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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衍发完短信后,盯着手机很久,只要有轻微的响动,便立马点开来看。好不容易来了条短信,但是一点开来,发现是10086给新用户发来的消息,他嘴角倏然垂了下去。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每看一遍手机,就像有成群结队的蚂蚁从心脏上爬过一样,酸痒忐忑,微妙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可是等到他洗完澡,擦干头发出来,手机都没有亮起。
薛疏是不是要造反啦?
夏之衍瞥了那只箱子一眼,发现里头还有东西,居然是一些游戏机、cd机、光碟之类的东西,薛疏似乎是把自己最喜欢的都当成珍宝捧到他面前来了,其中一些电影碟片居然还是夏之衍喜欢的类型,不过在后世他已经看过许多遍了,但由此来看,薛疏倒是把他调查得很彻底。
再往下是几个包装精致的纸袋,里面放着一些量身定做的衣服。夏之衍随手翻了翻,莫名有了种被金主包养的感觉——
上一世薛疏看上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用钱砸过来,偷偷定制价值不菲的对戒。有一天早上夏之衍醒过来后发现手指上多了个戒指,死都摘不下来,气得要死,差点没把手剁掉。
未来的薛疏俨然是现在的薛疏的进化加强版。
不知道对此时的薛疏说一句“你没有未来的你大方”,他会有什么反应。
夏之衍啼笑皆非,除了将手机拿出来外,将其他东西都放回原位置。
许久没有收到回复的短信,夏之衍干脆将手机锁进了抽屉里,强行阻止自己不停朝手机伸过去的手。
他把脏衣服洗好,把资料中的两本交给夏星竹,道:“我们老师透露下周月考可能会考里头的内容,你这周好好看看,下周争取考个好成绩。”
他没有告诉夏星竹更多,只是说下周校内考试会考,这样也能逼着夏星竹在一周之内看完。
他这个弟弟很努力,除了身体健康之外,别的地方根本不用他操心。
夏星竹乖乖地点了点头。
夏之衍去阳台晒衣服。徐丽萍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蜷缩在沙发一角,神情麻木地看电视,她一整天只有这么一会儿可以放松下来,可以揉一揉酸痛的胳膊和脚踝。于是夏之衍没有打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在经过之时,忽而听见徐丽萍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投一票还要收一条短信费,这些人可真会赚钱。”
夏之衍顺着她的目光往电视机瞥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怔住了。屏幕里正在放一个选秀节目,舞台中央霓虹灯光倾泻而下,周围闪光灯咔嚓亮起,一切都让夏之衍觉得遥远而陌生,那竟然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光鲜亮丽却生存竞争极其残酷的世界。
站在台上的选手被灯光、呐喊、喧嚣、掌声包围着,在那一刻,他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被所有人追捧,获得万千崇拜。这种感受一旦有过,便会像上了瘾般,无法脱离。会叫人全身血液上涌,仿佛站在云巅之上。只可惜上一世夏之衍努力了很久,仍然没能在那个圈子里出头露角。
正在演唱的那个选手,夏之衍还认识,后来和他签约了同一家公司。此时对方闭着眼睛,柔情似水的歌声从话筒里传出来,如同潮水般涌进所有观众耳朵里,他的脸像现在这样通过电视机映入家家户户平凡百姓的眼睛里。
徐丽萍按了下遥控器,起身打算去睡觉。电视机突然黑了,夏之衍一眼就看见提着脏衣服站在原地的自己,身上挂着一件洗旧发白的背心汗衫,与方才万千瞩目的那人比起来,显得平凡如蝼蚁,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上一世他随波逐流,毫无目的,为了钱才匆匆挤进娱乐圈里,可想而知,事业回报他的也是波澜不惊毫无起色如同死人般的心电图。他本来就不是专业科班出身,仅仅靠着一副好皮囊才吸引一些为他花钱的粉丝,一开始就比所有人都低一些。这注定了他要耗更多的时间来追上别人的起跑线,更别说和别人同台竞跑了。
虽然有钱支付夏星竹的医药费,也不愁吃不愁穿,可从未享受过真正成就事业的快感。现在想来,这个圈子如同大浪淘沙,夏之衍上一世就是被淘下来的那批人。
可为什么站在高处的就不能是他呢?
只有在那个能够俯瞰一切位置,才能游刃有余!也不会因为挡了别人的路,就被当作棋子除去,更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还要靠薛疏的庇护。
与其靠别人庇护,不如把自己变成庇护别人的人。
徐丽萍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夏之衍,表情似乎有些异样,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最近怪怪的,忍不住皱眉:“还想看电视?快去睡觉!”
她话音刚落,忽然家里的座机响起来,这座机装了有些年头了,铃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时常接不到,这会儿在客厅里响得格外突兀。
夏之衍也回过神来,问:“妈,你怎么不接?”
徐丽萍一贯把心事藏得很好,此时瞧起来却像是老了十岁,满脸愁容。
她不接电话,这铃声便如同催命符一般响了起来,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夏星竹也有些怯怯地站在门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之衍皱了皱眉,过去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谩骂,从一连串含糊不清的话里他听懂了两个字“还钱”,这段日子家里事情接二连三,徐丽萍先前火化夏父时就花了不少钱,都是借的。这阵子工资预支了几个月,本来打算用来还钱,谁知又被亲戚逼着安排葬礼乐队,于是她只能按住这笔钱,暂时没有还。
徐丽萍脸上挂着疲惫,挥挥手道:“你们别管了,先去睡觉,我有办法。”
夏之衍如今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为家里支撑起半边天了,他道:“妈,你手里攒的钱不如先还。但葬礼乐队也要办,免得叫那群人嚼舌根,不过我来想办法。”
请不请乐队他自然都无所谓,他不在意亲戚们的眼光,但他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为徐丽萍的一桩心病,纯粹当作花钱消灾。
他语气笃定,说完就转身进卧室了,倒是叫徐丽萍怔怔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一方面欣慰儿子终于能替自己操心一二,另一方面却只把夏之衍说的话当作笑话,不过十五来岁的少年罢了,初中都没毕业,能用什么法子赚到学费呢。
她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手心里。
夏之衍回到房间里,心里也有点憋气,知道当务之急是拿到钱还债。能找薛疏吗,不能,他有手有脚,干嘛要去当乞丐。他还有别人没有的东西,那些年在娱乐圈里混,所有跳舞声乐技能,他全都会了。
一个人拥有的才华和技能,才是最大的财富。
他本来想在徐丽萍拿出去卖的编织袋上稍作改动,卖出更高的价格,但是仔细一寻思,这都是需要成本和本金的。现在家里别说捉襟见肘了,就算不那么艰难,徐丽萍也不会信任他一个小孩子,拿出钱来放心让他折腾的。
那么只能靠他自己挣到足够的本金了。
他站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以十二年后的眼光来看待,自然看哪儿都不觉得满意。头发太长了,遮住了眼睛,显得有几分阴郁。衣柜里衣服也除了校服就是旧得发黄起渣的汗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别说赵秃总是拿这个来刺激他的自尊心了,就连他瞧着,也有些不顺眼。
他如今早过了少年敏感的年纪,倒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这样出去,阶层一目了然,很难找到事情做。
于是,夏之衍从薛疏送过来的衣服中,随手挑了两件黑色长裤和白衬衣,换上了,打算日后赚钱后还给他。薛疏的品味很好,高档的布料和精致低调的暗纹,即便是在十来年后也并不过时。也并非很正儿八经很刻板的衬衣,而是宽松休闲型,很舒适。
这刘海太碍事了,想了想,他找了把剪刀,对着垃圾桶把额前头发给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样一看,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
第二日便是周末,夏之衍一早出门,手里攥着几张名片。
夏星竹还在睡觉,徐丽萍一清早就出门摆摊去了,因此他一路下来,自己买了早饭。楼下有家面摊,下面条的姑娘比夏之衍大上几岁,本来边打着呵欠边盛面,谁知眼睛落到夏之衍身上,顿时脸红得滴血。
不止是她,来面摊这儿的都是一栋楼的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素来知道五楼家徐丽萍有两个俊俏儿子,但是这俩孩子平时都低着头匆匆走过,不见人的。难不成坐着的这个就是?这可比邻里嘴里说的要帅气上太多了,都不用拾掇,便可以直接拉去当明星了。
下面条的姑娘将一碗面条轻轻地放在夏之衍身前,脸上红晕还未褪去,悄悄地站到摊子后面打量他。只见对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沉默寡言的阴郁一扫而光,脊背很挺,身形很修长,往那里一坐,衬得小小面摊子瞬间变得简陋了。
夏之衍掰开筷子,注意到碗里牛肉都比平时多了好些,覆盖了一整碗,居然无从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