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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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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

    可是

    蒙蒙困惑地望着那有点斑剥的屋顶好一会儿,再徐缓的坐起身,愈加迷惘地环顾左右,桌椅、床铺、门窗

    为什么天堂像客栈?

    还有爹、娘、二哥和弟弟呢,他们又在哪里?

    她到底在哪里?

    抓著头发,她揽眉苦思,记得她跳下山崖后不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知觉,当她再回复意识时就是在这里了

    忽地,她惊骇地抽了口气。

    难不成这里是地狱?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打入地狱?

    没有啊,她自认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啊!

    那她为什么会被打入地狱?

    不会是牛头马面抓错人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开始惊慌起来,马上跳下床想去找牛头马面理论,谁知她的脚才刚落地,门扇便自动打开了,她以为是牛头马面来通知她哪里搞错了,岂料竟是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相公,你你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她惊骇的大叫。“难道那些强盗追去杀了你?”因为她跳下悬崖,他们不甘心吗?

    君兰舟瞟她一眼,将一叠崭新的衣物放在桌上。“你没死。”

    “耶?我没死?”她更惊诧的尖叫。“怎会?”

    君兰舟没有回答她,迳自又走了出去,留下蒙蒙一个人在那里苦苦思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那些强盗其实是有武功的,所以她一跳下悬崖,他们也施展轻功飞下悬崖捉回她,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轮流奸污了她,然后才满足的擦干嘴巴离去,丢下她在那里等死,偏偏相公又想到应该坚持一下男人的骨气,于是又回过头来找她,所以,她就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她已经失去了清白是吗?

    一想至此,她马上开始搜寻左右,看到茶几上的茶杯,马上过去拿起其中一个杯子摔破,再拾起其中一块最尖锐的碎片,毫不迟疑的往喉咙划去

    “你想做什么?”

    她有点惊讶,因为前一刻眼前还没有半个人,下一瞬间君兰舟便出现了,一手端著托盘,一手捉住她持碎片的手腕。

    “我已经失去我的清白,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你没有。”

    “你不用安慰我了,一定是,不然那些强盗怎么可能放过我?”

    “他们死了。”

    “不要骗我了,他们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突然死掉,一定是他们侮辱了我之后才走掉的!”她坚持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君兰舟微微眯起了眼,忽地,他另一手将托盘放置在茶几上,再拿掉她手中的碎片,然后一把托起她的身子走到床边放下,他自个儿也脱鞋上了床,并将她整个人桎梏在身下。

    “相公,你你想干什么?”

    “证明你没有失去你的清白、而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

    一个时辰后

    “会痛吗?”

    “好好痛!”

    “流血了吗?”

    “嗯嗯,流血了!”

    “那么,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

    “是。”

    “好,我去吩咐小二帮你准备热水,泡一泡你会舒服一点儿。”

    话落,他挪腿下床穿衣。

    “相公。”

    “嗯?”

    “我还以为你‘不行’呢!”

    “”

    她在流口水。

    贪婪的目光在满桌丰盛到不行的菜肴上来回流连,她的口水也愈来愈氾滥,几乎快淹到长城外去了。

    “快吃吧!”

    “可可是相公,我们负担得起吗?”

    君兰舟没说话,默默掏出一叠纸给蒙蒙,蒙蒙狐疑的打开一看,失声惊喘,那是一整叠银票,至少好几万两。

    “这这这这是哪儿来的?”

    “我出门的时候,娘塞给我的。”

    他娘亲给的?

    那他就一点儿也不穷了嘛!

    “但但但但你为什么都不用?”

    “我用了。”

    “胡说,用在哪里?”

    “买馒头。”

    蒙蒙啼笑皆非的往下瞄一眼银票,每一张银票起码上千两,他用上千两的银票买馒头?

    “可是,相公,你明明可以吃好一点,穿好一点呀!”

    “不用,肚子不饿就行了,不需要吃饱;衣服缝缝补补可以穿就行了,也不需要穿太好。”

    蒙蒙瞪著眼,好半天后终于明白了。

    她的相公不穷,只是很节省,那种很小气、十分小气、极端小气的节省,不,说小气实在太含蓄了,他根本就是该死的吝啬!

    于是,默不吭声的,她把银票还给君兰舟,然后开始大吃起来:不吃白不吃。

    可是吃不到几口,她又发现君兰舟居然动也不动。“相公,你为什么不吃?”

    “我刚刚吃过半颗馒头,还不饿。”

    “但我一个人吃不完啊!”“剩下的打包起来,路上你还可以慢慢吃。”

    蒙蒙不敢置信的张著嘴,好半晌后,她放下筷子,不吃了。

    “你怎地不吃了?”

    “你是相公,我是妻子,相公不吃,妻子怎能吃?”

    君兰舟皱了一下眉,随即拿起筷子。“好吧,我吃,你也快吃!”

    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蒙蒙也跟著夹青菜来吃,然后停下来看他。

    “你在等什么?”

    “看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呀!”

    君兰舟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片刻后,他才夹去一只鸡腿,蒙蒙马上也夹去一只鸡腿,迫不及待的啃起来。

    就这样,他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他停下来,她也停下来;他继续吃,她也继续吃;甚至他喝一口茶,她也跟著喝一口茶,直到她放下筷子不再跟著他吃了,他也放下筷子。

    “吃饱了?”

    “不,是快胀死了!”

    于是,他也不吃了,剩下的,全部打包。

    “相公,别那么急著走好不好?我肚子胀得走不动了啦!”

    “好,我叫小二泡一壶好茶来,等你好一点再走。”

    片刻后,小二送来香茗,蒙蒙正打算再向君兰舟询问一些事,譬如他是哪里想不开,为何突然带她来大吃大喝之类的,匆闻邻桌传来一段“有趣”的对话。

    “下骗你,全死光了。”

    “全死光了?他们那一窝子三百多人全死光了?”

    “可不是,三百多个全死光了!”

    “死得好!”“的确,咱们这地方上终于可以获得安宁了!”

    “那帮子该死的土匪騒扰地方上百姓好几年了,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

    “不过听说他们死得很惨呢!”

    “多惨?”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捕快去看了之后,回来吐到现在还在吐呢!”

    听到这里,蒙蒙马上扯了扯君兰舟的衣袖。

    “相公。”

    “嗯?”

    “是你?”

    “嗯。”“好厉害!”蒙蒙惊叹。“这回又是什么?”

    “哭死你。”君兰舟语气淡淡的回道。

    “什么意思?”

    “一直哭,哭到死。”

    “就这么简单?”

    “不,会先哭到眼睛掉出来,再哭到舌头烂掉,又哭到肚子爆开,然后哭到内腑全”

    难怪那些捕快会吐,那种场面光是想像就够恶心了。

    “够了!”蒙蒙一手压喉咙,一手捂住嘴,觉得她也快吐出来了,刚刚实在不该吃到那么胀的。“又是你弟弟取的名字?”

    “嗯。”蒙蒙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继续恶心才好。“相公,你弟翟葡定是世上最顽皮的小孩!”

    君兰舟不语,默默喝茶,直到喝完半壶茶之后,蒙蒙才起身。

    “好了,我们走吧!”

    “嗯。”岸过帐后,他们离开饭馆,走向对面客栈,蒙蒙想说是去拿包袱、书箧好上路。

    “相公。”

    “嗯?”

    “今儿我们是要住城外的破庙废屋,或是先赶一段路再睡野地?”

    “不,我们不住破庙废屋,也不睡野地。”

    “那要睡哪里?”

    “客栈。”

    “相公,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真的,君兰舟的脑筋好像真的不太对劲了。

    就从她在客栈里清醒过来那天开始,她的相公就不对劲了,而且是十分严重的不对劲。

    他们不再睡荒屋野地,而是在客栈打尖住宿;也不啃馒头、喝清水,而是上饭馆酒楼吃好菜、喝香茶,最可怕的是,他还买新衣服、新绣花鞋给她,最上等的料子,最讲究的针线活儿,最精致的绣花,是那种大富人家才会穿的服饰。

    “这给我的?”蒙蒙不敢置信的眨巴著眼。

    “是。”

    “那你呢?”

    “我的衣服还能穿。”

    又来了!

    蒙蒙翻了一下眼,把新衣服推还给他。“相公不穿新衣,妻子怎能穿?”

    君兰舟的眉头又打结了,但晚些时,他们夫妻俩都是穿著新衣、新鞋,偕伴出现在酒楼里的。

    他的衣衫是她帮他挑的,免得他自己挑那种最便宜的粗布衣裳。

    “想吃什么,你自己点菜吧!”

    “好,我点!”

    蒙蒙笑吟吟的点了一大堆菜,重点是,她点的都是那种不能打包的菜,这是依据数日来所得的经验。

    几餐过后,她就摸透了君兰舟用餐的习惯,每当她吃饱之后,他一定会把可以打包的菜全都打包起来,至于不能打包的菜,他也一定会努力把那些菜全部吃光,连菜汤也不剩,因为他太吝啬了,一点点的浪费都舍不得。

    对了,差点忘了,他们之间不但不再有任何距离,而且他们也不再“行军”了。

    君兰舟买了一辆马车,那种相当小巧,但车内十分舒适,还有地毯被褥羽毛枕的马车,他甚至买了一些零食让她在车内吃,免得无聊,有时候半途碰上庙会,他还会带她去看热闹呢!

    “咦?这是客栈吗?”

    因为马车停了,蒙蒙探出布帘外,却见马车停在一栋豪宅前,如果那是客栈,准是公卿将相才住得起的客栈。

    “不,这里是江南酒商大贾的宅邸。”

    “喔。”蒙蒙没再多问,心知她家的相公又想要“赚”宝物了。

    这回仆人们都涸仆气,不敢怠慢,因为他们的外表不再寒酸得像要饭的了。

    “君大夫真能医好我女儿的脚?”

    “我不是大夫。”

    “是是是,君公子,你真能医好我女儿的脚?”

    “可以。”

    “太好了,那就有劳君公子了!”

    “我要鸳鸯芙蓉冠。”

    “郎?鸳鸯芙蓉冠?可是”

    讨价还价的阵仗连摆开的机会都没有,君兰舟转身就走,对方马上认输。

    “好好好,鸳鸯芙蓉冠就鸳鸯芙蓉冠!”

    七天后,他们离开豪宅住到酒楼里去。

    “相公,这又是给谁的寿礼呢?”蒙蒙一边赞叹,一边爱不释手地检视那座鸳鸯芙蓉冠。

    那是一朵小巧的花冠,周缘缀著各种形状的珍珠玛瑙、宝石钻石,当中是一串鸳鸯的垂饰,是由大而小的几只鸳鸯所连接而成,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一只只小巧的鸳鸯在每一摇动间都会摆动翅膀飞扬,而且闪耀出不断变换的七彩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眩惑迷人,若是戴在女人云髻上,准会让人怀疑是仙子下凡尘。

    “给你的。”

    静了好一会儿,蒙蒙才猛然仰起惊讶的眸子来。“给给我的?”

    君兰舟颔首。“给你的。”

    好半天后,蒙蒙的眸子悄悄渗出水光来,但马上就被她横臂抹去。“谢谢谢你,相公,我好喜欢,真的!”

    “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说著,她的眼眶里又冒出水来了,但她还没来得及抬臂抹掉,那刚溢出眸眶的水珠儿就被他的手指拭去了。

    “别哭。”

    “人家才没有哭呢!”

    蒙蒙抗议著被他搂入怀里,一臂温柔地环住她,一手轻轻拍抚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我知道,你不哭,但女人有时候也需要掉点泪水的。”

    “为什么?”

    “为了眼睛的健康。”

    “真的?”

    “我是大夫,说的当然是真的。”

    “喔,那我不哭,掉眼泪就好了。”

    果然,她一声都没有哭,泪水却几乎浸湿了他整件长衫,这是打从她懂事以来头一回如此尽兴的流眼泪,因为感动。

    是谁说的,苦尽笆来,这就是她现在的写照。

    她的相公依然是戴面具的男人,总是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每当目光触及她时,他那冷漠的眼神就会揉入一抹她依然看不懂,但十分温柔的表情,有点像大哥看她的眼神,却又不太一样。

    还有他的声音也不一样了,之前,她一直不太能确定他的声音里是不是有一股特别的韵味,但现在她能确定了,他的声音里的确透著一股软绵绵的韵味,当他在对她说话时,那种韵味就特别明显。

    而他对待她的态度,基本上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但实际上却又有大大的不同。

    “蒙蒙,不许再点红烧鱼了!”

    因为不能打包。

    “可是人家喜欢吃嘛!”

    “那就不要点砂锅豆腐!”

    那也不能打包。

    “人家喜欢吃嘛!”

    “鱼翅也不行!”

    一样,不能打包。

    “人家喜欢嘛!”

    “还有”

    “相公,你真的很小气耶,又不是吃不完,”反正他一定会吃完。“干嘛这个不能点、那个不能点嘛,明明是你说我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的,现在又不许我点,你到底”

    “闭嘴!”

    “是,相公。”

    “我不是小气,是节俭。”

    “是,相公。”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是,相公。”什么意思?

    然后,君兰舟招手唤来小二,点了刚刚她说要点的那些不能打包的菜,等她吃饱之后,他又很努力的把那些不能打包的菜全部吃光,连一小粒碎葱也没留下,就差没有学狗一样舔干净盘子。

    “相公,要是吃不下就不要勉强嘛!”

    “浪费!”

    不过这样也正好,她才能够正大光明的养肥他,不然再任由他那样一顿半个馒头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副骷髅外包皮,中间保证没有半点肉,连葱屑油渣子都没有。

    “相公,你再这样小气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只大肥猪!”

    “闭嘴!”

    “是,相公。”

    “回房了!”

    “是,相公。”

    于是,他们回到下榻的房间,蒙蒙高高兴兴的自己脱光衣服爬上床,因为君兰舟每天晚上都会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她说他“不行”的话是错误的。

    那种话谁都能说,就是不能由自己的妻子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