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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浓雾笼罩了一切。萨尔从空气中嗅到了雨的气息。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艳阳高照,那样可以让他看清自己的敌人,不过冰凉的雨水也让他的战士们保持着冷静。何况,萨尔可以控制雨水,如果需要他随时可以让它们落下来。不过现在,萨尔决定让天气顺其自然。
他,地狱咆哮,以及一小队霜狼氏族的成员将在前面打头阵,而大军将紧紧跟着他们。他非常希望能借助森林提供的掩护,但一支将近两千人的大军的只能走一条像样的路。如果布莱克摩尔的侦察兵在此地游荡,那他一定会得到兽人入侵的警告。萨尔从不记得敦霍尔德有过这么多侦察兵,现在情况真是非常怪异。
他的全副武装的先头小队此刻正手拉手小心翼翼的在通往敦霍尔德的山路上前进着。萨尔恳请一只鸣鸟帮他去前面看看,仅仅几分钟后它就回来了。他们发现你了,那鸟对萨尔说,他们正跑回城堡,还有一些正从背后包围你。
萨尔皱起眉头。布莱克摩尔的军队已经准备好面对他们,但至少,敦霍尔德的守军只有它总兵力的五分之一。
鸟儿栖在他粗壮的食指上,等待着。把你跟我说的告诉军队里那个盲眼的老萨满。金黄杂黑的鸟儿对萨尔倾倾亮蓝色的脑袋,飞走了。德雷克塔尔不仅是位优秀的萨满,还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战士,他知道对这鸟儿的警示该做什么。
他踩着步子继续前进。终于,在弯弯曲曲的道路的前方,敦霍尔德带着他全部的骄傲和冷酷的荣耀隐现在他们面前,队伍中泛起一阵骚动。
“举起旗帜,”他说“遵守礼节,这样他们或许就不会直接冲着我们开火。之前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扫平了他们的集中营,”他承认道“现在我们要面对一些更为困难的东西了。敦霍尔德城堡易守难攻,但一旦谈判破裂,它一定会被我们击溃。”
当他和他的战士们前进时,萨尔看见一些人影在城墙和走道里匆忙地奔跑;再近一些,他能看到正瞄准着他的火炮的炮口,弓手们都已经就位,数十个骑兵从城堡的侧翼跑来,匆匆忙忙的在他前方摆起阵线。他们手持枪矛,骑马亘在前方,他们等待着。
萨尔继续前进。前方巨大的木门上跑动的人影更多了,他心跳略微加速;那是埃德拉斯布莱克摩尔。萨尔停下脚步。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以听清彼此的喊话,他不会再靠近了。
“很好,很好,”一个萨尔熟悉而龌龊的身音传来“这不是我的兽人小宠物嘛,终于长大啦。”
萨尔不为所动。“向你致意,中尉,”他说“但我不是作为你的宠物而来,而是一支军队的领袖。一支过去完胜过你手下的军队。今天除非你击败我,我不会阻止他们做任何事。”
走道里,兰顿立在他的主人身边。所有一切都让他难以置信。布莱克摩尔刚撕心裂肺地大吼着把自己大灌了一顿。兰顿曾不止一次帮塔米斯把他那醉得不省人事的主人抬回床上,他从没见过他喝了这么多酒之后还能站着;他到底有什么心事?
布莱克摩尔派了一个眼力敏锐行动隐秘的侦察兵跟踪了那女孩,是他帮她去掉了驿站暗门上的门闩,他看见她钻出隧道和萨尔以及其他一些兽人碰面,看见她带给兽人吃的,看到她拥抱那些怪物——圣光在上——然后她重又溜回那条早就不再隐秘的隧道。那一晚布莱克摩尔其实并没有喝酒,而当那女孩从隧道里钻回他的卧室被布莱克摩尔,兰顿,以及其他人吓得浑身颤抖时,他显得极其镇定。
泰拉莎起初什么都不肯说,但当她知道她一路都被人跟踪时,他急忙向布莱克摩尔保证萨尔仅仅是来和平谈判的。此话一出,布莱克摩尔脸色顿时出离可怕。他命令兰顿和其他守卫出去,而兰顿在门外焦急踱步时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布莱克摩尔的厉声咒骂和手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直到现在他才再一次见到布莱克摩尔,尽管塔米斯向他报告说,布莱克摩尔派出了他最快的马匹去求援,但这些都是至少四小时前的事了。按照逻辑,他们现在应该稳住这些试图和他们签订停战协议的兽人,直到援军到来。而事实上,出于礼节,布莱克摩尔需要派出一小队人和兽人们谈判。没错,这才是合乎逻辑的举动。如果没猜错的话,兰顿估计,兽人的军队差不多该有两千。
而现在,敦霍尔德只有五百名壮年男子和不到两百名的正式部队。
兰顿察觉到恐惧的气氛在人群中涌动。由于隔得太远他没法看得很清楚,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一股绿色的大潮正慢慢地向他们逼近过来,他还听到了那有节奏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战鼓声。
萨尔的军队。
尽管早晨的空气非常凉爽,兰顿的手臂还是一直不住地往外冒汗。
“干得漂亮,萨尔,”布莱克摩尔说话了。萨尔望着他,这位曾经的战斗英雄带着厌恶的表情抓着墙,身体晃动着“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呢?”
怜悯又一次升起,在萨尔心里与仇恨撕咬在一起。“除非你逼我们自卫,我们不想再和人类打了。但在你的集中营里还关着数百个我们的兄弟,布莱克摩尔。无论如何他们都将获得自由,但是我们不想再看到不必要的流血了。只要你释放那些被囚的兽人,我们就可以回归原野,不与人类纷争不休。”
布莱克摩尔把头猛地后甩仰天长笑。“噢,”他喘息着,眼泪直流“噢,你真是比国王陛下的小丑还逗乐呢,萨尔。奴隶。你现在比当年在竞技场里更讨人欢心了。圣光在上!你居然说你懂得什么叫慈悲,你配吗?”
兰顿感到他的袖子被狠狠扯了一下。他跳将起来,转头看着他身边的中士。“我对你没什么好感,兰顿,”那人抱怨道,眼神充满暴躁“但至少你头脑清醒。你必须让布莱克摩尔闭嘴!让他从那里下来!你亲眼见过兽人们会做什么。”
“我们不能投降!”兰顿气喘吁吁地说,尽管他内心里非常希望那样做。
“不,”中士说“那至少派人出去和他们谈谈,给我们的援军争取点时间。他已经去求援了,不是吗?”
“他当然这么做了,”兰顿嘶嘶地说。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被听到了,布莱克摩尔充血的眼睛望向这边,他差点被脚边的一个麻袋给绊倒了。
“啊,中士!”他发着隆隆的声音,歪歪扭扭的朝他走去“萨尔!这里有你的一个老朋友呢!”
萨尔叹息着。兰顿认为他是他们中看起来最镇定的一个。“你还在这里真让人遗憾那,中士。”
“我在,”兰顿听到中士嘟囔着。接着,中士大声地说“你已经走得太远了,萨尔。”
“只要确认布莱克摩尔会释放那些兽人,我将以你教导我和我所拥有的荣誉发誓,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受到伤害。”
“我的大人,”兰顿不安地说“想想最后一仗的时候我见到的那种力量。萨尔抓住了我,但他还是放了我。他信守了承诺。我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兽人,但是——”
“你听到了吗,萨尔?”布莱克摩尔怒吼着“你只不过是个兽人!就连那白痴兰顿都这么说!什么时候人类向兽人投降过?”他冲前在高墙上弯出身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萨尔?”他的嚎叫声支离破碎“我给了你所有的!你和我,我们可以一起领导你的这些绿皮对抗联盟,我们可以一起享用数不尽的美酒佳肴和金子!”
兰顿惊恐地盯着布莱克摩尔,他正声嘶力竭的把他阴谋的每一个字都送到所有人的耳朵里。不过至少他没有提到兰顿目前来说。兰顿此刻恨不得能把布莱克摩尔一口吞了然后立马率军向萨尔投降。
萨尔没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敦霍尔德的人们,你们都听到了吗!”他咆哮着“你们的大人和主人打算背叛你们所有人!把他赶下去,服从我们,等到今天结束你们和你们的城堡都会完好无损!”
然而没有期望中的揭竿而起,萨尔不能责怪他们。“我再问你一次,布莱克摩尔。谈判,还是死?”
布莱克摩尔站直身子,现在萨尔能看到他右手正抓着什么。是一只麻袋。
“这就是我的答案,萨尔!”
他的手伸进麻袋抓出一件东西。萨尔看不到那是什么,但他看到了中士和兰顿脸上的畏缩之情。然后那件东西被飞快地抛向萨尔,它砸到地上,一直滚到萨尔脚下。
泰拉莎严重变形的头颅上,那双蓝眼睛无神地望着萨尔。
“这就是我对叛徒做的事!”布莱克摩尔尖叫着,在走道里疯狂地手舞足蹈“这就是我们对那些背叛我们的爱的人做的那些只顾索取却毫不付出的家伙你们谁同情这些杀千刀的兽人!”
萨尔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双耳如遭雷轰。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喉结滚动着,眼前充满幻像。
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泰丽。就算是布莱克摩尔也不可能对这个清白无辜的人犯下这种令人发指的罪行。
他没能昏迷过去。意识的一部分固执地令他保持清醒,他盯着那长长的金发,蔚蓝的双眼,以及那滴血的脖颈。接着这可怕的景象模糊了。什么湿湿的东西滚过面颊,巨大的痛苦压在胸口,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很久以前泰丽曾跟他说过:这些是泪水。当我们非常伤心,非常难过的时候它们就会来的,仿佛你的心中装满了泪水无处可去。
但是现在他有地方发泄自己的痛苦。可以付诸行动,可以手刃仇人。血色湮没了萨尔的视线,他扭过头以从未有过的暴怒厉声咆叫,满怀怒火的啸叫炽烈地灼烧着他的喉咙。
整个天空都沸腾了。数十道闪电撕裂云天,令所有人都头晕目眩。狂怒着爆裂的滚雷声彻底击垮了城堡里人的意志。他们纷纷丢下武器,对着毫无保留地展示兽人领袖巨大彻底的伤痛的天空跪下,嘴里絮絮念着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所有代表着恐惧的词汇。
布莱克摩尔放声大笑,明显曲解了萨尔因无助的悲痛而致的愤怒。当最后一道闪电消逝后,他大喊起来“他们说没人能制服你!但我制服了你,萨尔。我制服了你!”
萨尔的咆哮渐渐消逝,他死死地盯着布莱克摩尔。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依然能看到他的敌人布莱克摩尔那渐渐失血的脸,终于,布莱克摩尔意识到他那兽性的罪行究竟唤起了什么。萨尔来此是为了一个和平的结局,但他的举动彻底粉碎了这个可能。他将不能活着看到太阳再次升起,而他的堡垒将在兽人的铁蹄下如脆弱的玻璃般被践踏得粉碎。
“萨尔”地狱咆哮不确定地试探着说道。萨尔的胸中仍充斥着悲伤的痛楚,泪水在他宽阔的绿色的脸上滚滚流淌,模糊他的视线。地狱咆哮的脸上清楚地表达着他的同情和支持。
萨尔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他缓缓举起巨大的战争之锤。一下又一下,以一种充满力量的、规律的节奏,他跺起他的脚。其他人也纷纷学起他的样子,渐渐的,大地震动起来。
兰顿感到头晕目眩,他惊骇地注视着三十码外的地面上那个女孩的头颅。他早就知道布莱克摩尔为人残忍,但他从没想到
“看看你做了什么!”中士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布莱克摩尔周围的人都扭过脸看着他。
布莱克摩尔开始歇斯底里的尖笑起来。
听到这非人的尖叫声中士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接着他感觉到了从岩石中传来的轻微颤动。“长官,他制造了这地震我们必须开火还击!”
“两千个兽人都在跺脚,地当然会震!”布莱克摩尔怒斥着。他退回墙边,显然兽人已经打算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我们已经输了,兰顿想,现在想投降已经太晚了。萨尔要用他的恶魔般的邪术彻底摧毁这座城堡来为他的女孩复仇了。他颤抖着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感到中士正看着他。
“见鬼去吧,你们这些衣冠禽兽!”中士嘶嘶地说,然后他高呼道“开火!”
火炮弹脱膛而出时萨尔浑身一颤。身后传来痛苦的尖叫,但他毫发未伤。他召唤来大地之魂,向他们倾吐自己的伤痛,大地很快做出了回应。沿着一条清晰精准的直线,大地整块的错开抬高;这条线就像某种远古巨大的地底生物从萨尔脚下直冲城堡正门。大门轰然倒塌,一时间瓦砾俱下;但是相比之那些七拼八凑而成的集中营的墙面,敦霍尔德的城墙用工用料无疑更好,也更坚固。
布莱克摩尔开始骇人地尖叫。从酩酊大醉地亲手杀死泰拉莎福克斯顿到现在,他第一次清醒过来。
兰顿一点都没有夸大,他所有应对兽人的方案都在萨尔那无穷的力量下土崩瓦解。而且,他还极不明智地唤起了可怕的狂怒,布莱克摩尔神情慌乱而萎靡,数百的不,上千的巨大的、绿色的死亡的化身正从那路上朝他汹涌地滚滚而来。
他必须得逃出去。萨尔会杀了他。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一点。萨尔一定会因他对泰拉莎所作的那些事情而抓住他,杀了他
泰丽,泰丽,我爱你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有人尖叫了起来。兰顿拼命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由于恐惧,他漂亮的脸蛋涨成了深紫色,眼睛也鼓出来了,而中士在他边上发出错愕荒谬的大笑。他无助地望着他们。中士嚷嚷着一些词跑回人群中。他们继续往火炮里装弹、开火,而城下布莱克摩尔的骑兵们向着兽人的阵地发起了冲锋。他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战斗的怒号和钢铁粗重的撞击声,他的士兵们的黑色盔甲在这些丑陋的绿皮兽人的脚下被碾得粉碎,到处都是覆满白色毛皮的身影圣光在上,萨尔真的让那些白狼作了他的手下?
“太多了,”他喃喃道“太多了,他们太多了”
再一次,城墙颤抖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包围了布莱克摩尔,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就是这里,他手脚并用,像条狗一般滚过楼梯逃进中庭。
骑兵们还在外面战斗,但布莱克摩尔认定那只是垂死挣扎。城墙里,剩下的人正一边尖叫一边用他们能找到的一切绝望地想要自卫——镰刀,干草叉,甚至从前萨尔曾用来训练的木制武器。布莱克摩尔嗅到一种奇特但熟悉的气息。他感到一阵恐惧,那气息,过去经历的战斗中他总是能闻到那恶臭,那是死尸的气息。他几乎都快忘记它曾怎样翻搅他的胃部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些在另一边震撼着大门的兽人应该是他的军队。他们的首领,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咆哮着布莱克摩尔名字的家伙,应该是他驯服而衷心的奴隶。泰丽现在应该和他在一起可是她究竟去哪了紧接着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是从他自己的嘴唇里挤出来的命令,是他命令那些卫兵们去了结她的性命,他渴望着,他就站在那些人面前,他的身体渴望着,他的灵魂也渴望着
“他疯了!”兰顿在隔着中士的耳朵仅几英寸的地方声嘶力竭的大喊,盖过了火炮开火的轰鸣声,利剑击在盾上的金属声,以及痛苦的力竭的嚎哭声。这时,城墙再一次颤栗起来。
“他早就疯了!”中士大喊着回答“兰顿大人,现在是你指挥我们了!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投降!”兰顿毫不犹豫地尖叫道。中士望望三十码开外正如火如荼厮杀着的战场,摇了摇头。
“太迟了!布莱克摩尔把我们全害惨了。除非萨尔决定和我们讲和,我们能做的只有战斗甚至就算他想那么做这场仗可能也停不下来了。你现在打算让我们做什么?”中士再一次问道。
“我我”兰顿脑子里乱成一团。这就是战争,他根本不是打仗的那块料——他第二次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夫,并因此而深深的鄙视自己,但这丝毫不能改变现状。
“你是否希望由我来接手指挥敦霍尔德的防御战?”中士问道。
兰顿大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的长辈,无助地点点头。
“好吧,那么,”中士说着,转身面朝向中庭里的那些人,开始大喊着向他们下命令。
就在这时,门被撞碎了。一股兽人冲进了这片土地上最固若金汤的要塞的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