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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入时,天光悠远。
陆攸之与五郎走在廊下,四下无人,只有池鱼吞吐的气泡,偶尔炸出细微的声响。
五郎嗫嚅着说:“那日问赏,我本想求父亲教我骑射。”
陆攸之停下脚步,静静望着池中残荷,“可你终究没说。”
五郎紧紧抿唇。
陆攸之回头一看,笑了笑,温声道:“世家子若非从武,学骑射多是表面功夫,你不是那块料,近了反倒可能引起将军不喜。再者,本朝重文轻武,你观东西二省,士族起家多在东省,西省武将,非殿中近臣,高门世族一般是不屑同伍的。”
“将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近年来声名渐起,可在外提及,依然先以洞达玄理而得美誉。”陆攸之悠悠道:“五郎,你善文辞,便专心此道,有将军在后,你将来入仕,必然高于四姓,若你能再用功些,博取秀才,前途不可不谓之光明。”
五郎神色激动,又有丝丝不安。他年纪虽小,但囿于身份,心思曲绕非寻常小郎可比,他一直都想不通萧珏收养子的用意,战战兢兢,唯恐有朝一日被打回原形。若非陆攸之对他表现出看重亲近,他连话都不敢去同萧珏讲的。看着眼前容貌精致,气度清雅的男子,五郎眼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陆攸之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深沉,低声道:“五郎,你且记住,只要你不犯错,将军的嫡出子便永远只会是你。”
顾淮走着离开,躺着回来。
医工给他处理伤口时,义山还去备了一副板舆,顾淮权当自个儿伤的是脚,舒舒服服由仆役抬回了院。他衣衫上落了大大小小的血印子,张德与四婢们看了差点没晕过去,随即好一顿哭。
第二日,顾淮特意让医工给他裹了厚厚几层,抻着两只伤手上学观,四郎见了,问清缘由,一脸‘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课后主动承揽了喂食的工作。老博士们体贴地没给他布作业,连王渊也变得通情达理,暂停了背书任务。顾淮因祸得福,那叫一个美,觉得他大可以再伤上个十天半月。
只有曹皎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伤势,直眉楞眼地问:“你跟人打架了?打赢了没?”
顾淮撩起眼皮瞟了他一下,面不改色地扯淡:“赢了,我抽了人几百个耳刮子,手都打坏了。”
曹皎微张小嘴,神色纠结,不赞同道:“堂堂丈夫当用拳头行事,女郎才抽耳刮子呢。”他给顾淮留下一个‘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眼神,利落地转回身睡他的觉去了。
顾淮活活被噎。
悠哉混过一天,顾淮坐马车回府,无事一身轻,又抱着隐囊睡了个爽。
顾淮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踏入院门。
他秀雅整丽垂花蔚草的院里,此刻无端多了位格格不入的威武汉子,那汉子军甲打扮,身材高大威猛,蓄着络腮胡,剑眉入鬓,虎目咄咄,见了他,手抚上佩刀,沉声道:“在下宁蛮府司马裴冲,奉将军命,前来督导郎君习武骑射。”
顾淮不禁傻眼,回想起昨天他跟萧珏说的话,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多走两步都嫌累的人,让他习武,简直惨不忍睹!
顾淮挣扎道:“怎么不是阿叔亲自来教我?”
裴冲的目光冰冷无情,“郎君如有异议请自去禀报将军,裴某只是奉命行事。”
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顾淮突然走神,仔细一想,哦,是昨天命令兵士扫马舍的领头人。
裴冲不耐烦地挑眉,“淮小郎君,请与裴某去演武场。”
顾淮这是私院,护卫在外头,院里除了裴冲还有两名兵士,应是裴冲手下,对方大有他不听话就硬押的意思。顾淮身边只有张德,并不顶事,显得敌强我弱。
顾淮说:“我手还伤着呢。”
裴冲:“今日练下盘功夫,无需动手。”
算你狠。顾淮咬牙嘟囔了句,让张德不用跟来,悻悻随裴冲走了。
他不是怕,只是不想在人下属面前拂了萧珏的面子。他也学过‘如何对老板说不’,可架不住领导不在眼前呀。
顾淮苦中作乐地开导自己:大老板这是看重你,你说什么人都放在心上,看,还派专人指导,你瞅瞅这姓裴的派头,肯定管着几千头马,是个大人物。萧珏不亲自来?当然是因为人忙嘛。
不管顾淮如何自我催眠,等到了演武场,被一群兵士看耍猴似的围观,顾淮不乐意了,皱眉道:“裴司马,请你让他们好好操练,别看我成吗?”
裴大胡子充耳不闻,随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杆□□,在沙地上划下一个圆圈,“郎君可会扎马步?”不等顾淮回答,他命一兵士上前示范,说:“郎君请比照此人做出动作,双脚掌外侧贴住圆线边,一刻钟之内不得起身。”
顾淮深吸口气,硬的不吃,那就来软的吧。他乖乖地看着裴冲,恳请道:“裴司马,他们看着我,我不自在,你能不能让他们离我远点啊。”
裴冲放回□□,一脸冷漠,“郎君,请开始罢。”
算你大爷狠!其实以顾淮这个年纪,大可以撒泼打滚耍赖,但他芯子是成年人,更何况姓裴的头上是萧珏,他巴巴捧了萧珏那么久,不想坏人好感,乃至前功尽弃。顾淮不再多话,站入圈内,有板有眼认真地开始蹲马步。
见状,裴冲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指正了顾淮几个小错误,负手站到一旁。
顾淮现在的小身板养尊处优惯了,没一会儿腿就酸得不行,头上沁出大颗大颗汗珠,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
顾淮强自忍耐,不想示弱。他把心神全力集中在不能摔倒上,一刹间世界只剩下如雷的心跳,时间的流逝既缓慢又仿佛一瞬即过。
裴冲喊停时,顾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接着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期待已久的兵士们满意地哄笑。
顾淮气喘如牛,没心思在意旁人,双腿麻木到好像不是自己的。
“郎君可以回院了,明日下学再继续。”裴冲训练完,不再管顾淮,无情地转身就走。
居然连副板舆都不给?顾淮气到没脾气,孤零零坐了会儿,无比怀念起义山的体贴来。他这人也是,非要有个对比才知道谁好。他苦哈哈地想着,萧珏没空,让义山来教他也行啊。
顾淮不想被人围观,等腿有知觉后,强打精神颤颤巍巍自个儿走了回去。
接下来顾淮的日子,用四个字总结,叫苦不堪言。晚上腿疼的睡不着,婢女àn mó也不管用,小马驹骑不了,次日还得早起去上学。
自从习武后,他院里车队里分别多了两名兵士驻守监督,躲都没法躲。天天的扎马步,顾淮坚持到第五天,终于忍不下去,下了学死活不去演武场。
裴冲闻声赶来,二话不说,单手夹了顾淮就走,身体力行告诉他什么叫军令如山,不容违抗。
顾淮想哭哭不出来,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萧珏回来,就想问一句:答应了阿母说好的视他如自家子呢?凭什么五郎不用习武?
顾淮开始郑重地考虑要不要住校,然而祸不单行,王渊看他双手老不好起了疑心,某日小作试探,立刻拆穿了他wěi zhuāng的‘重伤未愈’,气得冷笑,背书任务重启不说,临摹任务还翻了一倍!
原来的苦不是苦,日子只有更苦。顾淮身心俱疲,有时候都想不清楚,他怎么就混成这样了?他觉得他等不到造反,就要被累死了。深夜,顾淮坐在地榻上,赶着作业,幽幽烛火笼着他落寞的身姿。
良久,不爱说话的他破天荒地开口,心酸地叹气道:“张德啊,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吃好,喝好,睡好。”
张德与四婢闻之,无不落泪。
久压之下,顾淮心中开始烧着一团火,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个性淡定,宠辱不惊,感情是没真戳到点上。现在给他一点火星,他就能炸信不信。
而这□□,就在临旬休日的前天傍晚,毫无预兆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