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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这是怎么了?”邓嬷嬷止住脚步,疑惑地冲着里面问。
“我我我我……”
老大在里面“我”了半晌,一张脸涨得面红耳赤。
邓嬷嬷不愧是人精,立刻反应过来,道:“大少爷别急,老奴就在这儿守着,谁也进不来。”
这是害羞了。
邓嬷嬷给捧着衣物进来的谷雨做了个眼色,接过来就放在外间的雕花鼓凳上,道:“大少爷,您先用热水泡着脚,不着急出来。里衣都放在这里,外面的衣服主子已经差人去逐风院里拿了,还得等会儿。”
说完,她就退出了隔间,走到秦瑶光跟前附耳道:“大少爷懂事了,又不习惯让妇人丫鬟伺候,害羞了。”
秦瑶光听完一愣,随即乐开了花。
她来了几天,虽说一直在告诉自己要遵循大景朝的规矩,但在细节上,仍是疏忽。
乐够了,她喝了小半杯养胃的丁香茶,道:“倒是我疏忽了,逐风院里都是半大小子,白露管着院子,也没有个能近身伺候的。”
“咱们府里,有没有伶俐的小厮?”
秦瑶光想着,她把老四接出来养在跟前后,逐风院里就剩四个男孩。
按京城里权贵人家的配置,正经嫡子身边至少四个大丫鬟,庶子通常是两个。她要是配置齐全,那院子里不得八个大丫鬟伺候吗?
除了最年幼的小五,上面三个都是十岁往上的大小伙子,正值青春期的开始。
把丫鬟放到他们身边,岂不是惹事?
不不不,不行。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嫡母就是这么做的,故意放那些容貌姣好、心思不正的丫鬟在庶子身边,这样既能把庶子给养废,还能不招话柄。
其实,她自身的利益来说,确实可以把他们都捧着,往养废了的那个方向去。
这样一来,十年后的最大危机也就给解除了。
但秦瑶光做不到,她毕竟有一颗现代人的灵魂,哪怕之前对孩子并不亲近,也不愿就这么毁了几个人的一生。
都是有各有所长的好孩子,在原书中长成反派,实在是被虐待得太凄惨的缘故,不是孩子们本质为恶。
就这么短短几日,她对他们好了,他们也回报了关心。
她想得出神,连邓嬷嬷的回话也没听见。
“殿下,殿下?”
邓嬷嬷轻声唤了她几声,秦瑶光才回过神来,只听得邓嬷嬷小心翼翼道:“殿下,咱们府里没有养小公子,外院的小厮跑腿还行,要跟着几个哥儿读书习字,却是不行的。”
她说得相当委婉,用“小公子”来替代“嫡子”,就是怕触碰了秦瑶光的痛处。
没有嫡子,自然也就没有去培养那伺候嫡子的书童。
秦瑶光略微想了想,才明白了邓嬷嬷的用心良苦。
哪怕她的确是不在乎,但在大景朝的时代背景下,她这个大婚当日驸马爷就奔赴战场的长公主,最大的标签就是“闺中怨妇”。
“行,那就去外面采买一批伶俐听话的进来,挑好了给逐风院里送去。”
有小厮前后脚的跟着,就能免了今日老大换衣服的这等尴尬。
老大已年满十三,这个在现代刚上初中的年纪,在大景朝里却是可以相看亲事了。她这里满院子的丫鬟,都不能伺候他。
邓嬷嬷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秦瑶光问:“嬷嬷可是有话想说?”
“老奴本想说,可以从内外管事的家里挑那些聪慧懂事的小子,能知根知底。又想着,殿下恐怕是不愿意用府里的人。”
“嬷嬷说的是。”
秦瑶光放下茶杯,道:“往日我不待见逐风院,是尽都知道的事。就怕他们阳奉阴违,让几个哥儿不痛快。”
她这么找了个借口,其实是公主府里外来势力太多,她根本不放心。
还不如从外面买,没有根基,一张白纸更好调教。
定下来这事,春桃伺候着老四从碧纱橱里出来。
昨晚用羊奶泡了澡,又睡饱了觉,经过精心的梳妆打扮,老四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唇红齿白的一张精致小脸蛋上,是一双如杏仁般的清澈大眼,大红的妆花罗白蝶裙上压着一块通透的白玉佩,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昨儿睡好了吗?快来母亲这儿,让我好好瞧瞧。”
秦瑶光笑着冲她招招手,老四先见了礼,才快步走到她跟前,往绣墩上坐了,仰着脸叫道:“母亲。”
“哎,真乖。”
秦瑶光应了,才慢半拍的在心里吐槽:我这单身狗答应得这么利落,是了为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无痛当妈。
她抚了抚老四的头发,对邓嬷嬷说:“四姐儿这头发还得好好养着,下回进了宫你提醒着我,我去找太后讨点养头发的方子去。”
老四营养不良,发质实在太差了,现在梳顺后仍旧干枯没有光泽。
她的皮肤也很差,虽然白皙、虽然被兄弟们护着没有明显伤痕,脸上手上的皮肤却都很粗糙。
是个小美人,却是个不能近看的小美人。
幸好她的五官底子摆在那里,要不然根本撑不起锦绣华服。
老四依偎在秦瑶光的怀里,听着她替细细自己打算,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从记事起,她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母亲的温柔关爱。
听出她的呼吸声不对,秦瑶光低头看了一眼,用大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问道:“怎么了?”
“母亲……”
老四哽咽着叫了一声,这些年的委屈全都泛上心头,收紧双臂把秦瑶光搂得更紧了些。
“不哭不哭,啊?”
秦瑶光大概知道她是为什么哭,接过谷雨递过来的浅杏色细绢帕,仔细替她拭去眼泪,道:“往后啊,你就我的乖乖女儿,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挑一个如意郎君给嫁了,可好?”
老四听她说到最后,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说了一会儿话,腿脚快的健妇已经去逐风院把老大的衣服给取来穿好,老大这才重新走出来跟她见礼。
刚摆上饭,一个穿着蓑衣的小丫鬟到了廊下求见,春分出去问了,脸色古怪的进来道:“殿下,春棠苑那边来说,周太太病了,今儿恐是开不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