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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音是由陆科来接的, 她什么都没带走,孤身上了陆科的车。
一路去了罗清培的住处, 下车后陆科说:“武音,别跟自己过不去。”
生活都是这样, 总有很多的不完美。
武音眼前是自己曾生活过数年的别墅。
陆科又说:“罗老师出差了, 要三天后回来。”
武音转头看他, 看的人快招架不住了才说:“难为你没跟着他去,这是监督我来了?”
“倒不是这个意思, 是”
“是这个意思也无所谓。”武音重新把头转回去, “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到现今地步, 她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权利, 随便了。
武音推门进去,里面有个保姆阿姨,应该提前打过招呼, 见武音进来笑着就迎了上来。
武音还认识她, 很早时候也来罗家工作过。
“张阿姨。”武音叫了声。
“长大了,好多年没见了,都是大姑娘了。”张阿姨很是亲昵的摸了摸武音脑袋。
武音勉强扯出一个算得上是笑的笑容,随后回了楼上自己以前的房间。
这里一如之前离开时,什么都没有变。
武音打开衣柜,倒是装了不少还挂牌的新衣服。
她随手摘了一套换了,之后就没什么事可干, 坐在阳台发呆。
到饭点时张阿姨过来叫她,武音随意吃了些, 又回到了卧室。
三天后的晚上罗清培回来,先到楼上,见到乖巧坐在沙发上玩平板的武音,他满意的笑了。
凑过去看了眼,武音是在专心玩一个小游戏。
“这几天住的还舒服吗?”
武音面无表情,没搭理他。
罗清培也不在意,很多事情都需要一步步来,尤其他们之间横亘着这么多过往,要消除这些怨恨总是需要时间。
他伸手想要把武音滑落下来的头发勾到耳后,武音迅速避过,冷冷的瞟了他一眼。
“换个游戏玩玩怎么样?”罗清培盘腿坐到她身边,细长的手指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
武音直接将平板给丢了。
屋子里静了会,罗清培才重新捡过来,自己低头挑了个小游戏打开,开了音量,喧闹的游戏声充斥在四周。
“在家呆着会不会无聊?”罗清培一边玩一边说“一个人在家呆着容易闷,要么去公司上班,接触的人多点,心情也能改善些。”
武音径自起身回了卧室。
门被关上,罗清培停了动作,无声的抬头望向武音离开的方向,脸上隐约也露出些悲伤来。
武音洗漱完后上了床,锁了房门,然后毫无睡意,失眠已经是常态,而今天也防备着罗清培,由此精神更加紧绷。
好在一夜无事,睁眼到天蒙蒙亮时终于稍稍迷糊了会。
罗清培的提议她自然不会采纳,全方位二十四小时的活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种蠢事武音不想干。
何况她也不认为待在家里就无聊,哪怕发发呆武音都觉得挺好。
一段时间后张雅菲过来了一趟。
她隐约也知道了一些事,但了解的并不具体,原本还想着见到武音了询问一声,结果看着她要死不活的状态硬是把话给忍了。
武音变了很多。
张雅菲说:“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武音摇头:“挺好的,看起来很糟?”
“脸色比较差。”整个人看过去也没什么精神气,就像一个存放多年的娃娃,一碰就能支离破碎。
“可能没睡好,”武音说“最近睡眠不是很好。”
“你别想太多。”
武音“嗯”了声:“你女儿呢?”
“在早教呢,下午去接。”
“这么小就送进去了。”
“太烦了,家里也没人管,就一个保姆,还不如送进去让她跟小朋友玩。”
武音点头:“也好。”
这都是没话找话,张雅菲看了她一会,说:“你手机没开机?”
“忘了,主要开了也没什么事。”
张雅菲:“那你知不知道小叶子已经走了?”
武音一愣,放空两秒后才说:“不知道,走了也好。”
张雅菲皱眉,终于开口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之前两人不是挺好的呢?怎么又跟罗清培扯上关系了?”
是啊,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了,连武音自己都搞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她明明都打算好这辈子跟叶行舟相守到老了的,为什么最后会这样?
武音咳嗽了两声,用手撑了一下额头,无力的笑了笑:“可能就是命吧。”
命中该是如此,便是如此。
张雅菲看着武音在那强颜欢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了。
等人走后,武音一个人又在客厅坐了会,随后上楼从抽屉翻出自己的手机。
从叶行舟那边离开后,这个手机武音就再没使用过。
她抚摸着崭新的机身,过去很久才充上电,按了开机键。
手机运行的同时,信息此起彼伏的挤了进来。
零星几条广告的,剩余几乎都来自叶行舟。
“吃饭了吗?今天有点冷,衣服多穿件。”
“外面下雨了,今天就别出门了,要是想出去逛逛等我回来带你。”
“有点忙,我要晚点回。”
“想吃什么?给你做狮子头怎么样?我刚学的。”
每天发差不多四五条信息,内容全是家常,好似武音还没走,他们依旧如之前一般起居生活。
武音盯着这些温暖的内容,视线又模糊了。
她从上往下一条条缓慢的看下来,最后一条他说:“我出个远门,尽快回来。”
“别回来了,”手机显示屏上落下两滴眼泪,武音低声说“师兄,别回来了。”
这个地方充斥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再回来也只会让你徒增烦恼,还回来做什么,你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当晚市区有个音乐节,罗清培不由分说的将武音给带了出去。
广场上都是年轻人,前奏已经打响,五彩灯光在四处扫射。
他们在三楼餐厅用餐,位置订在露天阳台,从这边可以看到不远处热闹的舞台。
罗清培亲手给武音切了牛排,另外洒上酱汁,推到她面前。
“你喜欢的黑胡椒汁,今天多吃点,太瘦了。”罗清培缓声说。
武音挑着边上杯子里的冰淇淋球吃,对罗清培所说的话依旧罔若未闻。
嘴角沾了点奶油渍,罗清培拿了小毛巾伸手过去给她擦拭,武音撇头避过了,随手拿了纸巾一抹。
罗清培看了她一会,放下手,他思考着,斟酌着措辞说:“武音,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了是吗?一辈子很长,我们还要相处那么久的时间,不选择换种相处方式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希望一辈子短一点。”
罗清培:“一定要这样?你让我不好过,你自己心里也不会舒坦不是吗?”
武音将叉子一扔,发出一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她冷冷的看着罗清培说:“你错了,我巴不得你这辈子别好过,你过的越惨我就越舒坦。”
“你现在过的很舒坦?”
“这都是被你给逼的!”
“所以我说找个”
砰——!
武音推翻椅子,直接转身走人。
罗清培连忙起身追上去,拉住她,哄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再吃点好吗?”
“放手!”
“武音,听话!”
“我叫你放手!”武音喊道“你还能不能听懂人话了?”
罗清培看着眼前声嘶力竭的女人,眸中死死的压抑着什么,他恨,他恨武音对叶行舟的言听计从,却对自己避如蛇蝎。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她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带着嫌恶。
以前的武音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罗清培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他要就这么放了手,武音就真的头也不会回了,可这么强硬的留着她,武音长时间冷若冰霜的态度也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
既然都是错的
罗清培突然就拽着挣扎不停的武音下了楼,买单完又拽着人上了车,将车子开得乱七八糟的回到了家。
二话不说将武音拽进了房间,甩在了床上。
这样的情景对武音而言并不陌生,心底的恐惧飞速涌了上来,她连忙翻身往后躲。
罗清培一把拽住她的脚踝。
武音失声大叫:“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不管我多么好声好气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罗清培倾身压上去“既然如此,索性我就让你恨彻底了!”
“罗清培,你这畜生!”
罗清培一把扶住武音后脑勺,低头压上去。
这个吻一点都不美好,充斥满了暴力和强迫,武音不断的挣扎和扭动。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念叶行舟的,想念他温热的怀抱,舒爽的气息,还有柔成水的笑容。
可现在身上的并不是那个武音所熟悉的满是安全感的躯体。
她顿时感觉一阵恶心,开始反胃。
最后罗清培依旧没得逞,武音居然吐了,就那么趴在床上干呕,似乎要将整个胃都给呕出来。
罗清培呆呆的站在床边,看着上面狼狈不堪的武音,低声说:“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
武音猛地扭头瞪着他,恨恨的说:“对!”
罗清培快速转身走出去,不小心还撞到了门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武音又在床上坐了会,才颤抖着爬下来,将脏了的被子给扔掉,拿新被子出来往床上铺,武音一边铺,一边低低的哭了出来。
她感觉生活已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她不小心掉进了里面,不断往下,完全没有要终止的意思,她恐惧害怕,毫无所依。
然而干呕这件事却持续了很久,武音的胃口变得更差,闻不了油腻的味道。
时间一长,武音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这个月的例假似乎延迟了。
武音待在卫生间,不安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她跟叶行舟行房事时都有采取措施,最开始是武音偷偷避孕,后来被叶行舟发现,他就主动选择了戴套。
每一次都没落下过,除了分开前最后一晚,两人情绪都不太好,避孕措施也就没有做,算算时间确实也不短了。
若是怀孕
武音暂时没有方法去证实,但不管真假,之后用餐时武音尽量逼自己多吃点。
她的变化,罗清培也有察觉到。
他本就是个敏感的男人,很快就想到了怀孕上面,虽然这样的猜测让他心中非常不好过。
但如果是真的,他就绝不会让武音留下这个孩子。
武音绝对不能生下叶行舟的孩子。
“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做个体检?”罗清培某天晚饭时说。
武音:“我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罗清培:“不吐了?”
“一点点。”
“还是做一个放”
“我说不用了!”武音打断他。
两人对视片刻,罗清培点头:“好,听你的。”
武音回到房间,她的睡眠依旧不好,然而她依旧努力的让自己作息变得正常。
某些药物武音已经停掉了,她也不知道对怀孕会不会有影响,只是药物一停,现在的情绪就更加的糟糕。
她不想死,如果肚子里真的已经在孕育一个生命,她想好好的把它给生下来。
她想要在这个世间留下点与叶行舟有关的东西,也给自己留点希望。
住到这边后武音几乎就没出过门,罗清培倒没有给她设什么门禁,只是自己也不愿出门就是了。
这天难得出去了一趟,连张阿姨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年轻人是该出门走走,换换心情。”她说。
武音先在小区附近晃悠了圈,随后上出租车赶去了市妇保医院。
排队做了一上午检查,检查结果果然是中奖了,武音想笑又想哭。
“每种药物对孩子都是有一定影响的,不过大人情绪对孩子的影响更大,你可以继续服用药物,把剂量压低。”
武音:“谢谢医生。”
同一时间,武音当天的动向已经一丝不漏的反馈到了罗清培手上。
他也没做什么,照例上班,几天后的晚上武音每晚固定喝的温牛奶由他端了进去。
“晚上看书容易失眠,早点休息。”他笑着冲武音说。
武音拿着一本名人传,撇开头没搭理他。
罗清培又说:“听话,身体最重要,牛奶别忘了喝。”
说完走了出去,武音等他门关上,才放下手上的名人传,重新捞起手机看上面的育婴资料。
睡前她把那杯牛奶喝了进去。
当晚后半夜,武音开始腹痛,上厕所时发现下、身见血。
她瞬间冷汗就下来了,跌跌撞撞的套上外套冲出房门,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怎么了?”罗清培居然就站在门口,搂着她,轻声问。
武音用力攀住他的胳膊:“送我去医院,求求你现在送我去医院。”
罗清培看着她灯光下惨白的脸,说:“出汗了,哪里不舒服?”
“先送我去医院,”武音带着哭腔说“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哥,求求你!”
听到这称呼,罗清培眼眶蓦然一热,他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在武音撑不住要跪下去的时候才打横抱起她赶往医院。
车子快速奔驰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武音趴在车后座,小腹持续疼痛着,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身下黏糊的厉害。
她缓慢闭上眼,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到达医院后,武音很快被推进手术室,尽管心里已经知道完了,她依旧忍不住拽着医生的白大褂说:“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只是很可惜,这个孩子最终没有保住。
医生谴责说:“堕胎药不能随便乱吃,你们真是太马虎了。”
武音张了张嘴,医生已经转身走去别处。
堕胎药?
她怎么可能会吃堕胎药?
武音仔细回想自己当天的饮食,最后停留在罗清培端进来的那杯温牛奶上。
她突然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哎,你干嘛呢,乱动什么!”护士严厉喝道。
“罗清培呢?我要找他,他人呢!”
“你躺好,你现在不能乱动,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要找罗清培,你告诉他我要见他,我要马上见他!”
罗清培在病房门口站着,耳边是武音在里面的凄厉叫喊,他发现自己居然不敢进去。
当有人不把命当命的时候,哪怕是刚从手术台下来,也是有着无限潜能的。
小护士在现下的武音面前,居然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眼看着她就要下地,往外冲,罗清培终于开门走了进来。
“要去哪?”他说。
武音套着宽大的病号服,黑发凌乱,面容惨白,只眼眶泛着血红,衬着某种浓郁的仇恨,恐怖的几乎要吃人。
罗清培让小护士出去,上前亲自动手要把武音抱上床,武音甩手扔了他一个巴掌,吼道:“你就是个杀人凶手!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世上,为什么?!”
“冷静点,”罗清培捞住她的肩,看着她满脸隐忍,却依旧不停下落的泪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想要几个就要几个,这个跟你没缘而已。”
“你去死!你给我的孩子偿命,你这畜生!”武音疯了一般的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捶打过去“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到底为什么?!”
“武音!”
“为什么——?!”武音绝望的喊了一声,滑坐到了地上,嘶声痛哭起来。
她明明这么努力,她明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为什么?!
既然看不惯她活的舒畅,又何必让她存在于这个世界?
武音又恨,又无望。
罗清培蹲在她身边,轻轻将人搂着,等人稍微平复些后,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按呼叫器叫来护士重新给她扎上针。
武音要住院三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只是她再没说过一句话,不管是张雅菲亦或者是绍文慧,她谁都没搭理。
病房在八楼,白天有护工陪着,晚上则由罗清培亲自照顾。
出院前一晚,罗清培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看到原本应该在床上安睡的武音坐在了窗沿上。
窗户大开,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病号服时不时被吹的鼓起,她缩在里面,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吹下去一样。
罗清培吓了一大跳,心的猛地往下一沉,快步要上去。
“站住。”武音平静的开口,转过头看着他,一边将其中一只脚放到了窗户外。
“不要!”罗清培惊慌出声“武音,不要!”
武音静静的坐在那,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嘴边好像又一句都吐不出来。
“先下来好不好?武音,有话下来说,我什么都听你的!”罗清培整张脸毫无血色“你下来,哥求你了,行不行?”
“求我?”武音笑了下“别求,求了也没人会来帮你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罗清培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我想师兄了,”武音低声说“我都见不到他,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会看到他,要是能一睡不起就好了。”
“不要,武音”罗清培脸上满是恐惧,他用力的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点“我帮你给他打电话,我马上帮你去找他行不行?”
直到这时,罗清培才终于不得不做出了妥协,他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给叶行舟拨去电话,却显示占线。
“你看我在给他打电话了对不对?”罗清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哄道“你先下来,你下来就能跟他通话了。”
说着,一边朝武音靠拢。
“站住!”
罗清培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罗清培,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
“不是的”
武音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妈妈就是从医院的高层上跳了下去,我们的纠葛就是从这一跳开始的,对不对?”
罗清培用力摇头:“不是的,武音,你下来,我求求你下来行不行?!你要我怎么做?你说,你说什么我的都答应行不行?!”
“来不及了,”武音看着他,渐渐的也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我们也从这一跳结束吧!”
“不要——!”
后来再回想起来这个片段,是一个超长的慢镜头,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武音后仰,迎着夜风,面带笑容,缓缓的消失在了眼前。
最后余留下的是满地的清冷的银色月光。
八层楼,底下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掉下去直接就是个肉过了,还救什么救?
护士闯进来,看到原本优雅清隽的男人失魂的跪坐在地上。
“你是病患武音的家属吗?”
罗清培一动不动,完全听不进去。
当晚罗清培发起了高烧,直接烧成了人事不知,后来的一切事项都是由闻讯而来的陆科负责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武音居然跳楼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年轻姑娘,一夜之间香消玉殒。
他知道罗清培有些事情是做的过了,但也从来没想过武音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选择离开。
他以为任何事情随着时间过去总有回转余地的,何况曾经的武音也不是真的那么排斥罗清培。
只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罗清培昏沉期间都在不停的胡乱做梦,大部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小小只的武音不停在自己身边开心奔跑,嘴上一下喊着哥哥,一下没大没小的喊罗清培。
最小的时候她是梳羊角辫的,带点婴儿肥,白净圆润的脸,旁边住户都说这小娃娃好看。
记得上学时她粘着自己,连带自己同学都说这是个小美女。
再后来就渐渐长大,幼童的身条被抽长,成了少女的曼妙姿态。
她的身边开始出现其他男生,尽管知道她跟他们并没什么关系,罗清培偶尔看到了也还是会非常的不爽快。
那时候他将自己的嫉妒划分成是对自己妹妹的正常占有欲,直到武音身边出现叶行舟,这个男人一出现,他就有莫名的危机感。
好在那时候的武音对他惟命是从,生怕他误会什么,主动跟叶行舟划清界限。
看到对方脸上的落寞和失望,罗清培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这种畅快持续没多久,便无意间得知过钱娟去世时的内情,又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画面开始变得凌乱而快速,最后停在武音跳楼的那一刹那上,罗清培猛地惊醒过来。
外面天光晴好,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他躺在病房里,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束鲜花,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病房门被推开,陆科走进来。
见到罗清培醒了,他连忙走过来问:“罗老师,现在感觉怎么样?”
罗清培盯着天花板没出声,他的嘴唇上有明显干裂,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罗老师?”
罗清培:“我睡了几天?”
“四天了。”
四天
“武音在哪?”
陆科皱眉,罗清培现下的状态看过去实在太糟糕,他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实话。
罗清培转了转眼珠,将视线投到他身上:“武音呢?说实话。”
陆科稍作斟酌后说:“已经火化安葬,在法安公墓。”
罗清培明显震了下,随后慢慢垂下眼,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出院后他照常上班,至于武音他再也没有提起,其他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起这个名字。
绍文慧在女儿的葬礼上痛哭了一把,又从罗清培这捞了一笔钱后就走了,去了哪没人知道,也没人去关心
这么看武音在不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叶行舟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武音去世两个月后,他正在做资产转移,准备将所有工作全部转向国内。
消息是张雅菲发给他的,叶行舟愣了好几分钟都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旁边突然有人惊呼出声,叶行舟回过神才发现,手上被美工刀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他也觉不出疼来,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继续看信息。
上面有一个墓址,以及墓主人的信息。
另外还有人在跟他说话,叶行舟完全听不见了,他开始机械的拨打武音电话,始终提示关机。
“可能在睡觉,”叶行舟对身边的同伴说“她在睡觉,电话总是打不通。”
有人说:“过会再试试。”
他点点头:“嗯,等会再试试。”
然而武音的电话再也没打通过,但是他在这边的生活见闻依旧会如常的发送给她。
直到这一天,他发消息说:“武音,我回来了。”
叶行舟回了国,他花几天时间重走了一遍曾经跟武音一起走过的城市街道,再次回忆了一番曾经的生活过往,随后按着地址去了公墓。
他找到武音所在的位置,看到了墓碑上年轻漂亮熟悉的那张脸。
叶行舟缓慢的触碰着冰凉的墓碑。
“武音,师兄回来了。”指尖下滑,轻轻触着上面笑非常开心的人“才几个月没见,你就走的这么快。”
叶行舟苦笑:“有点过分了啊。”
如果有个人曾让你的生命变得浓墨重彩,等再回归浅色基调,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陌生,并且难以接受。
一个人可以是你的全世界,你的全世界可以是一个人。
这个人不存在了,连带你的存在意义都会被剥夺。
叶行舟坐车去了之前去过的景区,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几乎都有武音的影子。
今天月老庙开门了,叶行舟在门口站了会,又一次没有踏进去。
他最后走到了那座七层小塔,一个人独自踏上去。
耳边依稀还有武音嫌弃的说话声,以及到了高处后害怕的抱着自己在那嘟囔说恐高。
叶行舟掏出手机,调出曾经在这边拍过的一张合照,武音柔顺的靠着自己,背对着镜头。
有遥远的声音传来:
“师兄,这里高了,我真恐高,你别逗我啊!”“怕什么,我绝不让你摔了。”
“这难说,世事总有万一。”
“万一啊!真要有这个万一,我就跟着你往下跳。”
“武音,师兄履行承诺来了。”叶行舟笑着冲手机里的人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