟皮包都还留在店里,显然你是非自愿的。”
钟自封看着心爱的孙女,眉头同样蹙得死紧。“程丫头,你究竟跑到哪去了?爷爷真是担心死了。”
程程走到老人身边,握住他的手,微笑道:“爷爷,我和一个朋友去吃饭,真抱歉让你们这么担心我。”
“什么朋友?”钟自封锐利的眼盯看着孙女容光焕发的俏脸。
“就是阿郡啊。”程程心无城府的说“他来找我,我一时忘了通知你们,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也不知道和阿郡在一起的时间会过得那么快,等到两人步出烧肉店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什么?你和那小子在一起?”钟自封陡然提高音量,不悦的拧起眉心。“那小子不长进,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你最好少跟他来往。”
“爷爷,阿郡并不坏。”她忍不住为他辩护。
钟自封哼了哼。“他是不坏,只是没用,一个男人镇日吃喝玩乐跟吃软饭有什么两样?不知奋斗,只会败光家产罢了,有这样顽劣的儿子是袁士乔的悲哀!”
“爷爷说得没错!”研研撇了撇嘴。“大姐,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少沾惹袁伊郡,想不到你还跟他吃饭,害我们在家急得要命。”
“你们在说谁啊?”希希很好奇。
“你不知道最好。”研研庆幸的说。
幸好希希小了她们好几岁,对袁伊郡可说是毫无印象可言,不然那个纨挎子弟搞不好会向希希下手。
但话说回来,现在那小子向程程下手也好不到哪去,程程单纯的程度跟希希没两样,她们两个都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不行,她得派人盯着程程,以免程程羊入虎口,被袁伊郡玩弄于股掌之中
研研暗暗握拳发誓,却瞥见丈夫调侃的目光,她脸一红,不自在的哼了哼。
“干什么这样看我?”
看着妻子,言东堂黑亮的眼瞳闪着笑意。“程程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研研总是这样,认为家里每个人都是弱者,需要她保护,母鸡本色流露无遗。
“可是袁伊郡不是好人!”研研马上回嘴。
“对!”钟自封二话不说地附和。
“何谓好人?何谓坏人?”言东堂懒洋洋地问“像你的秦士统那样的男人就是好人吗?”
“小总管,你在找我麻烦吗?”研研没好气的说。
秦士统是她婚前曾论及婚嫁的男朋友,对她百依百顺,但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我只是就事论事。”言东堂勾唇淡笑道“交朋友不是坏事,未到最后关头不能分出好坏,别担心得太早,自寻烦恼。”
“你分明在跟我们作对嘛。”研研蹙起眉心,转头搬救兵“爷爷,你告诉他,大姐绝对不能和袁伊郡做朋友,不然她一定会吃亏!”
“咳!”钟自封清了清喉咙,准备拿出一家之主的态势来。“东堂,呃这个,我想关于程程要不要和姓袁的小子做朋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一下。程程是咱们钟家的掌上明珠,绝对不能在外头随意交朋友,否则会坏了她的名声,也会让我们钟氏蒙羞”
程程欲开口解释却又插不进他们的对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们会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阿郡真的坏到罪不可赦的地步吗?
她真的很希望他们能了解他故意放浪背后的心酸,不要视他为毒蛇猛兽,也不要逼她与他保持距离。
“我想程程自有分寸,让她休息吧。”
言东堂淡淡的声音传进程程耳里,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飞快地上了楼。
沐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程程却怎么也睡不着。
“袁氏物语动画工作室”拿着袁伊郡给她的名片端详,脑中出现的都是制作动画的过程。
这真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可以启发孩童无限的想象空间,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郡会在这个领域占有一席之地,还发展得这么好,她真替他感到高兴,如果他能跟家里误会冰释就更好了
蓦然,电话铃响划破寂静的深夜,程程顺手接起电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打给她?知道她房里电话的人不多,该不会是花店有什么事吧?
“程程。”
温柔的男性嗓音由话筒彼方传来。
“阿郡!”她诧异的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想我吗?”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笑意。
她的心跳猛地快了一拍,结结巴巴的说:“想你?”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他怎么知道她正在想他?
他笑了,很满意。“我就知道你在想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忙着解释。
此想非彼想,他千万不要误会了。
他笑意更浓了。“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声晚安,祝你有个好梦,明天见。”
他并没有纠缠不休,还很爽快的挂上电话,这倒让程程有点意外。
算了,反正他说明天见,明天再跟他解释清楚好了。
*****
明天见?
他说明天见,可是已经两天了,他却不见踪影,连电话也没打一通,整个人像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
“程姐,情人节快到了,我们这次要进多少玫瑰啊?去年粉红玫瑰的销量最好,今年要不要多进一些?”小惠叽叽喳喳的问。
“你决定好了。”程程半病捌鹧劭醋怕涞爻鞔巴獾拇舐砺罚绾蟮难艄庵巳任薇龋赜吐废褚诨税恪?br>
“这个月的盆栽就数蝴蝶兰卖得最好,居然卖出三十五盆耶!看来蝴蝶兰现在很受欢迎哦!”“这样啊”程程还是看着窗外,显得心不在焉。
昨天吃早餐的时候,爷爷还一再叮嘱她不得和阿郡有来往,但是现在就算她想跟他有来往也没辙,她根本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还有,我觉得金桔真的很好种耶,许多客人也很满意四季金桔。去年我买了一盆回家,直到现在还会结果实,而且果实又可以拿来泡茶,我真是爱死它了。”
“哦,那很好。”她敷衍地应答一声,有一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是因为天气太热,所以心烦吗?可是花坊里的冷气很充足啊,她一点也不热,又会烦些什么呢?
“程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惠终于觉得不对劲了,靠过来很关心的看着老板。
程程勉强回神,笑了笑。“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她生活规律正常,饮食清淡,很少生病。
小惠盯着她。“我觉得你看起来怪怪的,平时讲到花你都兴致很高,可是你今天对花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赶紧又笑了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有点累。”
回避小惠好奇的眼光,程程把视线转开,这时刚好有客人推门而入,她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迎出去。
“欢迎光临!”
一名衣着朴素的美妇走进店里,专注的目光凝视着程程。
“请问你是钟程程小姐吗?”妇人脂粉未施,长发绾于脑后,眉目秀丽,脸容一片平和。
“我是。”程程微笑,礼貌的看着妇人。“您是?”
“钟小姐,你认识袁伊郡?”妇人没有回答,反倒急切的问。
程程有点意外,她点了点头。“是的,我认识他。”
闻言,妇人眼里有些激动,她看着程程,清澈的眼眸欲语还休
*****
三天了,袁伊郡依然没有出现,程程猜想他可能不会再来了,那一句“明天见”只不过是戏言罢了,只有她才会傻得当真,还怅然若失。
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然已经答应要替人家办事了,他不来她该怎么忠人之事呢?
再说,她好想再去他的动画公司看看哦,那些有趣的制作过程令她大开眼界,深深着迷。
唉,为什么他不再出现了呢?
“哦!老天!他来了!”小惠激动的叫着,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
程程的心急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也跟着小惠往橱窗外张望。
马路边,言东堂长腿跨出黑色房车,西装笔挺的他自有一股沉敛之气,司机恭敬的替他推开花坊的玻璃门。
程程有说不出的怅然,她早该知道能让小惠失声尖叫的男人只有东堂,为什么她还有所期待?
言东堂踱进花坊。“程程,下午要开股东大会,我刚从世贸回来,顺道接你回公司参加会议。”
她虽然已经不必去公司了,可是因为还挂名总经理与股东,有义务亮亮相,不然老董事们会说话。
“我去拿皮包。”
平时不对公司效力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遇到重大会议她自然要积极参加,尽她钟家人的一份心力。
“小惠,要是”
她原想向小惠交代若袁伊郡有来找她就要如何如何,可是想想又不知道怎么交代,还是作罢。
他都已经没消没息三天了,又怎会刚好选在她出门的时候跑来呢?
“还和袁伊郡有连络吗?”
车身开动不久后,言东堂便云淡风轻的问起。
虽然他已卸下管家的职务,仍不改管家本色,还是把她们四姐妹的事视为己任。
“东堂”程程紧张的看着他。
莫非是爷爷派他来做说客,不准她再与阿郡连络?
“不要紧张。”言东堂轻描淡写的说“我只是要告诉你,多一个朋友是好事。你的朋友太少了,多和人群接触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样啊。”她松了口气。
幸好东堂站在她这边,要不然以爷爷的专制和研研的气焰,她到最后绝对会屈服,不再和阿郡来往。
可是,究竟他为什么不再来了呢?
她真的好挂念他
“大姐,和扬集团的吴大少爷回国接管集团了耶。”
一开完会,研研就迫不及待拉着程程到她的办公室,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哦。”程程啜了口安琪送来的咖啡,不是很热衷。
“哦什么哦?”研研很不满意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反应。“你们以前不是见过面吗?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还不错。”程程敷衍的回答,其实她对那个人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就算见过面,也是在吃应酬饭的场合上,谈不上了解。
“真的?”研研眼睛一亮,兴奋的说:“你对他印象不错就好办了,我帮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见个面、吃个饭。”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兴奋的研研。
“和扬集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子集团,未来发展很有潜力,如果你能跟他有所发展,我们钟氏集团就可以朝电子业迈进了!”研研越说越兴奋,彷佛两家已经结为亲家了般。
“研研!”程程蹙起眉心。“你跟爷爷越来越像了,我对那些集团小开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研研大大的不以为然。“那个袁伊郡还不是集团小开,怎么你就跟他出去吃饭吃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是为了你好,怕你羊入虎口,起码吴大少爷的为人比袁伊郡正直多了,你千万不要错把坏人当好人啊!”“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唉”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总之,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打算,你不要管那么多。你你还是快点帮东堂生个孩子吧,爷爷想抱孙子已经想很久了。”
“大姐,你在胡说什么?”研研俏脸一红,别扭的说:“我们才不想那么快生孩子呢。”
说完,研研拿起资料出去主持下一个会议了,程程总算可以松口气。
她真的不想再跟那些企业少东约会了,那是她的恶梦,一个至今仍令她耿耿于怀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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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六点的天空还很亮,临近夜晚的天色美呆了,程程望着橱窗外熙来攘往的下班人潮,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是他吗?
一名穿著白底黄花衬衫的男子站在对面马路旁往花店里看,他悠闲帅气的驻立于红色跑车旁,一手撑在车盖上,另一手潇洒的朝她招手。
她连忙跑出去,向晚的风微凉,微微拂起她湖水蓝的蛋糕裙。
她在他面前停住,微微地喘息。
“你跑哪去了?”
几天不见,他的头发凌乱,下巴长出短短的胡碴,别有一番浪拓味道。
“你想我?”他勾起笑纹,黑眸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线离不开她娟秀的脸庞。
他不是欲擒故纵,却达到这样的效果,真是意外的收获。
“阿郡,你到底去哪了?”程程好奇的问,她觉得自己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
见到他,她真的很高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过去几天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别说这么多,我饿死了,陪我去吃饭!”
他霸道的把她推进车里,这次程程没反抗,心甘情愿的坐上车。
“哇!你别开这么快,好恐怖!”
车一发动她就紧紧抓着把手,看他左钻右窜的蛇行于马路上。
“我这样叫快?”他畅快的笑了。“才时速八十而已,你忘了我是人称水上飘吗?现在改名叫陆上飙,够酷吧!”
一提到水上飘,程程就想到从前他骑水上摩托车的那股狂野劲,因此更加担心。“可是这里是闹区马路,限速四十啊!”袁伊郡不以为然的说:“若要开四十我何必买跑车,买一部水泥车不是更好?”
程程无话可说,反正她说什么他都有话反驳,她干脆不说了,替他眼观八方看看往来车辆,以免发生危险比较实际。
狂飙一段路,最后他把车停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口,将车钥匙潇洒的丢给泊车小弟,自然的拥着她入门。
她不自在的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你你、你快放下手,给人看见不太好。”
他的俊脸摆出苦情样来。“拜托让我搭一下,我好几天没吃饭了,现在根本没力气走路。”
“是吗?”她很怀疑,那他刚刚飚车的力气从哪来的?
“袁少请!”领台经理将他们带到座位,送上菜单。“今天袁少要吃些什么?”
“你帮我配菜,只有一个原则,越快越好!”领台经理走后,程程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那么饿?”
“这几天我都待在工作室,有一件工作要赶,大伙忙得昏天暗地,三餐都是面包、泡面草草裹腹,现在我只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好补回来。”
程程放心了,原来是在工作,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要不然她也可以带着食物去探班,他就不会饿成这样了。
精致的和风料理送上来,碗碗碟碟摆了满满一桌,袁伊郡开始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狂吃猛喝。
“你慢慢吃,吃这么快会消化不良,我看待会要到葯局买点肠胃葯才行,要不然你的胃会受不了。”
他停下了吃喝的举动,深情的看着她,眼里有抹奇异的情感。“程程,你对我真好。”
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他纵横情场,有过无数女人,那些女人不是骄纵的千金小姐便是妖艳的风尘女郎,没有一个像她这么纯善。
他的眼光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润了润唇,她随便找了个话题。
“阿郡,其实有一个人也跟我一样对你很关心,那就是袁伯父”
她又想老话重提,无奈看到他脸色一僵,知道他还是听不进去。
“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关心我?”他讥诮地问,俊脸一下子变得冷酷,彷佛她提起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人。
“天下父母心,我想袁伯父也一样,都希望儿女好。”
她说得有点无力,因为袁士乔为了情妇拋妻弃子是不争的事实,商界几乎人尽皆知他有个風騒入骨的小妻子。
“如果他知道自己身为人父,就不会迷恋美色逼走我妈,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把我送出国,多年来不闻不问。”他咬牙切齿的说。
程程叹了口气,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记挂在心,让自己不好过呢?”
“过去?”他半病捌鸷陧闹幸坏阋膊蝗衔枪ァ!澳鞘怯涝段薹ッ鸬氖率担抑了蓝疾换嵬!?br>
他仇视的神情令她心惊。
“那你想你母亲吗?”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反应。
棒壁桌正好有一家人在用餐,那个母亲很温柔的鼓励失意的孩子,她注意到他一直在看那一家人。
“我妈?”他眉头一紧,神情变得有点古怪。
那个长住庙宇的女人,如今吃斋茹素,十多年不见,他已经很少想起那个名义上为他母亲的女人了。
“伯母应该很挂念你,那么久没看到你了,一定很想你。”她斟酌着用字遣词,怕被他看出端倪。
“她如果挂念我,当年就不会拋弃我了。”他黯然又自嘲的说,猛然喝下一杯清酒。
“阿郡,你很想你妈对不对?”他的样子让她很心疼,虽然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但她是在爱中长大的,与他大不相同。
“哈,我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他嘴硬的说。
程程忧心的注视着他。
他总在她提起他父母时变得森冷无情,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融化已在他内心冰封的亲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