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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糟糕!有人大喝一声,连忙拿刀剑挥开这突如其来的箭矢,然而躲过了这一支,却难防下一支。
“噗呲”一声, 有鲜血喷洒出来, 那藏在穆崇玉队伍中的商贾父子中箭倒下,挣扎了两番,最终没了气息。
登时, 穆崇玉阵营大乱。谁也没想到, 宣王竟真的无情若此!
正在此时,有一支冷箭朝着穆崇玉和薛景泓的方向飞来,眼看就要射中穆崇玉的背脊!
薛景泓心下一紧,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他大喝一声, 竟使出全力空手抓住剑刃, 猛地往回一带,硬生生地把穆崇玉拉了过来。
箭矢空空地擦着穆崇玉背后落下,然后没入到了泥土中。并没有伤到穆崇玉分毫。
薛景泓松了一口气,他想对着近在咫尺的穆崇玉挤出一抹安抚的微笑来,然而手上的剧痛已使他再没有半分力气。
“咚”地一声, 薛景泓手中的剑滑落在地,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失力般跪在了地上,手空空地悬在那里,晃了几下,最后无力地摔在了膝盖上。
十指连心,这利剑从手掌中刺穿的疼痛使他额头上冷汗涟涟。恐怕这右手今后便要废了吧。他苦笑着想。
“你……”穆崇玉震惊地看着薛景泓的动作,他下意识想去扶起他,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叫他迈不出一步来。于是,他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崇玉,我没事。”薛景泓却如此说道。只可惜他的声音已不像之前那般,有气无力的,很快便湮没在这一片嘈杂的战场上。
“穆渊抓不到你不会死心的。别管我了,你赶快逃吧。”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竟抬起左手,奋力推了穆崇玉一把,将他推到了沈青的身边。
沈青已是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左右抵挡流矢,一边死死地将穆崇玉护在身后,道:“陛下,此时再容不得半分犹豫了。我们与宣王爷已经是誓要敌对了!”
他说着,也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薛景泓,心中的恼怒和复杂情绪与穆崇玉如出一辙。眼下在这里作战的兄弟认识薛景泓真容的很少,就连穆渊也未见过他本人。可沈青却是见过的。他当年作为一等战俘被押入北渝时,便在北渝的大殿之上亲眼见到了这个仇敌的模样。
他对薛景泓的仇恨如同每个南燕人一样深刻。可正是因为从前的仇恨过于深刻,今日再见到薛景泓的种种令人震惊之举,便更感到复杂。
薛景泓对他的君关怀备至,甚至舍身相救,可他却对他的国,施以重创。
沈青瞥见身旁穆崇玉疲倦的侧脸,不禁心下恻然。
对于自己来说,忠君与爱国,这两者已经难以抉择,可对于穆崇玉来说,如何处置薛景泓,恐怕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这甚至已然关乎到了这位年轻君主的全部精神支撑。
沈青摇了摇头,终是叹了口气。他想,到头来无论穆崇玉做出什么样的抉择,自己都一定会追随的。只要他,永不放弃他们这些南燕旧臣,就足矣。
对面的攻击更猛烈了,又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射过来,沈青也渐渐不敌,穆崇玉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薛景泓身上,牙齿咬住了唇瓣。
薛景泓仍然跪在地上,他仅仅靠着左手执剑,勉强支撑着,格挡射过来的流矢。
如果就这么不管他,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命丧于穆渊的箭下。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隐忍,这么多年来的仇恨,便都结束了。整个大渝朝廷,没了一国之君,也将陷入混乱。
国破之仇,便得大报。
穆崇玉的双拳禁不住颤栗。然而他的视线又猛然停在了薛景泓的右手上。那只手已经鲜血淋漓。
他闭了闭眼,终是离开了沈青的身边,弓着腰躲避着流矢,一点一点地走了过去。
“崇玉?”薛景泓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穆崇玉的动作。
穆崇玉蹲下身来,捡起了一把掉落于地的剑,猛地擦过薛景泓的脸颊。
却是帮他挥挡掉一支箭矢。
薛景泓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带着点惊喜,又带着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崇玉。
穆崇玉却垂下了目光,他一把拉住薛景泓的左手臂,将他扶起,面无表情地道:“你救了我三次,一次是在黑云山我卧病不起之时,一次是被困穆宅之时,还有一次,便是刚刚,帮我躲过冷箭。我虽恨你害得我国破家亡,可因着这三次,你竟也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自嘲的意味来,缓了缓,又道:“我不会就此放过你,可也不会恩将仇报。今日我不会趁人之危杀掉你,可待到明日再与你相逢战场,就势必要取你首级!”
他话落,再不肯多说一句,手中却是执着剑,奋力格挡掉周身的箭矢。
薛景泓心中感慨万千。崇玉没有把他扔在这儿已经使他喜出望外了,更不敢奢求对方的原谅。他转身将穆崇玉拉到身后,反挺身挡在他的前面。
最后一丝暮光渐渐消逝,夜色铺天盖地的漫上来,包裹了整个天空。
箭矢已经放完,穆崇玉这边也伤得七零八落。远远望去,一片伤病残将,分外狼狈。
穆渊指挥兵马慢慢包围上来。他们身处上游,穆崇玉身在下游,自上到下,无论是放箭,还是俯冲过去,对方都没有抵挡之力。
穆崇玉他们一退再退,可眼下,身后便是那条河,再无退路。
穆崇玉暗中环视一圈。这段河道正处县郊之地,无人看管,河面上光秃秃的,连一座木桥也不见。唯有几根浮木,间或从河水中飘过。
穆渊见此情景,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翻身下马,挺身立在前头,含笑道:“崇玉,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乖乖过来,我便能保你一条性命。否则,这刀剑无眼,若真的不小心伤到了你,该如何是好?”
对于穆崇玉,他本无意跟他动武,也叫弓箭手尽量避开了他,可若是穆崇玉不肯听他的话,或是妨碍到了他的事情,他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穆渊说着,目光落在一旁薛景泓的身上,笑意顿敛。这个人竟实在命大,如此箭雨冲着他而来,都未能伤及于他!
可他又无法直接下令斩杀掉此人。穆渊的身后尽是些北渝追兵,虽皆是兵营之中的小卒,可万一有人识得薛景泓面目,惧于薛景泓威势,他的计划就会立即败露!
刚刚在百步之外,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尚且可以蒙混试听,齐放冷箭,可现在距离如此之近,又给了薛景泓一丝喘息之机,万一他要力证自己身份,喝退这些北渝的兵卒,也是有可能的。
穆渊如此想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穆崇玉已再不对穆渊抱有任何希望了,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宣王叔,这是我最后称你一句‘王叔’,自此以后,你我就是陌路之人,再无瓜葛。”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穆渊彻底沉下脸来,手中长剑一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明月既不肯落在他的窗前,偏要在黑暗中攀行,那他也只好撕碎这明月,玉石俱焚了!
“南燕众俘,既不肯俯首受降,便唯有死路一条。你们若不想回去受责罚,此刻便决不能放走一个活口!”穆渊转过身去,对这一众北渝士卒冷声道。
片刻之间,便闻一阵响彻战场的杀喊之声。这样,即便薛景泓和穆崇玉还有什么话说,也无人有心思去理会了。
穆渊退出战场,冷眼旁观着这一场杀戮。
他就是这样的人,能为他所有的,能为他利用的,他便百般厚待,如若不能,便只好一一清除掉。临安郡那些商贾是如此,穆崇玉也是如此。
然而正当此时,却突闻一阵异动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中蔓延开来。惊呼声由小及大,渐渐地,所有的北渝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有士兵惊慌地跑过来,口不择言地道:“他、他们……那些逃俘们,他们跳河自溺了!”
穆渊猛地眯起眼眸,难以置信地望着夜色下看得不甚分明的河面,厉声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