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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美貌小哥儿(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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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 我是正义的小卫士, 防盗章节,么么哒  白檀作了回南郭先生, 混在几人当中滥竽充数,来到二楼一间补拙素雅的房间,见到里面果然已经陈列着许多佳作, 临窗的书案上设着上等的笔墨纸砚, 旁边摆放了一尊小巧玲珑的黄铜熏香炉, 烟雾袅袅升腾,一股清灵而温雅的气味缓缓散开, 说不出的静谧, 连人心都被渲染得沉静下来。

    管事笑道:“诸位请吧。”

    这十人当中, 有好诗的,有好画的, 都捡了自己喜爱的,爱不释手地观摩起来。

    白檀将目光从黄铜香炉上收回来, 站在玄关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扇子, 脸上蕴着几分别有深意的浅笑,耐心地等着管事开口。

    管事弯腰施礼, 悄无声息地冲着白檀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向三楼, 径自来到走廊最里面。

    白檀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管事, 看着他亲手打开一扇厚重古朴的门, 垂下头,低声道:“公子快请进吧,主人正在等你。”

    白檀唰得一声收起折扇,拢在手里,轻轻敲击着掌心,语气狡黠地说道:“进,当然要进,否则岂不是浪费了你们一番苦心。”

    房间里没有掌灯,光线很是幽暗,外面行人的谈笑声隔着清溪传来,也是模糊不清的,没有什么真实感,白檀仿佛以为自己一脚踏进了地狱。

    好在如今是七月中旬,月亮渐趋圆满,高高悬与星斗之间,洒落一地斑驳皎洁的月光。

    白檀不言不语地站了一会儿,待适应之后,兀自来到房间中央的檀木圆桌旁,矮身坐了下来,伸手去拎桌上的紫砂壶,倒在海棠冻石蕉叶杯里,用手触探杯壁,呵,竟然还是热的……

    绢纱屏风后面,隐约立着一抹黑影,炽热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白檀身上,渐渐又移至衣领处、脖颈处,定格在对方脸庞上,不知为何呼吸竟乱了一拍。

    画舫上有红袖的歌妓怀抱琵琶,临风高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音质曼妙,体态轻盈,无一处不娇柔,无一处不勾人。

    两岸有醉醺醺的豪客高声应和,随手扯下身上荷包,远远掷了过去。

    这歌声幽幽渺渺,如同蒙了一层纱。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黑影呢声重复道:“真是好词。”

    白檀喝茶的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说道:“世人都以为这是阮青松的手笔。”

    黑影道:“我却觉得它合该出自白公子之手。”

    “非也非也,它的主人不在此间。”白檀摇头,继而悠然道:“外人都道燕子楼幕后的主人十分神秘,惯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黑影默了片刻,哑声道:“你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请你过来。”

    白檀:“没错。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在诗词一道确实表现平平,而阮青松那首《卜算子·咏梅》纵然不能夺魁,位列前十应该是没问题的,结果却与我的猜想大相径庭,岂非太过奇怪?更何况,那黄铜香炉内焚的还是我白家流芳阁秘制的‘风雪夜归’,专为待客之用。如此一来,楼主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黑影声音低沉地赞叹道:“果然聪慧。”

    白檀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楼主找在下何事,直说便是。”

    黑影道:“听说东都白氏乃正宗香料世家,始祖白衣客当年制香技艺独步天下,不知如今白氏传人能否撑得起这份赞誉?”

    白檀淡淡道:“别的不敢夸口,制香方面,我只说,白家若谦居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好!”黑影道,“如今我燕子楼里正需要一味香料,想向白公子定制。”

    白檀眯起眼睛:“寻常香药的定制,流芳阁及各处分店的管事都可做主,问不到我这里来,你要的是什么香?”

    黑影一字一顿道:“七夜雪。”

    白檀双手一抖,险些将那精雕细琢的海棠冻石蕉叶杯跌个粉碎,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冷声道:“这香我不会做,也不能做,阁下另请高明吧。”

    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被白檀打开的门板狠狠摔回去。

    白檀转身,怒目而视:“阁下这是何意?”

    黑影身形有些佝偻,低咳半晌,才嘶哑着嗓子说道:“狂澜既倒,大厦将倾,你如何独善其身?”

    白檀一改往日温和无害的模样,咄咄逼人道:“何处狂澜既倒?哪里大厦将倾?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黑影厉声道:“皇室残暴,戎马生郊。姜宏端无德无能,忝居帝位,却纵容臣子搜刮民脂民膏,边塞战事连年不断,苛捐杂税一日重似一日,远的不说,今年开春,青黄不接之时,你可知有多少人卖儿鬻女?江淮两地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姜宏端却只字不提,岂非无道昏君?”

    他说的这些,白檀又如何不知,只是官场倾轧向来残酷,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种情况下,白檀断然不会轻信任何人,他道:“即便你所言不虚,又和‘七夜雪’有什么关系?”

    黑影闷声笑道:“当然有关系,我若没记错的话,宫中那些所谓贵人们用的香料,也是你们白家的流芳阁特制的,包括姜宏端喜欢的龙涎香。”

    白檀默然。

    黑影继续蛊惑道:“七夜雪的用处,你比我更清楚。”

    三更时分,白檀满脸倦色的回了府。

    百岁一边为他换衣服,一边担忧道:“公子怎么才回来?不过出去了一趟就累成这样,幸好夫人待在白马寺诵经还未回来,否则不知会如何心疼呢。”

    白檀摆手:“无事,你们且先下去吧。”

    婢女小厮依次退下,白檀斜靠在软榻上,暗暗思忖今日发生的事情。

    燕子楼的楼主到底是什么人,白檀总觉得对方的嗓音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在何时何地听过。

    还有他说的那个提议,虽然危险,但不得不说,确实让人十分心动啊。

    只是着其中的利益分配,还有具体实施办法,还需再斟酌斟酌……

    白衣少年走了后,房间内再次恢复幽暗死寂。

    黑影隐在屏风后,静默良久。

    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

    昔年曾有过两面之缘的孩子,现在已经蜕变为长身玉立、姿容无双的少年郎。

    真想不到,那个漂亮得如同玉雕般的女娃娃,竟然是个男孩子……

    想到这里,黑影深邃的眸子涌现出一抹柔和之色,他有些想笑,溢出口的却是粗哑怪异的声音,宛若夜枭。

    黑影僵在原地。

    仿佛过了很久,他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左侧的脸颊,却只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夜长梦多,姜戎有意避出京城,远离这边是非之地,只管坐山观虎斗,然后趁此时机将兵权拢在自己手心里,于各地大行善举,获得民间支持。

    白檀醉醺醺地点头:“我懂,不就是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吗?”

    姜戎聪明绝顶,一听就明白此中深意,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白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你只管去,等到诸事了结,我再请你喝酒赏月。”

    姜戎做了个手势,三名身形相似,黑衣铁甲,蒙面佩刀的夜行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中,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神态极为恭敬地说道:“主人。”

    白檀目瞪口呆:“咦,我喝醉了?怎的出现幻觉了……”说完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越揉越是眼晕,“奇怪,这到底是几个?”

    姜戎心生莞尔,扶他坐好,转过身来,面对影卫时却立刻冷了表情,声音冷冽地说道:“从今日起,白檀才是尔等的主人,他毫发无伤地活着,你们才有可能继续活下去,明白吗?”

    三名影卫齐声应是。

    姜戎微微挥手,三人像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从头到尾竟为惊动任何人。

    白檀盯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惊讶赞叹道:“好厉害!”

    姜戎有点不痛快,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方才那枚玉佩,你很是珍爱的样子,可是有什么特殊缘故?”

    白檀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非常苦恼地思索了片刻,“这,这是一位小哥哥送的……”

    姜戎放轻了呼吸,“什么小哥哥?”

    白檀软声道:“时间太久,记不大请了,仿佛是一位极好看的小哥哥,只是那以后,却再没有见到过。”

    姜戎摩挲着自己左侧脸颊处的青铜面具,陷入沉默。

    将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抱回清风楼,细心安置好,姜戎从白府告辞,回到自己的燕子楼,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隐隐的,还带了几分忐忑。

    这般患得患失,还是之前那个雷厉风行铁血手腕的燕子楼楼主吗?

    姜戎心绪不平,难以长眠,夜风送来木芙蓉的香气,耳边有柔和婉丽的曲调,似有若无地飘荡着。

    作为近些年刚刚崛起、供文人名士谈诗论画的风雅场所,燕子楼在京城士子间颇受赞誉,但是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毗邻燕子楼的妙音坊也是姜戎的产业。

    不同于一般的烟花之地,妙音坊无论是布置装修,还是伶人的容貌技艺,都远胜于其他同类花楼,更难得的是,妙音坊里的女子大多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其中诸人,或擅长琴筝,或精于萧笛,或喜欢箜篌,或钟爱琵琶,不一而足。

    因着今夜是中秋,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花街柳巷也比平常要更加热闹三分,即便已经是后半夜,来寻欢作乐的人仍然兴致不减,高声点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姜戎听得意动,冲窗外吩咐了一句,“把薛妙音叫来。”

    薛妙音是姜戎的得力心腹,不但长得花容月貌,明艳动人,一把空灵曼妙的嗓音更是极为勾人。

    四年前,薛妙音怀抱一把琵琶,孤身沦落到此地,自卖自身,成为妙音坊中一位伶人,甫一露面,就成为京中大多数男人争相追逐的对象,因为恩客们出手阔绰,不到一年时间就攒够了赎身银子,还用多余的钱财将妙音坊买了下来,自此成为妙音坊的掌事娘子。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罢了,薛妙音其实是姜戎手下最厉害的杀手之一,看起来弱不胜衣,实则极为残忍狠辣。

    当真是艳若桃李,毒如蛇蝎。

    任何棘手的任务,但凡有了薛妙音出马,姜戎都可高枕无忧。毕竟,有时候,美色是最无敌的利器,能够杀人于无形。

    薛妙音挽着乌黑油亮的垂鬟分肖髻,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蜜合色交领长衫,葱黄绫子锦裙,脚上踏着兰草花样的绣鞋,微垂着头走进来,眉目温柔如水,真真是安分随时,守拙装愚。

    薛妙音柔声道:“不知主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隔着屏风,姜戎低声道:“你且弹一首曲子来听。”

    薛妙音微感讶异,摄于姜戎素日积威,到底不敢问出口,只是眼波盈盈,悄然在那人身上绕了一圈,心道楼主惯常是不解风情的,怎么今夜倒转了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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