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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带着迷迷蒙蒙的笑意,楚楚根本没把老奶妈的话给听进几句。
“小姐。”最后老奶妈只得宣布放弃,重重的叹了口气。
谁知道她连这个都没听进去。
“小姐!”她只好提高声音叫她。
“嗄?”
“嗄什么嗄?-到底懂不懂?”
“懂?”楚楚一脸迷糊。“懂什么?你有说什么吗?”
“小姐!”老奶妈都快失去耐性了。
“好嘛!好嘛!婆婆,”楚楚赶紧按住她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像你,没患上恍惚的毛病,所以你话不必连说两回。”老奶妈故意板着脸说。
“婆婆,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了神,你别生气。”
“想什么事情?”
“这”她脸儿微红,不肯说。
“我知道了。”
“-知道?”想起老奶妈今早是第一个到自己房门前的人,楚楚不禁有点心慌。“知道什么?婆婆,你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没有啊!”老奶妈忍住笑道。
“婆婆!”这回换她求老奶妈了。“你别不理我,快告诉我呀!”
“我什么都没说,你慌什么?急什么?”
说得也是,不过“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人家才急、才慌幢!”
“你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啊!”楚楚的眼光却自然而然的移开。
“真的没有?”与其说爱看她发窘的样子,还不如说是喜欢看她开心的模样。
“婆婆!”不想说、不好说,她只得嘟起嘴来耍赖。
“不逗-了!”老奶妈倒也干脆“小俩口和好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怎样啊!”楚楚撇得一乾二净。“只是不太熟悉罢了。”
“现在熟悉了?”
她想一想“算是吧!”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愿意互相了解彼此。
老奶妈今早为了回门的事,特地提前进去他们房间,想为楚楚做些准备,当她看见楚楚在帮龙啸天梳头时,心中已经有了底,不过老奶妈毕竟多识广,表面上不动声色,只照平时那样请安问好。
“婆婆!”
龙啸天一向跟着楚楚这样叫她“今日是你陪着楚楚回去吗?”
“是的,堂主。”
“可要帮我好生照应。”
“啸天!”楚楚还不习惯他在人前对自己这么好,不禁叹道。
“这个堂主尽管放心,老身明白。”老奶妈藏不住满脸的喜色,一桩由花娇主导,甚至说是“胁迫”也不为过的婚姻,能有这么好的结果,当真是意外的惊喜。
“要住几天?”他握住楚楚的手,一点也不想掩饰对她的眷恋。
“婆婆?”楚楚问她。
“看小姐的决定呀!”
“得看我娘她--”想起龙啸天误会她母亲是花娇,楚楚赶紧打住,而龙啸天也已经出声。
“我们两家住得近,你们今晚就回来。”
“啸天!”
不想提起花娇的龙啸天说:“-不在身旁,我无法安心。”
“啸天。”到这个时候,楚楚已经由惊讶转为感动了。
对,不能直言怕她学坏,花娇终究是她的母亲。
“真的,你不在身旁,我岂止无法安心,简直就是无法入眠,所以今晚你一定要--”
老奶妈的咳声打断了龙啸天的话。
“啊!婆婆,抱歉,都忘了你还在这里了,”龙啸天马上说:“但是新婚燕尔,我实在不想跟楚楚分开太久。”
“才一天而已,就算--”老奶妈也想为楚楚多争取两天,因为青龙帮内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厘清了。
“别说了!就连一天我都嫌长,”龙啸天插话道:“好,就这么说定,一天,晚上若没等到你们,我就过去接人。”
“啸天!”楚楚好不容易等到可以讲话的空档。“没有这么夸张吧!”
“你是说我太紧张你,而你一点也不紧张我?”啸天半真半假的问她。
“当然不是!”楚楚马上反驳。
“那不就好了!”她的反应显然令他非常的满意,便露出笑容。“答应我,晚上回来,嗯?”
“嗯!”在他深情的凝视下,除了点头,楚楚还能怎么样呢?
“小姐。”老奶妈又叫她。
“什么事?婆婆。”这次楚楚很快就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还问我什么事,”老奶妈掩着嘴笑。“到家了呀!”
“啊!”她往前一看。“真的!咱们到家了。”
“来,我们下车吧!”
前来迎接的是花娇,脸上还带着笑容,但那笑容楚楚突然打心底冷起来、寒起来。
“婆婆。”她拉住了老奶妈的手。
“怎么了?”
看着老奶妈,已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她真的说:“婆婆,我们不要下去,马上掉头回白虎堂去。”老奶妈会怎么说呢?
八成会以为她疯了吧!包何况,父亲、母亲都在花娇手中,自己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没什么,我们进去。”
一步步逼自己往前走,终于来到花娇面前。
“你回来了。”花娇冷冷的说。
“是。”她尽量让自己镇定,尽量让自己没有感觉,这样声音才不会出现嫌恶。
“新婚生活还愉快吗?”花娇状似关心的问,但从口气到眼神都不怀好意。
“还好,谢谢你的关心。”楚楚现在只在意一件事。“我爹跟我娘呢?”
“在里头等你。”
楚楚眼睛一亮。“我娘也在?”
“当然-,大小姐。”
她应得太快,口气又太好,楚楚原本应该要怀疑的,但是她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身子有没有硬朗一些?知道女儿成亲了吗?会为她担心吗?
她想都没有多想,只知道往里头飞奔,她想要早一点看到娘、看到爹,要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幸福,她很爱龙啸天,相信假以时日,龙啸天也会
“娘!”
她怎么会被绑在床上,还有爹,也被铐在一旁的椅子上。“娘!”
楚楚第一个想法,她是找婆婆来!马上回头,但看到的,却是花娇的脸庞,吓得她倒退两步。
“怎么了?大小姐,见鬼了呀!”
“花姨。”
“不错嘛!终于懂得叫人了。”
“花姨,我-”
“知道,知道。”她还有闲情逸致坐下来,并且间她“一路辛苦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
楚楚按捺不住,干脆挑明了说:“我都照你的话去做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花娇也不再客套。“想要白虎堂。”
“你说什么?”
“慈嫂,进来!”
慈嬷嬷应声而入,端来笔墨纸砚,看也不看楚楚一眼。
“怎么不问安呀?”花娇还假惺惺的骂道。
“野丫头一个,我看没那个必要吧!”
“这么无礼!”花娇口里骂着,脸上却笑着。“以后怎么当这个家?”
“你说什么?”楚楚问她们“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把话说清楚!”
“慈嫂,你看这丫头,成过亲后,口气都变大了。”
“那表示她很得丈夫疼爱,正好用啊!”“对,正好运用。”
楚楚不讲话了,她知道她们很快就会说出令她胆寒的事情。
果然
“过来。”花娇叫她。
“做什么?”
“画画。”
“画什么?”
“白虎堂府邸图。”
“我不明白。”楚楚瞪大眼睛。
“不会吧!很简单的道理啊!我打算拿下白虎堂。”
“你什么?”
花娇不耐烦了,挥挥手,站起来说:“你想再挨鞭子吗?像你出嫁前一天那样?”
提起一个多月前的往事,楚楚仍不禁打颤,面这个小动作当然没能真逃过花娇的眼睛。
“会怕?会怕就好,看你瘦成这个样子,”花娇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这一个月的新婚生活,想必美满、快乐得不得了,要硬生生的打断,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告诉我,楚楚,白虎堂堂主的技术真的那么好,好到令你废寝忘食?”
“我用不着回应你的yin声秽语。”
“但你却不能抗拒我的要求。”
“你为什么会坏成这个样子?”楚楚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一切。”
“一切?”
“对,我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还要权,很大、很大的权;也要人,很强、很强的人;噢!我说得是男人,你可不要搞错了。”
“无耻,下流!”
“无耻?下流?”她逼近楚楚的脸说:“想要男人是任何一个正常女人的希望,我不过是比较坦白,把心愿说出来而已,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激?”
“感激?”
“对呀!大小姐,”花娇伸出食指勾住她的下巴说:“鱼水交欢之乐,是不是乐到极点了?现在的你,能少得了?”
“你是因为如此才嫌恶我爹的?”楚楚首度反击。
“对,没用的老家伙,谁还要他!”
“你比禽兽还不如。”
花娇挡住了慈嬷嬷的手。
“夫人?”慈嬷嬷不懂她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教训楚楚。
“只赏耳光,岂不太便宜她了,”她的笑容阴森得骇人。“要打,也应该给我打那两个老家伙,若没有他们优良的家教,怎么会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儿?”
“不要!”楚楚立刻赶到床前去,双手张开,护住母亲。“不准伤害我娘。”
“啧!”花娇说:“老头子要是知道在他清醒的最后两年中,一心护卫、不准我找她回来的女儿,如今一心想保护的只有蒙古野女人,而没有他,不晓得要有多伤心,多难过哩!”
“你胡说!”她哪里是不想保护父亲,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那如果我现在要杀他们其中一人,你说你会要我留谁?”
“杀我。”楚楚干脆说。
花娇果然惊讶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那么嗜血的话,那就杀了我吧!不要动我的父母。”
“感人,真感人。”花娇还轻轻鼓掌。“只可惜呢?你是我的王牌,杀不得。”
楚楚知道这趟回来错了,大错待错,她只希望在错误中,还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到最多的人。
“把我找回来,把我嫁给龙啸天,全为了你的野心所耍的手段。”
“对,那龙啸天”她露出贪婪的表情。“很可口吧?”
“闺房中事,我毋需跟你报告。”或许她不得不受花娇威胁,但却不想在口头上屈服。
“要不是他脾气太硬,这种便宜,哪落得到你头上!”花娇泼辣起来。
“你”光用想象的,她就觉得恶心反胃。“不会吧!”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可是两湖地区,人人争相笼络的黄金单身汉。”
“就算所有的闺女全嫁了,我看啸天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哟!啸天、啸天,瞧你叫得多亲热呀!太好了,你越爱他,他越在乎你,我的计画推动起来就越顺利。”
“你疯了!我根本就不会配合你。”
“是吗?”花娇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说:“慈嫂,去端药来。”
“是。”
看她走出去,楚楚立即问花娇:“你想要干什么?”
“喂你母亲吃药,瞧,我对她还算不错吧!”
“吃什么药?”
“让她沉睡,不必醒过来看你忤逆长上的药。”
“你一直喂她吃药?”
“对,”花娇坦承不讳。“不然你想她如何还能好好的活着。”
“这样叫做好奸的活着?”楚楚看着沉睡不醒的母亲,痛心不已。“你实在是太狠毒了!”
“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若没有我这样服侍,你以为她还能活到现在?”
慈嬷嬷把药端进来了,楚楚大叫“不!不准喂我娘吃任何东西。”
“那大小姐肯画图了?”
“不是我肯不肯的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花娇马上又要变脸。
“而是我不会。”
“不会?”
“对,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路线,要怎么画图给你?”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小姐,这种话亏你也说得出来,那不表示你成天都窝在那龙啸天的怀里,做那--”
“住口!”
“怎么?都敢做了,还不敢当?”
“我说过了,”楚楚再强调一逼。“闺房中事,没有向你交代的必要。”
“好,”花娇站起来,对慈嬷嬷说:“我们走,留大小姐和她的爹娘叙叙旧,团圆一下,等她爹叫疼、娘叫饿,我们再来看她的骨头有多硬,要不要画图给我们。”
楚楚扑到门口,发现她们已从外头上了锁。“花姨、慈嬷嬷,你们在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开门呀!婆婆!你在哪里?婆婆!”
门外的两人相视一笑,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一样。
“按照计画进行。”花矫说。
“是,夫人。”
“这是”龙啸天扶起几乎浑身浴血的老奶妈,又惊又急。“这是怎么回事?婆婆!”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堂主。”
“谁下的毒手?”更重要的是“楚楚呢?”
“她她”
不成,老奶妈年纪这么大了,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来人!”
“堂主。”马上有人恭谨的应声。
“召堂里的大夫来,快!”
“是。”
老奶妈伸手拉住了龙啸天的袖子。“堂主,答应我”
“你说什么?”
“答应”
龙啸天原本就蹲着,现在连头都俯下去。“婆婆,你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小姐,她.....”
说到楚楚,龙啸天可紧张了。“楚楚?她怎么样?现在人哪里?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她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什么事情不得已?”
老奶妈快要恨死自己了,多么希望可以把事情讲清楚,从楚楚十岁的时候讲起,从她们三人在云贵相依为命说起,详详细细、明明白白的告诉龙啸天,但是花娇在她身上下了药,还打得她皮开肉绽,老奶妈自己略通医术,知道这些都要不了她的命,可是如果不能把话讲清楚,造成难以挽救的后果,那跟要了她的老命,又有什么两样?
“小姐也想要回来,但她回不来。”一口气讲到这里,她已经喘不过来。
“回不来?!为什么?”
“花娇,她她”
“又是花娇!”这个女人太可恶、太邪门了,先是硬把女儿嫁给他,现在又扣住她不肯还,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到底想要怎么样?
“小姐是被逼的,堂主,她全是被逼的,从嫁给你开始,就被迫”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嫁给他是逼不得已的事?
如果这么痛苦,那她为什么还要嫁?只因为母命--不,应该是父命难违吧,只是说到这好像许久未见到楚中了。难道,他真的像外界所传,把什么都交给花娇了吗?
“堂主!”
龙啸天低头看着老奶妈,满心不忍。“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你先养伤要紧。”
“不,堂主,我死不足惜,但一定要求你答应一件事。”
“你说。”
她快要晕过去了,老奶妈知道自己就快晕过去,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内,一定要挑最重要的事情讲。
“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原谅小姐,都要相信”都要相信楚楚,相信她是无辜的,相信不行了,她再也没有力气撑下去。
“婆婆!”事关重大,龙啸天知道她一定还有话要说“婆婆,楚楚她怎么了?你告诉我,楚楚她--”
“堂主。”大夫来了,制止了他。
“嗄?”龙啸天的眼光几乎找不到焦点。
“堂主,救人要紧,先让我们把她抬回房间去诊疗吧!”大夫和仆佣劝道。
“但是--”
“堂主。”大夫坚持着救人为要的原则。
“好,抬进去。”
“是。”
他们把老奶妈抬进去后,龙啸天立刻叫人备马。
“堂主,你要出去?”小马夫问道。
“是。”
“要上哪儿去呢?”
龙啸天对下人一向宽厚,但今夜情况不同,他难得疾言厉色的朝小马夫瞪去。“你不觉得管得太多了些?”
“不,堂主一定要把行踪交代清楚,不然等会儿老爷、夫人要是问起,小的如何回答?又如何担待?”
他说得也对,龙啸天不禁暗骂自己性急、胡涂。“你叫什么名字?”
“龙诺。”
“好,龙诺,你跟我一起走。”
能跟堂主出门,可是莫大的荣幸,龙诺自然是忙不迭的应好。“但我们到底要上哪儿去?”
龙啸天摇摇头,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养了一个如此固执的手下。“你有妻室?”
“只比堂主早两个月成亲,另外还有高堂。”
他想起来了。“你是龙言的儿子。”
“是,我排行老三。”
“我明白了,找个人告诉他们,说我要带你出门办事。”
“到哪里去?”龙诺还真不是普通的固执,但这不正是他们白虎堂的人的特质吗?
“青龙帮,要人。”
“要人?”
“对!龙诺,细节我路上再跟你解释,现在你只需要决定一件事,去或不去?”龙啸天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要跟,堂主,你等我一下,我马上--”
“不!”他已经上马。“你自己想办法跟上来,我先上路了。”
“堂主!”
龙诺拚命地赶路,疼爱马的他,向来舍不得用马鞭,这次可说是破了例,他不断地催促它快跑,并在心底咒骂自己,唉!早知道就选一匹比较慢的马给堂主,这样自己就追得上了,唉!真是等一下,前面是什么声音?
“把楚楚还给我!”
那不是堂主吗?怎么被绑起来?龙诺一惊,赶紧把马拉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马,然后躲起来。
“龙啸天,果然长得满俊的,难怪咱们家大小姐会贪恋你。”
“你是谁?楚楚呢?”
“我是慈嬷嬷,”那个女人说,但龙诺看她是既不慈、也不祥,一点儿也不慈祥。“大小姐在里头享受着呢!”
“什么意思?”
“你再怎么凶猛威武,终于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像她那么大的胃口,一个男人怎么满足得了她?”
不但龙啸天立刻大叫“你说什么?”连躲在一旁的龙诺也在心底狂吼,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跟你-唆了,来人,把他扔进地窖里!”
龙诺一惊,却也知道眼前自己只能躲、只能藏,唯有如此,才有救出堂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