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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嫔柳眸斜睨了阿琯一眼,掩嘴轻笑:“不知玥姐姐会不会知晓,她那么宝贝的贴身侍女,不回去陪她,在这儿耗着。”
阿琯跪在青石砖上,有些无助:“娘娘,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她满脑子都是许玥虚弱惨白的脸。
“你就在这儿跪着,跪到天黑。我知道你向着玥姐姐,许家也给了你不少恩惠,你就老老实实的,许家满门,或许还能留条活口,哈哈哈哈。”宁嫔笑起来,檀眉弯弯,朱唇轻启:“走,一会儿落了雨就不好了。”
宁嫔扬长而去,只余阿琯一人跪在原地。
许玥,许家满门,阿琯紧紧咬着唇,渗出血,她紧捏裙尾的手,也泛了红。
不多时,便如宁嫔说的,落起了雨,起初只是绵绵细雨,随后便是滂沱大雨。
阿琯呆呆地跪着,双眼失神,任着雨打落在身上,青丝被雨水打湿,贴在她的双颊边,她呢喃着许玥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心如刀绞。
双颊上残着冰凉的雨水,却有滚烫滑落,寒冷的天里,泪水却是热的。
不知跪了多久,雨停了,夜色微见,阿琯拖着湿透的衣裳摇摇晃晃地起身:“玥儿......玥儿......”她额头烫得厉害,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踉踉跄跄,摔了好些次,泥水溅到她脸上,她似乎没有觉察,挣扎着爬起身:“玥儿,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至太医院,却是一扇紧闭的朱门,阿琯使劲扣着铜环:“开门!有人吗!救命啊!”她喊了许久,却无人答应。她分明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烛光,太医院并非无人,而是不愿意给她开门。“开门啊!求求你们!”阿琯用力拍着门:“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开开门!”她的声音隐隐作哑。
“嘎吱——”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约莫十几的姑娘探出头:“你别敲了,没用的,就算你进来,里面的御医也不会跟你走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阿琯摇头,眼眶处有些肿:“不,不,求求你,求求你们。”
那姑娘想将门合上,却被阿琯一把抵住:“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她的手被门划破,血染在朱门上。
“你在这里求上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姑娘将阿琯的手掰开,猛地关了门。
阿琯摔在地上,她又吃力地爬起来:“求求你们开开门,开开门......”凛冬的风,第一次如此冰凉地穿透她的骨髓,她有些站不稳,蓦地又像想到了些什么,往回跑去,手上的血凝成血珠,一滴滴落在砖石上。
毓秀堂里冷得可怕,她胡乱地拾了堆银炭丢入暖炉,生了火,她哆哆嗦嗦道:“玥儿,怎么你也不知道喊人给你生火,可别冻着了。”
阿琯愣了愣,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许玥,忍着泪:“玥儿,还...冷吗?”
她扑到许玥的榻边,颊上分明都是泪,却还笑着:“玥儿...玥儿...是阿琯没用,连御医都找不来...玥儿,你再等等阿琯,阿琯一定有办法。”
阿琯起身,却被一只无力的手拉住,许玥缓缓地睁开眼,张开唇不知说了什么,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阿琯急忙蹲在床边:“玥儿,玥儿你醒了,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药,你一定会没事的。”她双眸里带着笑,眼红红的。
“不...要走......”许玥费了全身气力吐出一句话:“陪...陪我......”许玥澄澈的眸子里,有泪滑落,她艰难地呼吸着,好像毕生都不曾这么辛苦过。她轻轻地拉过阿琯,在她的耳畔,缓缓道:“照......顾好......自己......”她笑着,温柔如常。
“我...我好累......阿琯...我想......睡......”许玥的手突然松开,垂在被褥上,她的眼角处,还有来不及落下的泪。
“玥儿......”阿琯急忙拉起许玥的手:“你别离开我,求求你......”阿琯苦苦哀求。
唤一声玥儿,却再也无人应答。
许玥殁了。
毓秀堂点起了白灯笼。
许玥一身华服下葬,阿琯远远地看着,蓦地想起,她这一生都不曾穿得这样鲜艳夺目,想不到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
阿琯的双眸失神,泪竭了,心也死了,哀极悲极的人,连眼泪都没有。
阿琯回到毓秀堂,铜镜前仿佛还是许玥梳妆的身影,她回眸,朝着阿琯浅笑:“阿琯,好看吗?”
阿琯的喉咙好像被堵着,涩涩地应着:“好看......”
她颓唐地倒在地上,双眸里尽是迷茫,许玥死了,她该往哪里走?她晕晕乎乎地起身,都道是借酒能浇愁,她摸到小厨房,开了一坛酒,抱着酒坛往外走,她往嘴里灌着酒,烈酒入喉,她却只感到刺骨的凉意。不知走到哪里了,阿琯一脚踩入一个浅浅的清塘,酒摔落,她站起来,在水里无助地找着:“酒呢......酒在哪里?”
“阿琯?”司空季才从慕予那里议了事出来,见水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琯闻言抬眸:“你...你看到我的酒了吗?”
司空季拧着眉,走到塘边,伸出手:“阿琯,拉着我,上来。”
阿琯伸出手,却又缩回来:“我还要找我的酒呢。”她摇摇晃晃地在水里摸索着。
“你......”司空季颇有些无奈:“你的酒我给你找,你先上来好不好,水里冷。”
阿琯却不情愿地摇摇头。
司空季沉思片刻,下水将阿琯一把抱起:“听话。”
阿琯挣扎着,却无济于事:“你放开我。”
司空季不应话,抱着她径直去了书苑,寻了一角干净的地儿将阿琯放下来。
“阿琯......宫里的事,我也多少有些耳闻,你也别......”司空季拿出丝帕替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水。
阿琯一语未发。在烛火的映衬下,她的眼似乎有些红。
“阿琯,你想好了,以后去哪儿吗?”司空季见她不应声,手里的动作未停,问道。
阿琯猛地抬首,又缓缓低头,摇摇头。
司空季有些心疼,他拉住阿琯:“阿琯,我娶你,我给你家,好不好?”
一行清泪蓦然顺着阿琯的眸中滑落,她该是欢喜的,她该笑一笑,可为什么却哭了?
司空季将她的泪拭去,凑近她,抚上她的双颊,一个吻压了上去。
阿琯缓缓阖上眸,许玥死前的奄奄一息,宁嫔的跋扈嘴脸、太医院的冷眼相待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睁开眼,月眉微微蹙起,想将司空季推开,司空季却将她的手抓住。
阿琯明明知道,她和司空季,此生无缘,却还是深陷其中,如果不是许玥的死,她恐怕还活在这场美梦中,现在,是时候醒了。
唇分,她别过脸,眸里还闪着泪光:“司空季,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不能离宫,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不敢看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后悔。
“阿琯,你还能去哪儿?”司空季将她的脸掰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玥儿于我来说就是救命恩人,我看着她进入圈套惨死宫中,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司空季,我们不可能。”她强忍住泪。
“你大可保住性命,好好地活下去,若是你连命都丢了......”司空季看着她,掩去声音中绵延出的苦涩。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阿琯起身:“我先走了,希望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见。”
司空季拉住她的手,却又缓缓松开。
阿琯走出书苑,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如她所说,人在很多时候,往往身不由己。进宫也好,爱情也罢,她从不能遵从自己。
夜风撩起她的青丝,她转身,看见书苑前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远远地,她启唇似说了些什么,声音却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她笑出了泪,回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