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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乍现中,春儿回到公孙府。
一则报喜,报告公孙风产子的消息;一则继续她的生活。
她不想再藏匿下去,犯错的人不是她,该付出代价的人也不该是她。
魏夫人一早得到消息,匆匆到访,劈头就问:“春儿,你怎么就这么回来?那个李夫人不会对你”她担心若春儿在明处,李夫人在暗处使阴的话,很难保春儿周全。
“我不想再躲了。若她真想杀我,躲藏一世也没用,今日,我打算直接上门拜访。”
“啥?”魏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春儿要自己送上门被宰吗?
“夫人,如果我没有听错,也没有判断错误的话,我才是李家真正的大小姐。”
“果真?”魏夫人大大的喘了口气,兴奋地问。
“我被掳去时,听到李夫人亲口说的”春儿点点头,将听到的一切全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你和去世的李夫人,眼神气韵无一不像,这也难怪,你失踪后没多久,李尚书便找上我,说要见见你,认你做干女儿。
我不好当面拒绝,只好说你下江南去探亲,待你回来后,一切由你自己作主。风儿知道这事,还啧啧称奇,说你行情竟好到连尚书都想认你当干女儿。”
春儿这才知道,原来小姐说的奇事是这桩。
魏夫人.继续说着:“还有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李探春失踪了,就在她定亲的当天。李府虽然不承认,只说女儿病了,可是整个长安城都这么传着。”
“他怎会知道我这个人?”李尚书和她两人未曾谋面,怎会突然注意起一个丫环?
“我也这么问他,他说是他女儿在渭河边遇上你,因为大家都说你们长得相像,李小姐觉得有缘,想结个姐妹,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成全。”
“夫人,您想,他们是不是想借此诱我出来,再伺机下手?”
“不无可能。我猜,也有可能,他得找个人嫁人相府。”
“夫人,我想亲自去会会李尚书和李夫人,好不好?”
“好!我也不想故友死得不明不白。这样吧,我请人送拜帖过去,明日我们一起到李府拜访!有我在,李夫人想使坏也不成。”
春儿感激地看着魏夫人,有她的帮忙,事情应该会水落石出。
李家大厅。
大厅中,奢华精致的家具摆设其间,比魏府华丽、奢靡许多,主仆两人置身其中,都觉得寒伧起来。
鉴金瑞兽吐出的异香,出奇地顺畅好闻,两人趁着主人未现身之前,深深呼吸,强作镇定。
这时,李大人匆匆而入。
“魏夫人,请坐请坐。老夫来迟,不好意思。”
转头看见春儿,他双眼一亮。“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春儿姑娘吧?”
“见过李大人,小的正是春儿。”春儿落落大方的福了福身子。
“李大人,这么冒昧拜访,是我们不好意思。请问李夫人呢?”
“贱内最近忙着照顾女儿的病,连她自己也病倒了,正歇着。”
春儿趁着两人寒暄,悄悄打量李大人。
高额广颐的面貌,自有为官的威仪,跟自己毫无相似之处的他,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春儿姑娘?”他发觉她似在打量自己。
“可以冒昧请问春儿姑娘的家世父母?”李大人也不想再假意寒暄,直接开问。
“这个我来说就可以。”魏夫人将问题接过来,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
“那个玉坠”
“我带她到渭河边赏春时,掉在树林里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发生凶案的那天。”
李大人闻言愣了一下“小女的那块也遗失了”
他再仔仔细细的瞧着春儿,眼光里似乎有了打算。
“魏夫人,我家花园的荷花,是今年春天刚栽的,这会儿开得正美,请赏光一览,如何?”
“好啊,春儿,走吧。”
“春儿姑娘可否留下?我想跟她谈谈。”
魏夫人用眼光询问,春儿点头示意。
魏夫人想着,大家亲眼见她们主仆进入李府,谅他们也变不出把戏,于是随着领路的丫环往花园而去。
魏夫人才走,李大人便毫不避讳的盯着春儿看“你真像她!”
春儿也大方的回望李大人。这人像个陌生人,不是她想象中的父亲模样。
“大家确实都说小的像令千金。”
“不,我说的是我的亡妻。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们的孩子,声音表情都像,连仪态姿势都一样,这是天性,假都假不来的。”
她没想到他如此单刀百人,一时接不上话。
“有一日我听到夫人跟女儿的争执,才发觉女儿是假冒的,连夫人都是有意接近”他试着解释。
“你怎会如此肯定?”春儿不信十几年的父女情分,可以因为一段听来的话就结束。
“我原先就曾怀疑,面貌可以相似,可是眼神和脾气,怎样也假不了。当年,我以为自己是因为丧妻,才会如此疑神疑鬼,而且当时我”
“被奶娘的美貌所惑?”春儿不曾忘记听过的流言,当时的奶娘是怎样成为李夫人。
“不,是”他无法一口否认,因为当时他的确是被美色
“请问,你当年起疑之后,寻过孩子吗?”
“我以为是自己多疑”
“那你知道原来的李夫人是怎样过世的吗?”她想知道父亲是否曾为母亲的死,追查过真凶?
“遇山贼而亡啊!”他坚决的回答,仿佛不曾怀疑过妻子的死,也许另有蹊跷。
“如果我说她是被尊夫人谋害的呢?”春儿想试试他。
“她”
他说不出话来,是心虚?还是真的不知道?
“请问李大人,你想见我,是为了认亲,还是有别的事?”春儿觉得像在跟陌生人说话,感觉不到一丝骨肉亲情。
“我当然希望跟亲生女儿团圆。至于假的那个,反正她已不重要了,不用再提了。”
“父女一场,怎可以说不用再提?杀妻仇人的事又怎么说?”
“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谈她?”
“当然可以,我们父女相认的事,也先不谈。”
“不,春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们父女相认的事,已无时间拖延。”
“为什么?你急需一千女儿嫁人相府吗!”
“当然不是。”李十人想不到她如此宣接,一时讷讷地接不上话。
“那么我们相认的事,不急。”
“春儿,我没有她的帮忙,我不可能爬到目前的地位,我还需要她的协助,我答应你,只要时机一到,我一定替你母亲报仇。”李大人试着说服她先回李家认祖归宗。
“怎么报仇?送官吗?”她眼底的怒火,清晰可见。
“呃,我的夫人被送官?不会,我会用别的方式,给你的娘亲一个公道。”李大人心虚的说。
“然后呢?”
“然后我们父女团圆,我位极人臣,光宗耀祖。”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不会是要我代替令千金嫁人相府吧?”代替那位“假李小姐”嫁给一个不堪的丈夫?
“如果你能嫁人相府,我很快就可以帮你报仇!”李大人忙不迭的保证。
“不用了!我春儿只是一个丫环,不配有你这样显赫的父亲。我到花园找魏夫人了,告辞!”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日傍晚,魏夫人找到在公孙府花园徘徊的春儿。
“春儿,你怎么决定?”魏夫人劈头就问。
“夫人,春儿不想认父!”春儿眼露坚决的眼神,口吐坚定的语气。
“唉,你怎么想,我都不会干涉,只是,当了千金”她还是觉得惋惜万分。
“夫人”春儿轻唤:“我不希罕的。”
“算了,这样也好!”魏夫人稍稍沉吟,抬眼望她“我把打听到的事,说与你听吧!你有权知道你本家的事,坐下吧。”
拉着春儿齐坐在石凳,魏夫人说:“我说的有些你可能已经知道。当初你的奶娘成了李夫八之后,一直使劲帮你父亲往上爬。她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手腕,巴结你父亲的上司,让他的官运一路扶摇直上。”
“您是说,她用美色帮我父亲?”在官场上,女人帮得上忙的地方,除了娘家权势,就只有这个了。
“是啊,官场上,稍稍懂得走旁门的都知道,李大人把美貌的妻子当成晋升的筹码,官场遇着瓶颈,只要李夫人出面,往往一夜之间,关节一路畅通。”
“难怪他把她常宝贝对待,又为什么众家夫人把她当仇人怨恨”春儿低语。
她有点懂为什么父亲明知结发妻子被奶娘谋害,却舍不得治她罪的原因了。一个汲汲营营于权势的男子,有什么事会大于仕途的考量?
世间的公平正义,夫妻亲情,对父亲而言,远远比不上对富贵虚名的追求!
“嗯,就是这样。我也打听到,现在李府的那个李探春,骄纵任性,被宠得无法五天。这次为着出嫁的事,她在定亲当日失去踪影,有人传说是随下人私奔,但是,真假还不知。”
春儿点点头,李大小姐的脾气,她可是亲身领教过。
“春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这样,李家也会因此放弃让你代嫁的事。”魏夫人不忍见她寻到亲人,却失去笑容。
“夫人,春儿不想嫁”除非,她能忘了远在楼兰的那个人。
“好吧,你再想想!”魏夫人也不想追问“我先回府了。”
“送夫人!”
数日后。
李大人派人送来一包东西,里面有她遗失的玉坠、一些钗环首饰和短签一纸。
短签上写着——
玉坠乃刑部归还,物归原主,首饰本是姑娘亲母当初的陪嫁,一并送来;父女天性,不容抹灭;认祖归宗之后所享的富贵荣华,绝对是这些首饰的千父两倍,请勿自误
对信里诱之以利的言辞,春儿嗤之以鼻;但意外得到母亲遗物,却让她低回不已
这些东西,是她追忆母亲的惟一凭借;对母亲面貌毫无记忆的她,只能用泪水细细洗过每一件首饰,想象娘亲穿戴它们的模样
那夜,她做了长长的梦——
她毫不怀疑梦里美貌慈祥的少妇,就是母亲生前的模样;自己则化为小小的孩儿,依偎在少妇膝前,两;人叨叨絮絮的话着家常。
“春儿,忘了过去,忘了仇恨吧!好好的过自己未来的日子,为娘的就放心了。”
母亲说完这句话,窗外鸡啼响起,她也醒了,娘亲的影像也化为乌有。
天色未亮,春儿再也睡不着,起身独坐窗前沉思。
刚刚真是母亲入梦吗?她对我的期望是这样吗?
天边逐渐明亮,本来晦暗的彤云,逐渐随着天色转为鲜丽的色彩,接着朝阳冉冉上升,彤云不见了,天空变得炫亮无比。
她懂了,暗黑的彤云,总会随着阳光的照耀,蒸发不见。
她的人生也一样,所有的黑暗悲伤,只要她能用阳光般的心情面对,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她要有个新的开始!
春儿离开了长安城。
魏府和公孙府都声称她南下访亲,归期未定。
大家议论过一阵子,奇怪着大家抢着提亲的俏丫环,怎会放弃嫁人的机会,在这节骨眼离城?
只是,她毕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几天,大家都已忘了这号人物。
不久,秋风吹起,黄叶纷飞之际,城西悄悄的开了一间酒坊。
老板娘穿着西域女眷的衣裳,把自己从头包到脚,连脸上也蒙着厚厚的面纱,无人能窥得她的面貌。
酒坊在长安城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店中卖酒的女子,都穿着奇怪的衣服。
她们上身只着一件小衣,露出大部分的肌肤,下身则系着厚厚宽大的裤子,把纤细的腰肢,衬得更是诱人,脸上也和老板娘一样,蒙着厚厚的面纱,益发增添神秘的美感。
到过酒坊的人,对酒的香醇与否并不挑剔,倒是对异国美女,垂涎得厉空口。
消息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人人争着上门沽酒,顺便看看卖酒的异国美女。
没有招牌的店,因店内有两个高大的昆仑奴守着,于是大伙儿便将它称作“昆仑酒坊”
耶律雄是这家酒坊的常客之一。
这日,他待到酒坊打烊,温酒的炉子熄了火,搁下银两结账,他掉头就走。
他走到一个巷弄,拐两个弯,直接进了一家铺子的后门。
门内的几位姑娘和两个高大的昆仑奴已收拾打扫完毕,大伙正聚在桌前等着老板娘整理好账目,一起用晚膳。
“大伙儿先用,我马上就算好了。”老板娘已除下遮住脸面的头纱,边说着边拨动眼前的算盘,低头专注在帐目上的她,只闻娇脆的嗓音,看不清楚面貌。
耶律雄一进门,大伙儿齐声喊道:“雄爷!”
他微微颔首“大家还没歇息啊?”
几人一起望向正埋首于账簿的女子。
“大雄哥,都说几次了,直接留在店里就成了,何必走了再绕回来,外边天冷呢!”老板娘这会儿才抬起头,娇俏的眉眼依旧,正是魏府宜称南下的丫环春儿。
“我如果待在这里没走,怕有人乱传我跟这里的人有暧昧,这样对你不好。”
“大雄哥,除了你们几个好友,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啊!”“人在异地,入境随俗嘛!”
“是。谢谢大雄哥设想周到。天越来越冷了,手指不听使唤,拨算盘珠子都不灵活了。”春儿依旧埋首账本。
耶律雄看着她烛光下的侧影,想起数月前春姑娘在大宅附近找到他——
“大雄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春儿客气的说。
“春姑娘的事,我耶律雄就算上天下地,也一定办到!”他一拍胸脯,豪气干云的说。
“大雄哥,我拜托的事是”她从附近树下拉来两个西域女子。
“这”难道春姑娘怕他在中原寂寞,特地找人来陪他?他感动得双眼发涩,
“大雄哥,我今天无意间逛到西市,发现西市有人在拍卖她们”她说得有些心虚。
在罗单离去之后,她常常跑到西市,沉浸在完全不同于中原的稀奇事物,身处轮廓深刻、奇装异服的人们之间,借此想象“他”所处的异国,聊慰思念的苦楚。
耶律雄点点头,等她继续说。
“大雄哥,你知道的,若她们被买,不但得沦为主人的玩物,还得做劳役到死为止。所以我典当了母亲两件首饰,买下她们!”
“我懂春姑娘的心慈,可是,这件事跟我有关吗?”对她的详细解说,他开始起疑,她不像是要把人送他。
“我买下来之后,才想到自己不过是个丫环,买奴隶做什么?拿什么来养这两人?只好带着她们到这里请你帮忙”她越说越小声,他们到这里是出任务,自己做出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
“我这里不能收留她们啊!”耶律维抓抓头“上次让春姑娘借住,已是大大犯忌,这回说什么都不可以再破例,这个地方,一向少有胡人居住,公然让这两位姑娘来来去去的话,会引人注目,楼兰王室有人在中原的秘密,可能也会跟着曝光。”
“我知道,可是你跟她们同样来自西域,比较了解如何安置她们吧?”
“这”耶律维摇头晃脑一阵之后,拍手说道:“我想到了!”
耶律雄高兴地说着:“头子才到中原,就在西市买了一间屋子,本想用来开酒坊,作为掩护身份、联络及搜集情报之用。可是,我们这几个除了武艺高强,会用兵部署之外,对经商没辙,酒坊开张,却无人光顾,正想草草结束,不如就交给你吧,不但可以安置两位姑娘,也许还能够让酒坊起死回生。”
“谢谢大雄哥,我想试试!”春儿连声称谢。
耶律维犹沉浸在回忆间,春儿已收好账簿,轻快的入座。
“好了,大伙儿请用!”
在座几人,轻松的埋头吃了起来。
今日桌上有耶律雄早先带来的烧鸡,和几道精致菜肴,大伙儿眉开眼笑的吃完之后,留下屋中的炭火盆燃着,各自回到阁楼的房间睡着。
空荡的店铺,只剩两人相对。
“春姑娘,这几日的生意还好吗?”
耶律雄今日出奇的沉默,往日他一出现,总逗得几个姑娘和那两个昆仑奴呵呵大笑,今日用晚膳时,却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听到他的笑声。
“嗯,趁隆冬未到之前,多存一些银两,我们才能安心度过下雪无人光顾的日子。照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送他们几位回家了。”
“他们是你买下的奴隶,你还帮他们筹盘缠回家?”
“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莫名其妙就被这么拐至中原贩卖,也太可怜了。我跟他们说好,按月给月幸,等到存够钱,他们都是自由人了。”
“难得春姑娘这么心慈!”
“好了,大雄哥,客套话说完了,可以说正事了吗?”
“我算了,每次我有事总瞒不了你。这是我今日刚得到的消息,在楼兰的弟兄托今年最后一批行商带给我的讯息”
春儿黯然的垂下脸,低声问:“他成亲了,是吗?”
“我们头子没有成亲!”
“他那他”她惊喜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回到楼兰,立刻就要求解除婚约。”
“那他回到大唐了吗?”他是为自己吗?为什么他离开时一字不说,让自己以为他已在秋天成亲,伤心到几乎夜不成眠,每天都哭肿了双眼。
“就算要回来,此刻沿途早已冰封,最快也得等到春天冰雪融化之时。”
“那他有没有送信”她都还没问完,耶律雄已摇头。
“大雄哥,你的脸色不对,他要回来你应该会欣喜若狂,怎会是如此凝重的模样?”
“我不该告诉你,让你难过的,可是我实在藏不住话。我算了,我就说了。毁约在我国算是重罪,被毁约之人,可以要求毁约之人的全部财产作赔偿,还可以要求当众鞭打毁约的人。”
“那他”她不敢冒信的掩嘴轻呼。“他被夺去所有财产作为赔偿,还被当众鞭打四十鞭,打完之后,还得丢到牢里做苦役。”
“怎会这样”
“他的未婚妻是我国右大臣的爱女,他丢不起女儿被毁婚的奇耻大辱。况且性烈如火的娣雅被未婚夫抛弃,怎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我我不知道毁婚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大雄哥,请你告诉我如何找到他?”
“往西域的道路已经冰封了,再快也得等到春天啊!”“我不能等,我”她急得眼眶泛泪。
“春姑娘,你会这么激动,我能理解。可是,请你别忘了,头子是我们大王的爱将,大王不会任由右大臣父女整死他的。而且娣雅我也认识,她虽然性子急躁,人倒是挺善良的,只要她气消,一定会原谅头子的。”
他顿了顿,试着用笑容安抚眼前的女子。
“放心吧!只要一有头子的消息,我一定会尽快告诉你!我走了,保重!”他很想冲动得说出,头子已可是想想,还是不说好了。
“送大雄哥!”
他潇洒的挥挥手,独自消失在寒冷的秋夜里。
拴好门,春儿失神的坐在火盆前,回想才几个月,她和他的人生已完全不一样
当初取得公孙府及魏府两府同意后,她接手这家无人光顾的酒坊。
她应魏夫人要求隐藏自己面貌;一来可以避免抛头露面,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和非议,二来也可以让李家找不到她。
而公孙风常常偷空来帮忙,连请店里两位姑娘穿上楼兰内宫的衣裳,都是她的点子,一来新奇,二来让光顾的男子一见难忘,保证长安男子对此趋之若骛,既可以打响名号,又有特色。
果然,酒坊一开张,大家奔相走告,酒坊的生意,忙得应接不暇。
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也不少,常有人借醉想对姑娘们上下其手,耶律雄不好出面保护,只好买来两个高大威武的昆仑奴保护姑娘们不受骚扰。
进出酒坊的人,各色杂陈,而大家几杯酒下肚,往往口没遮拦,尤其在不太懂得汉语的异族美女面前,各种消息、苛事、内幕,纷纷出笼。
酒坊果真如罗单当初预料,是各路消息的集散地。
一日,一个衣履光鲜的大夫,在店内喝到快打烊,犹意犹未尽的高谈阔论:
“你们应该不知道,死可以在眨眼之间,也可以一身干疮百孔,痛苦万分,却还求死不能啊!”“您是大夫,当然知道这些。”大夫的友人说。
“我是见过许多死法,可是,这么凄惨的,我可是头一回见到。”
“怎么说?”有人好奇问道。
“那个夫人啊,健康时,美艳的啊光是看着都要想人非非。可是,这一病,头发掉光不说,消瘦得不成人样,还全身泛出血珠,发出怪味,怎样都清理不掉。”
“那不是离死不远了吗?”
“我的诊断也是如此,可是,她还活着,虽然每日哀嚎度口,却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难道她快痊愈了不成?”
“没有,我看是好不了,却又死不掉,还得折腾一段时间。”
“可以说是哪家夫人吗?这又是啥怪病?”
“她啊,可是堂堂的我诊断出,其实她是被人长期下毒,不过她的丈夫矢口否认。”
春儿在一旁收账,虽然大夫压低声音,她还是听见了,那位夫人,正是李尚书的夫人。
另外,李家声称李大小姐已病故,其实是私逃的事,也传得绘声绘影;各种光怪稀奇的说法,让人分辨不清真相,有人说李家大干金真的病死,却又有人指天说地的发誓说,见她被李尚书逐出家门
一日傍晚,春儿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孕妇,步履蹒跚的经过店门口,一时心慈,正想向前搀扶,却换来孕妇气愤的挣扎。
“不用!我不”孕妇边骂边抬头,看见春儿头巾下的脸,惊呼一声,转身跑走,迅速消失在街角。
“是李探春,她怎会挺个大肚子,流落街头?”春儿在心底暗呼。从那之后,有关李探春的事,如石人深潭,再无声息。
这些事,都只淡淡的淌过她的思绪,她惟一在意的,只有远在楼兰的那个人。
他毁弃婚约,是为着什么?
为着回到自己身边,两人相守一世?
还是,他已另有爱人
吹熄烛火,转身踱回自己的寝房,钻人冷得让人发抖的被窝。
瞪着屋顶,她反手摸摸柔嫩丝滑的背。
当初受到鞭伤的背,在他悉心呵护之下,完好如初,仿佛没有受过伤一样。可是,他烙在自己心里的情伤,即使复原,也会留下永远的疤痕。
她在心底叹口气,悄悄对菩萨许愿:只要他一切安好,她绅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静待来春吧!
春天到了,一切就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