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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水清嫁给季箫陌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一品茶阁共赚了九百七十两银子,衣衣布舍赚了六百五十两,美颜堂由于刚开,只赚了七十多银子。
“王妃,盘点下来似乎少了几两银子……”
“你肯定是数错了。交给我核算吧。”穆水清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着,其实她各从四家店铺摸了几两银子。
一月过去,就等于穆水清终于能领自己在王府第一份俸禄了!穆水清美滋滋地接过莫管家地给她的钱囊,仔细地数了数。一数发现数量不对,原本的弯弯柳眉全部紧皱到了一起。她将银子倒入掌内,又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清点了几遍。
“怎么才五十两!”她拦住欲走的莫管家,叉腰怒道,“莫管家,你竟然敢吞本王妃的银子!将钱老实地拿来,否则本王妃告到王爷那去!”如今她执掌大权,将王府众人驯得服服帖帖,原以为莫管家老实了,谁知竟然公然大胆贪她的辛苦钱,实在是罪无可恕!
莫管家一愣,那张老脸气得颤抖:“王妃莫要无赖!”
见他真的动怒了,穆水清想到季箫陌可能没打招呼,于是转着笑脸道:“王爷说了,本王妃的月钱是管家的五倍,即是五十两的五倍,二百五十两……”
“王妃,管家的月钱是十两,并非五十两。所以小的并没有发错钱,不信王妃可以问问王爷。”一个女子的月钱竟然是他的五倍,莫管家得知时,早就不平。所以如今见穆水清言语刻薄,气得胡子乱抖,拂袖离去,竟也忘了主子交代他传给穆水清的话语。
“什么?!才五十两?!”穆水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还要奖励晏掌柜一百两啊,岂不是非但没赚,反而亏了五十两!?原来辛苦干白活的说的就是我啊……”
辛苦了一个月,穆水清早出晚归,事事操劳,竟没得到一分辛苦费,对于视财如命的她来说实在是打击。
但第一个月,她若不按照当初约定的将一百两银子奖赏给了晏掌柜,就是不守信用。到时候她辛苦建立的形象可要功亏一篑了……
于是,她将这一个月间,偷偷私吞的几十两银子全部找了出来,甚至卖掉了一些首饰,凑足了一百两以奖励的形式奖给了晏掌柜。
发月钱的日子,是喜庆的日子。
只有穆水清握着手里的钱袋苦着一张脸,给钱的时候手都在抽搐。
晏掌柜推脱道:“一品茶阁有这般功绩,全是王妃的功劳,所以理应奖赏给王妃。”他怎么也不肯收,也不敢收啊。于是将钱囊塞回了穆水清的手里。
穆水清一乐,以防晏掌柜反悔,瞬间将钱握进手里。她喜笑颜开道:“晏掌柜当真是掌柜的表率!”
一高兴下,她给所有一品茶阁的伙计们提高了一两银子的月钱,并亲自分发红包准备开庆功宴。
穆水清说完一些振奋人心的话语,又笑着道:“隔壁院子已经全部装修完毕,十日后,一品茶阁将以全新的面貌正式开张!下个月,希望大家和我一起继续加油!”
“是!王妃!”
就在穆水清给众人发红包时,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门口。穆水清闻声望去,见季箫陌轻轻撩起窗帘,幽幽的墨眸静静地望着她,晕染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位近日甚少在她眼前出现甚少与她讲话的王爷竟然千里迢迢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算来算去,她忙碌赚钱的日子,他们之间的对话板着手指都能数出来。
“刚才皇兄的人来过了,五日后,中秋佳节,请我们前去宫内赴宴。王妃不要忘记。”
不就是赴宴嘛……而且还是五日后,他派人告知一声,亦或者她回去后告诉她不就行了么,至于这么隆重亲自来一品茶阁嘛……有猫腻!
穆水清眨了眨眼,敷衍道:“哦,我知道了。”
她原以为季箫陌说完了嘱咐要离去,谁知他在青竹的搀扶下,惨白着脸缓缓走下了马车,朝她而来。
“王妃……”他轻喃一声,忽然见她手里厚厚的钱囊,默默将自己准备的钱囊收回了袖子里。刚才听着莫管家气呼呼地抗议,说王妃怎么能拿那么多钱。他才想起今日是发月钱的时候,也是穆水清许诺给第一名的掌柜颁发一百两银子的时候。
原以为她会拿不出钱窘迫地下不了台,谁知她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竟还将一副宝贵字画给卖了……
毕竟穆水清是皇兄的人,怎么可能拿不出钱呢……他竟然连这一点都忘了……
穆水清瞬间局促了起来。一品茶阁的人见到王爷突然到来,原本欢庆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喊道:“王爷吉祥。”
一阵静默。连扣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而那枚扣子滚着滚着滚到了季箫陌的脚边。
季箫陌费力地弯下腰,轻喘了好几口气,才将扣子从地上捡起,放在了穆水清微凉的手里。
“这枚扣子已经松松垮垮多日,为何不重新缝好呢……一定要等到掉了才知道吗……”他轻轻低语着,似在跟她说话,又似喃喃自语。
穆水清呆滞着,好半响才缓过气,呐呐道:“明日我送去衣衣布舍,麻烦师傅帮忙缝一下。”
“自己不会缝吗?”季箫陌有些诧异地抬头,“女工不是最基本的吗?不过缝个扣子何必麻烦裁缝师傅。”
穆水清一口气堵在心中不上不下的。她又非古人,怎么会精通女工……当然,不嫌弃她缝得丑,她也不介意自己缝。
“哦,我回去缝。”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静默。众员工一看气氛不妙,纷纷请辞。原本说好的庆功宴还没开场就被季箫陌这个煞星扼杀在了摇篮里。
穆水清坐在马车上有些闷闷不乐:“王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和别人开庆功宴,但你不该故意来破坏啊。你看人都被你吓跑了……”
“还有我的月钱竟然只有五十两银子!也太寒酸了吧!我为王府劳心劳力,怎么样也要翻几番啊!”
“下盘棋吧。”
“啥?”穆水清还没听清,就见季箫陌已经拿出了棋盘,并将黑子推给了她,示意她先开始。
“才不要!”穆水清果断拒绝,一脸坚决不为所动的摸样。她才不会傻到送上门被杀呢。
“赢了月钱一百两。”
“成交!”瞬间被钱****的穆水清挑了挑眉,道:“王爷整日看书终于觉得无聊了?所以找我下棋?不过我先说明,不下围棋,不下五子棋,咱们下黑白棋!”
“黑白棋?”季箫陌微蹙起眉头。
穆水清得意一笑:“通过相互翻转对方的棋子,最后以棋盘上谁的棋子多来判断胜负。”她简单介绍了一番规则,心中窃喜:小样,看我不杀你个狗血淋头,报仇雪恨!
“王妃的花样就是多。”季箫陌轻笑着,也不知道是单指棋,还是别的什么。
“怎么,你怕了?!”穆水清激将着,“赌注是一百两别忘了!”
季箫陌拱手道:“请王妃多多指教。”
棋盘上的局势千遍万换,刚才白子还占了大半江山,但被穆水清轻轻一翻,全部翻成了黑子。眼看没几个空位了,穆水清窃喜地想,这局赢定了!
季箫陌一边反转着棋子,一边淡淡问道:“为何王妃每次都能想出奇妙的点子?”
穆水清听闻,嘻嘻笑道:“因为我比你聪明那么一点!”回敬他曾经自己说过的话!一雪前耻!可季箫陌压根没理她。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输赢,这就是黑白棋的神奇之处。”修长苍白的手指置着最后一子,季箫陌微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漂亮的淡笑,“王妃,我赢了。”
“……”一百两没了……
晚上,穆水清见季箫陌呼吸平稳地睡下,愤愤地拿着针线缝着掉落的扣子。
混蛋季箫陌,戳戳戳,戳死你!古人了不起啊,棋艺厉害了不起啊!难道不知道让要让让女生吗!一点礼仪都不懂!没品男!多付个五十两会死啊!穷光蛋!
此时,穆水清决定了!拒绝和季箫陌下棋!让这个病秧子继续躺在床上看书,无聊度日吧!
只是,她至今都没有搞懂,刚才,季箫陌究竟为何要来找她,为何特意提起了扣子,又为何突然说要下棋……
一气愤激动之下,针猛地戳到了自己的手指,穆水清疼得都快哭了。混蛋季箫陌,碰到他从来没有好事!
“王妃不会女工?”
穆水清一惊,捂着流血的手指猛然转身,见季箫陌半弯着腰,淡淡地瞥着她受伤的手指,将手上的白色药瓶放在了地上。
他竟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是她太专心了,还是……
穆水清是右手食指流血。如今她用左手想把药瓶的塞子拔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瞪着瓶子干着急。混蛋瓶子竟然也和我作对!
这时药瓶被对方收回了……
季箫陌幽幽一叹,十分费力地半蹲下身,将药瓶轻松打开后,放在一侧。随后轻轻执起穆水清的手,修长的手指沾了一点药膏后,轻轻涂在她的手指上。
“疼……”穆水清泪眼汪汪。
在她呼痛后,他的动作忽然变得很温柔。
穆水清偷偷抬着眼,见季箫陌半垂着头,清俊的侧脸在烛光下暖意融融,那双淡泊的黑瞳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想,其实季箫陌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当然,前提是他不那么抠门的话……
皇宫。
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连带着把外头的阳光也带了一些进殿。季桁远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妇女,见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俯瞰着自己,眼神却是极度朦胧的。
“母后,你怎么起来了?”他快步走近,关心道,“最近身子如何?如果是有不舒服,朕就唤太医来。”
“陛下,中秋那日,箫陌可来?”太后难得露出几许笑容,“哀家好久没有看见她了。不知道最近,他过得可好……”
季桁远稍稍发愣,犹豫了片刻,道:“嗯。”
“他成亲了,对方可温柔娴淑?”
“嗯。”
太后的目光中满是脆弱,甚至有一丝晦涩:“陛下,箫陌这些年来,过得苦,你不要难为他了……”她默默盯着季桁远,神情很奇特,像是在哭却明明也同时在笑,更多的却是怅然。
“母后怎么这么说。”季桁远心中震动,面上淡笑道,“我哪里亏待他了,他的亲事还是朕谋划的呢。”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后,却见她眼色清明,不带半点朦胧。
如今,他含辛茹苦坐于高位,终日尽孝地照顾自己年迈****榻上的母后。然而母后却细心叮嘱他切忌要照顾体弱多病的七皇弟……他知晓母后最喜季箫陌,甚至当年父皇都有意传位于他,而非那时的大皇兄。
那次变故后,季箫陌身患腿疾,由一名开朗活跃的少年变得闷闷不乐,母后日日以泪洗面。
“哀家好想见,好想见箫陌啊……”那一声叹气,道尽了一切的思念。
母后在此刻提到季箫陌,无非还是忘不了他,让季桁远有种无力的挫败感。如今,季箫陌是西夏国唯一的王爷,却因为身体虚弱,在京城当起了挂名王爷,既无封地亦不参与政事。原本,这般残弱的少年是毫无杀伤力的。
唯有季桁远才知道,有些事并非如表面看起那般简单。他们虽是同父同母的,但曾经季箫陌却与同父异母的三皇弟更为亲热。这一点,足够让他对于季箫陌十分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