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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十个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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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至萧珏处时,他正批着僚属交来的奏报。

    义山跪坐一旁,脸上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将军,现下该当如何?”

    “顾氏三绝,画绝,文绝,痴绝。到小儿这,只余一‘吃绝’。女郎也不似他这般嗜吃。”萧珏轻哂。

    义山见将军还有心思取笑,皱眉道:“我听仗士说,淮小郎君这几日只吃蒸饼,肉羹全给了旁人。”

    萧珏笔下一顿,若有所思道:“我本以为小儿撑不过三日。”他垂下眼眸,“犯禁自该领罚,按军法处置罢。”

    义山倒抽一口凉气,嘀咕道:“将军也忒狠心。”

    萧珏没抬头,“嗯?”

    义山正襟危坐,严肃地说:“将军,你可答应了长嫂要好好照看淮小郎君!”

    萧珏手下不停,良久,淡淡道:“押去威远堂偏殿,打十个响板。”

    义山暗道他家将军对淮小郎还是有所不同,一躬身,领命下去了。

    萧珏提笔滞在空中,半晌后才草草写下一行字,将奏报叠了丢至一边,起身往外走去。

    顾淮孤零零一人被捆着双手绑在殿中央,两侧有长长的屏拦,四角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照亮屏风上阴森可怖的兽脸漆画,与周围挂满了各种刑具的木架。

    他被晾着有一阵子,此刻脑袋放空,静静等待结果。顾淮习惯独处,自重生后难得能一个人不被打扰地待着,并不觉得环境可怕,表情渐渐回归于寡淡。

    义山从顾淮视线外的侧门悄无声息进来,站在屏风后,从预留的观察口窥探。不过短短几日,小郎清减不少,往日见了将军便盎然着灵动神采的眼眸,也变得暗淡消沉。

    义山在心里大骂将军无情冷酷残忍,忽有所感,偏头一看,见萧珏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凝视着小郎,眸光深沉。

    将军你就横吧,小心人被你折腾跑了!义山如是想。

    顾淮神飞天外,并没留意到屏风后的响动。

    两名兵士进来,一人说道:“顾氏淮郎,触犯军规,我等奉主将令,对你行仗十板,不可反抗。”

    顾淮回过神,怔怔问道:“主将?萧珏萧将军?”

    “正是。”为了维护主将威严,兵士很诚实。

    萧珏不来见他就算了,还让人打他板子?

    刹那间,顾淮说不出来的气苦。他是故意犯禁,可谁让萧珏先‘背信弃义’,丢他在里边不闻不问。亏他还对萧珏抱有期待,眼下看来,人分明是只把他当乖小弟,让他自个儿打拼,并没投入什么感情。

    顾淮眼角红红的,还没开打就一副快哭的样子。

    义山看得那叫一个心疼,无畏地向萧珏投去控诉的目光。

    萧珏唇抿成一条直线,不为所动。

    顾淮满脑子愤懑,没看到两名兵士频频望向屏风的眼神。

    见主将并未下令止刑,且只是十个响板,兵士没有过多犹豫,两人各自取来木仗,开始行刑。这板子落在背上,啪啪作响,即便知道响板不痛,义山还是看得心一抽一抽的,小郎毕竟身娇,可耐得住?

    顾淮很有气节地一动不动,冷然目视前方,火光下眼角隐约有水色,又极快地蒸发,仿若从未出现。

    十个板子很快完事。兵士看向萧珏,见主将打了个手势,肃然躬身,解开顾淮手上绳索,退出并扣上房门。

    义山正想走出来赞一句小郎坚毅,就见小郎慢慢缩坐在地,脸埋在膝上,呜呜哭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小又软,听入耳来,饱含着心酸与无助,令义山这战场死人堆里爬过的人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这刻,他当真想以下犯上,揍将军一顿。

    顾淮是气哭的,加之背上又痒又痛,根本停不下来。他爸再怎么发火也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与人打架是一回事,被罚挨揍这是头一回。

    他不想丢脸,一会儿来人了看他在哭不得笑话死。顾淮劝自己别哭了,想想那些令人天天好心情的美食,他一边抽噎一边低声给自己报菜名:“蜜……蜜汁乳鸽,油焖……大虾,干炸……小黄鱼,卤……猪手,红豆……糕……”

    脑中浮现出画面,一开始真挺治愈,注意力被转移,抽泣声也渐渐弱了,可顾淮紧接着又想到这些美食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吃不到,顿时心如刀割,哭得更伤心了。

    义山竖着耳朵听,听到第二个才反应过来小郎在说什么,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他转头看将军,男人俊美无俦,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凝视着小郎的眸光十分复杂,一刻也不曾偏移。

    深秋夜里地凉,顾淮打了个哆嗦,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摇摇欲倒地坐着。

    义山一看不好,几步冲上将顾淮扶住,萧珏紧跟出来,半跪下伸指抬起小儿的脑袋,见他眼神已趋于涣散,剑眉一拧,打横抱起小儿,冷着脸踢开门而出。

    义山看得直眨眼,箭步跟上。

    一路过了数道长廊,数座馆堂殿宇,来往兵士将领纷纷行礼,目光掠过,见从来只握剑捉刀的主将怀里竟然抱着人,无不震惊。

    萧珏将人直接抱到了他寝堂侧殿,唤斋帅命仆人来掌灯。见里边布置齐全,义山纳闷:侧殿不是一直空着吗,将军什么时候让人收拾出来的?

    不一会儿,得了传令的老医工带两童子进来,简单问候过便开始诊治,他动作十分利索,与萧珏一派风格,不讲废话,切过脉,让一童子速速下去煎药。

    掀开衣襟,见快蔓延至锁骨的红点,老医工眉头皱紧,伸手往后背一探,转过脸说:“将军,劳烦请义山大人过来帮老夫一把。”

    义山不用吩咐,抢步过来,“怎么帮,医工您尽管说。”

    “请大人将小郎扶起坐直。”

    顾淮无知无觉地任由义山扶住,小脑袋耷拉着,发丝垂落,显得柔弱可怜。

    老医工怕他受凉,唤另一童子:“阿青,拿剪子来,将小郎背后衣衫剪开。”

    萧珏拦下童子,不容置疑地拿过铁剪,“我来。”

    榻边立着两座枝形灯,数十根烛火齐燃,将小郎毛茸茸的发顶也照得纤毫毕现。萧珏下手又稳又快,待背部裸呈,见如玉肌肤上红点与红肿交杂,握着剪子的手不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