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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崖,无妄而得。取意飞鸟失机落笼中,纵然奋飞不能腾,目下只宜守本分,妄想攀高万不能。
自我被玄奕带到无妄崖,心里并没有当初在宓水石窟时的百般抗拒,想必是被独处石窟那二十年的孤寂和黑暗磨平了锐气,习惯了随遇而安,心也能格外沉静下来。
崖上不过方圆百米,却能放眼千里且花红草碧,位于整个燕祁山脉南面群山的最高处。每个清晨,我都会趴在崖边的巨石上,看着东方金乌的万丈雄光,云海翻腾。而到日暮,我则躺在碧萝花开的草地上,看着遥远天幕的群星璀璨,星汉迢迢。
练气修法已成了打发时光的最好法子,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念娘亲和妹妹。从未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不想是自欺欺人。我虽然从未提起,玄奕却曾有意无意向我提起,只言片语间,我知道她们很好,这已足矣。
日子过的惬意,唯一的不和谐便是玄奕,他时常闲的发慌,就有事没事的找茬。虽然通常时候,都是他一个人自说自话,我根本懒得搭理。
“你的名字真的就叫十三?只因排行十三,所以就叫十三?你爹娘也太随意了,怎么不肯好好给你取个名字?姑娘家不取个好听的名字,今后怎么找婆家?”
我额上青筋突突一跳,我忍……
“你怎么七百多岁了还没修成人身?我可是五百岁的时候就熟识各种变化之法了,要不要我教你?不过你这么迟钝,我都没信心教得会你。到时候青出于蓝却不及蓝,我一定会被看不起的。”
我爪子捏的吱吱作响,再忍……
“哎,你的眼睛颜色倒是稀奇,我活了三千多年,都没见过哪只红狐狸的眼睛是金色的,我见过你娘的眼睛是棕褐色,那你便是承传了你爹的眼睛。还好还好,两只眼睛都生成一个颜色,若是一只棕褐,一只金色,便成了奇葩。哈哈——”
调息的法力开始乱窜,我几欲岔气,忍无可忍……
于是,无妄崖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起云涌,妖气翻腾,法光四起,凄声连连。
不得不承认,这种被迫的“切磋”对我也是大有益处的。久而久之,在玄奕的荼毒下,我不仅提升了手上的战斗力,更是提升了嘴上的战斗力。偶尔斗嘴时,玄奕也会有被我抢白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又是一轮满月悬在半空。在一场周而复始的切磋之后,他被我哽的差点背过气去,却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十三啊十三,我是教不了你了。你若还有点良心,也该唤我一声师傅才是。”
“敢让我做你徒弟,也不怕折了你的寿!”我不屑的瞥他一眼,“能做我师傅的人,必定得是三界**九天十地的大人物,他定要头戴玉冠,身着天衣,脚踏祥云,来——”
“——来娶你么?你究竟是找师傅,还是找夫君?”玄奕笑的夸张,竟在地上滚来滚去。“你从什么书上看来的段子?这般好笑,也借我瞧瞧?哈哈哈——”
“哼哼,这本书的名字就叫——皮痒是如何治好的!”
我扑上前去,和他打闹成一团,正奋力厮杀纠缠不休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弱弱的插了进来,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和小小的兴奋。
“你们……这是在圆房么?”
我和玄奕同时僵在原处,保持着扭成一团的姿势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我和他猛然同时弹开,各自退了几步。我略略定了心神,抖了抖有些杂乱的皮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人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黑色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双碧若秋潭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烟火。
小美人那双雪白柔荑中,颇为吃力的抱着一个青灰色的坛子,站在一株繁花似锦的碧萝树下,冲我们甜甜的笑。
玄奕已瞬间化身为白衣玄发的翩翩少年,正深情款款的看着小美人,口中啧啧有声。“想死我了——”
不知为何,看着他眼含秋波的模样,再想到他一贯对我的态度,我心里竟有丝不快。转身准备攀上身旁的碧萝树,将自己掩在花叶之中,眼不见心不烦。我边爬边嘟囔道:“被关了好些日子,你家小娘子才来看你,你也真是可——”
怜字尚未出口,玄奕已经朝着小美人的方向,犹如猛虎扑食般掠去。
“——我的弹指流年!可真是想死我了!!”
爬到一半的我惊得爪子一抖,好歹稳住了身形。
玄奕则被无形的屏障生生弹得仰面跌了回来。小美人扑哧一笑,慢慢悠悠的挪到摔的七荤八素的玄奕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坛子放在他面前,娇笑道。“这次你该怎么谢我呢?哥哥——”
眼看就要爬上树梢的我,脚下一软,彻底栽下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