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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一碗茶就可以。”我将戴在头上的斗篷取下轻声回道。
“好嘞,那我就给您上碗咱们这最吃香最好喝最解渴的大叶茶。”说罢便上灶台前取了个大碗从熏黑的壶中倒了碗茶端上来。
“谢谢。”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小贩又跑到另外一张桌子上收拾边问。
“不是。”我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我是寻人才找到这里来,请问小哥有没有见画中之人。”
他停下手中的活盯着画像看了许久憨憨一笑道“这么个大美人我们哪见过,姑娘莫见怪,帮不上您。”
“没事。”小心将画像收好,饮了几口茶。“小哥,我想请问一下顺着南直往下走,要多久才能到达下一个县镇?”
“姑娘这是要去哪?”小贩手中活不停问。
我摇头“不瞒小哥,我是寻人还没个固定的地方,这向你打听路也是为了多储蓄点干粮。”
“这顺着南往下走,起码要有十天半个月方才能遇过村落或县镇。”
“这样。”我寻思会。“那多谢。”
“姑娘这是我们茶棚的特色点心,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我看了眼桌上的花生酥又看了眼笑容真诚的小贩道“多谢,不过我不饿。”言罢便拿起斗笠准备离开,谁知刚站起头就一阵发昏,我体力不支的跌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大碗茶。“你……”话还未说完眼前便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鸳鸯锦被的床上,红苏帘,琉璃盏,梨木香桌,牡丹八脚灯。
“这是哪?”撑着昏沉的脑袋坐直身,周身一阵清凉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薄纱。“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心瞬间跳到喉咙口。
“姑娘你可算醒了。”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走到床边平静的问。
“你是谁?”我躲到床角戒备的问。
“我叫春玉,是服侍你的丫头。”她很听话的解答。
“那这是哪里?”
“这里是春满堂,是男人们寻乐子的地方。”说着将一碗粥端到我面前。“你昏迷一直没吃东西,先喝点粥吧。”
我木讷还****在自己的记忆里,记得自己在茶棚问询问了会佳玉的下落,喝了一碗茶就倒的不醒人世,醒来就在****,难道自己被人口贩子卖了?
“人醒了吗?”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盛装打扮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带着一股浓厚的脂粉气。
“金妈妈好。”春玉恭敬唤道。“人已经醒了,就是有点木讷。”
“醒了就好,肯定是有点适应不过来,木讷就木讷,反正已经有客人买了她,春玉打扮一下送过去。”
我一听急了,噌的跳下床极力反抗。“我不去。”
金娘掀眸上下打量了我一翻,捂住嘴吃吃的笑。“哟,还是个硬骨头。不过你是我金雁娥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去不去可由不得你说。”话罢眼神一使他身后的两个壮汗迅速压着我的胳膊一扭,手腕一阵剧痛,我死咬住嘴没溢出声。
“挺能扛的。”金娘拍拍手又道“扛也没用像你这样的雏,可是我们春满堂的抢手货,今晚你必须得去。”
“如果你硬是压着我去,那我就咬舌自尽。”我语气坚定表明自己的立场决心。“这样你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一分钱捞不到。”
金娘一听脸色顿时绿了,气呼呼给了我一巴掌。“贱蹄子,居然跟老娘玩这套。不过挺管用,老娘从不做赔本的生意,你就等着,要对付你有的是办法。”
说罢一甩袖一挥手。“财虎,财豹,从今天起你们就守着这屋子,一只苍蝇敢放出来,老娘跟你们没完。春玉你把她绑起来将她的嘴给堵上,然后把这屋里吃的用的能危及性命的东西都给我撤走,隔几天等她饿得不行时她吃口饭,不能让她死了,但也绝不让她从容的活,我就看看她能撑多久。”
“是。”
一翻命令后金妈妈神色走了出去,春玉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将屋内所有能危及性命的东西都拿起,若大的屋子只剩下一张空床和桌椅。
我被绑在柱子上,听着外面笙歌艳语,挨过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等到我饿的昏迷春玉又往我嘴里塞了几口吃食,我又苟延残喘活过来。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春玉看着我腊黄的脸说。“进了春满堂就得听金娘的,她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她让你吃饭,你不准喝水。你这样一直跟她扛吃苦的是你啊,听我一句劝,出去接客,遇到个有钱的愿意给你赎身的主,就摆脱了她,不是更好。”
我无力摇头,拼命吸气。“不,我不要。那样即使活了,我也会瞧不起自己。”
春玉笑了,将东西收起。“要想瞧得自己,首先是要活着。如果连生存都做不到,看得起自己又有何用。”她停顿了会又说“看你的样子像是有见识的小姐,怕是不会认同我们这种穷人的说法。我是家里穷被卖到这里做丫头,可在我十四岁那年父亲病重,需要一大笔钱治病,于是我就把自己卖了,拿着钱给父亲治病。后来我求金娘继续让我做丫头不接客,金娘见我相貌平庸,也就做罢了。照你的说法,我早已经脏了,但我并没有看不起自己,因为我靠自己救了父亲,不后悔。”说完便拉门走了出去。
她的话让我深深震撼了,她说的没错,因为有需要,所以要活着。如果活着比死去更重要,为什么我不努力的活?佳玉还需要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
“怎么,想清楚了?”金娘推开门甩着帕子走到我面前清楚的问。“你听好,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我金娘可没你。”
我在春玉的搀扶下站起拂个身点头道“想清楚,先前是我不识抬举冒犯了金娘,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
听我这么一说,金娘立即掀起嘴皮子得意的笑。“先前还觉得你这丫头不懂规矩,现在瞧来还是有模有样的。罢了,我金娘从不跟钱过不去,只要你以后安份守纪,我保你吃穿不愁。”说完又吩咐春玉。“你呆会去厨房端些清淡爽口的菜给你家姑娘吃,完了再上一桶热水给她洗洗。”随后又看着我说。“你今天好好休息,晚上我就给你找个好点的主,分红自少不你。”
言罢笑嘻嘻带着财虎,财豹离去了,春玉将我扶躺在床上盖了被子便出去忙了,我稍稍闭眼心里一片慌然。我不能一直坐以待毙,要找寻出去的路,先前向春玉打听过,春满堂乃是唐元城出了名的****,而唐元城又是兴隆国的首都,所以我深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春满堂有几间房几条走廊几个门,我一无所知,想要出去就必须摸清这些。唯一能在此处走动的办法就是答应金娘的要求,卖了自己才能获得她的信任。
细细抚摸胸前的温热的玉佩,五谷杂味在心底化开。
不平静的过完白天,等来晚上。我忐忑的坐在梳妆台前,任春玉往我脸上扑粉摸脂,梳髻插簪。再穿上雪白的金线绣牡丹抹裙外披一件红色纱褂,长长的水袖被风吹起,在昏明的烛光下飘飞。
“春玉,我可否不穿白的?”我望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姑娘不喜欢?”春玉停下手走到前方打量了翻问。
“太白了,不适合我。”一个即将卖出自己的人,再没有资格穿这么纯洁的颜色。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回话,而是默默走到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同外褂一样颜色的抹裙。“那姑娘觉得这件如何?”
我微笑点头,这丫头够机灵心细,只稍一句便解我意。
一切打点好,春玉将我扶坐在房间的床上,随后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上来。“姑娘,把这个喝了吧。”
“什么东西?”我不解的看着碗中黑色的液体。
“红花。”
我一惊,红花那可是会让女子不孕的药物。“为什么要我喝?”
她看着我声色平静的解释“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与男子****前必须要喝下红花,这样可保不孕。你也知道,来我们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身份有家事,图的就是个欢乐,所以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红花喝多了以后就很难受孕,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我难以至信,男人为了自己的欢乐居然要剥夺女子做母亲的权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疼。
她红了眼,将药放在桌上,停顿了会说“入了我们这行还有谁会要。姑娘快喝吧,说不定人等会就来了。”
言罢便拉门冲了出去。
我深吸口气将药碗端起,扯起一股冷笑。
没等多久金娘便带了人进来,我坐在床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出声。
金娘见我不出声连忙赔笑脸。“黄公子,不好意思,姑娘害羞您别介意。”言罢立即跑到我跟前低声呵斥。“还不赶快过来接客。”说完一把拉起我直往门前奔。
“金娘别客气,我明白。”低沉带着嘶哑的声音在头低响起,我瞬间紧张起来,胸口扑嗵扑嗵跳着。
“你先带人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他再吩咐。
“这样,那黄公子你们慢慢聊,有需要就叫我们。”说完风风火火带着全屋子人退了出去,刚才还热腾的房间瞬间冷却,我提着心后退两步。
“呵呵。”低低的两声笑。“你们春满堂是这样教姑娘待客的?”
我一急,将春玉交我的东西忘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紧张。
他见我不说话又接着道“我知道你紧张,也知道你害怕,但是生意就是生意,我出钱买了你,你总得让我尽兴吧。”
依稀听到酒水落杯的声音,我稍稍抬头,看见一个青衣男子坐在桌前啜酒。看衣色非富即贵,腰间挂着一块色泽上好雕工精细的玉佩花纹复杂。额阔眉清,鼻挺唇薄,清秀俊朗。青丝高束,仅用玉簪固定。双指修长,指节非明,不是经商便是读书之人。只是白白坏了这好皮囊,纵有一副好才貌,骨子里却让人憎厌。
心里紧张稍稍平复,我微笑上前替他斟酒。“看公子像是读过书的人,小女子没什么特长,弹琴做诗略会。不知公子是否有雅兴。”
他抬头看着我,眸子漆黑异常。
“这听着新鲜,只说过弹琴唱曲,做诗可是头回听说,即然如此说那赶紧做一个。”
我将酒杯放下微微一拂身。“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找来笔墨纸砚,摆放好琴,先走到书桌前。“我的这个弹琴做诗法子不同,先是将诗做好,随后再弹曲唱,音律都是即兴创作,还希望公子别见笑。”
“怎生敢见笑,光会做诗已让人刮目相看更别提即兴创作。”他又饮一杯酒悠闲等待。
我拿起笑想了会,随笔一挥,一首杂诗便写了出来。随后坐到琴桌旁,拨了拨琴弦,心中浮起一阵弦律,慢慢弹奏随之唱起“花非花,蝶非蝶,事事非人愿。欲飞蝶,蝶欲飞,无奈手中线。”
屋内陷入一阵沉寂,我提心坐在琴桌旁。
“你这是在诉你的心事啊。”夹杂着怒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心惊但不敢露,抬头与他对望。“小女子只是随便唱了首曲,公子便可听出,可见公子是明白事理之人。就如小女子所唱,事事非人愿,我只求公子能体谅。”
“体谅,当然能体谅。你方才都说了我明白事理,若是不从了你,岂不要说我糊涂混蛋了。”言罢绝然转身。“我此时就去告诉金娘,你,我要不起。”
我一慌,连忙跑上去拽住他。“公子请息怒,我只是跟公子开一个玩笑。”我停顿了会,扬起笑脸。“公子想怎样,我都不会有异议。”
他依旧没有转身,若大的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我扑通成狂的心跳声。如若他此时真的出去,那我的计划就会泡汤,金娘也不会放过我。此时就看他是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主了。
许久他才转身伸手抬起我的脸,细细瞧,声音已没了方才的怒气。“你要知道虽事事非人愿,但你不得不服从,因为这是命运。”说完另一只手挑开我的衣结,薄如蝉翼的外褂飘落于地,我的心也跟着揪紧,双手拽着衣裳,不敢正视他。“我明白,但如果不努力又怎么知道逃不过命运。”嘴巴不受控制冒出一句。
大掌在我颈间停顿片刻,身体一阵倾斜,自己已被抱起。
“放开我。”我失声大喊。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往床方向走去。“我本欲放了你,可你却一再不知好歹多次冒犯,就怪不得我了。”
一把将我丢到床上硕大的身体向我压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的脖子身上,心底涌起一股羞愤,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我没有做错,我只想要家人而已。”
身上的动作愕然停止,粗重的喘息吹打我的脖子。“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自以为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有理智。”说完便下床穿鞋走了出去……
我就这样一夜无眠到天夜,直到春玉端水进来给我梳洗,方才醒悟自己居然安全度过了昨晚。看春玉平静的眼神和外面安静的声音知道自己安全过关,看着镜中梳洗打扮好的自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开心?不,即使躲过了昨晚接下来还是会发现相同的事,就像他说的,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理智,也不是每个人都丢掉到嘴边的肥肉,所以,我要尽快想办法逃出去。
“姑娘可是觉得不舒服?”她见我发怔,但俯在我眼边小声问。
知道她话中意思我不由红了脸,羞嗔的低下头。
“才开始难免会这样,稍后我给你弄桶热水,你洗洗就会舒服的。”说完将桌上的饰品整理好,就准备出去。
“春玉你等等。”
她停住脚看着我。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我试探性的问。
“姑娘想去哪?”她问。
我微笑站起走到屋中的圆椅上座下倒了杯茶啜上一口。“也没特别想去的地,就是刚到这里觉得新鲜,想到处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听我说完想了会道“我劝姑娘还是过些日子吧,毕竟金娘对你还所顾及。姑娘如若想安生在此处过日子,就听我的。”
我将茶杯放下,点了点头。
她的话没错,我先前那般反抗,金娘不可能因为一次而就对我放心,再说****虽说是烟花之地但龙蛇混杂,一个女子能将它立于此处,并打理井井有条,可见背后的关系不一般。春玉到是挺机灵,我也就说了一句话,她便猜出了我的意思,这样一个聪明的人留在我身边到底是好是坏?
落日余晖,橘黄的天空像被泼上了墨汁慢慢被渲染。我靠窗站着,望着院里的池塘出神,原本安静的四周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此时紧闭的房门也被推开,金娘甩着帕子走进来,看见我便叫道“工作的时间到了,你还站在那干嘛,还不赶快给我出来。”
我等了会才转身朝金娘拂了拂身问“那我该做些什么?”
金娘看着我,神气的解说道“女人的本钱就是身体和样貌,外面来的可都是有钱的公子哥,他们寻的就是新鲜欢乐,你要想办法利用有利的条件,让他们感觉快乐,然后赚取他们口袋的银两。你是新来的不会不怪你,你出来看其它姐妹怎么做,跟着学就成。”
我点点头,跟着她出了门。
这是我第一次出房门,也是第一次走到春满堂的大厅。两层楼式,下面是大厅中央连着楼梯有一个很大的舞台,舞台边摆了很多桌椅,我住的房间在二楼,也都是姑娘们住的地方。我刚与金娘走下楼,四周的灯光就暗了,楼梯周围燃起了点点烛光,形成一个倒八字,四周又飘洒下很多芬芳的花瓣,点点弱光中一个身穿黄色衣裳的女子飘零而下,如云中仙子般落在舞台中央,随着响起的曲子旋转起来,舞姿妙曼灵动,如出水荷花清新不带一丝尘土之气,我在心底感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如此出众的舞蹈。
曲到,响起阵阵喝彩,此时金娘突然靠近我,声音兴奋道“看到了吧,这可是我们春满堂的活招牌,荔月姑娘,她的舞蹈在我们唐元城也是出了名,虽只卖艺不卖身,但也有不少人冲着她的舞而来。”
我点点头,却被她话中几个字所吸引,卖艺不卖身,意思就是只要像荔月姑娘一样,有一技之长能让大家心甘情愿奔此而来,那我就可以逃脱此时的困扰。
一曲完毕荔月缓缓退下,灯光亮起,一切又归原样。
“金娘,我有一事想跟你说。”
她停下招呼客人的手奇怪的看着我,示意我直接说下去。
“我想跟荔月姑娘一样跳舞,不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