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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一向安静的慈宁宫因太后回宫而有了生气;文武大臣和后宫的嫔妃们,也陆续前来向太后请安。
但奇怪的是,每个和太后请过安的人,不是立即告退.就是噤声立在一旁静候。
只因为太后的睑上写了两个字不悦,
“母后,喝口参茶润润喉。”慧琳奉上参茶,等着太后接手。
“哼!”太后顿了一下风头拐,不悦地道:“哀家不过是北上避个暑,回来竟然全都变样了!君不君、子不子,哀家还喝什么茶、润什么喉!”
慈伟保养得宜的容颜,并未让岁月留下多少痕迹,只是发怒时双眼所投射出的精光,可以让人想象她年轻时曾有的干练。
“母后,您别气了,皇兄也许真的很忙,才会拨不出空来看您。”说话的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珞淅,他的样貌也属斯义俊逸,但给人较懦弱的感觉。
此时,外头的太监突然大声传呼:“皇上驾到!”
聿熙昂首大步踏入殿内,众人纷纷向他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聿熙趋前,向太后请安。
慈伟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聿熙好脸色,她重重地冷哼一声,极不悦地道:“你眼巾可有哀家?哀家昨日回宫,你今日才来见哀家,摆明不将哀家放在眼里,既不想见,何苦还来演这套俗剧?”
聿熙解释道:“母后,您昨日回宫时,儿臣正和众大臣商议征伐蛮族的要事,所以未能亲迎;等儿臣要来向母后请安时,母后却已因舟车劳顿而安歇,儿臣不想打搅母后安宁,因而延迟至今,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望母后见谅。”说完,再度拱起双手一揖。
“母后,儿臣就说皇兄绝对有事耽搁了,不是不理睬母后,现在皇兄既已亲自来向母后赔罪,您就息怒吧!”一旁的珞沂也热心地替聿熙开罪。
慈伟白了珞珩一眼,让他瑟缩一下。
“哼!哀家倒不知道你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她的口气已略微缓和。
珞珩腼腆地笑了笑。
聿熙别开眼,却看到一旁的慧琳正以冷绝怨恨的目光看着他。
“好了!闲话莫扯,哀家直接问你。”慈伟直视着聿熙道:“你将楚香君藏到哪儿去了?哀家要你将她交出来。”
聿熙好整以暇地同答:“母后,楚香君只是一介女流,您何需为了她大动肝火,还专程回来向儿臣要人?”
慈伟闻言,气愤地顿了一下凤头拐,斥问:“一介女流?一介女流会让你轻易赦免她的死罪?一介女流会让你冷淡慧琳,甚至解散整个后宫?一介女流会让你为了她不惜和哀家翻脸?”
“母后,儿臣承认自己对楚香君是动了真情,但并未想过和母后翻脸。”
“好!既然不想和哀家翻脸,就把她交出来,让哀家杀了她。”
一听太后执意杀楚香君,聿熙的神态马上转为冷厉。
“母后为何执意要杀一个朕所爱的女人?就为了一个可笑的谣言?”
慈伟一副坚不退让的样子。
“不错!哀家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哀家看你这么护着她,倒真觉得她就是天魁女。”
“如果母后坚持这么做,请原谅儿臣恕难从一命。”
聿熙眼中也有着不容反对的坚决。
“你!”太后抖着手,指着聿熙。“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辜负哀家的苦心?哀家从小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直至你登基为帝,哀家才无愧于列祖先帝;如今你却要哀家眼睁睁看着你的皇位断送在一个女人手上,这教哀家情何以堪,黄泉路上如何面对先帝啊?”
慈讳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她作态地举袖拭泪。
一旁的珞珩倒先急了。
“皇兄,有事慢慢商量,母后年事已高,莫让她太过激动。”他边说边轻拍太后的后背。
聿熙也不想为了这个话题再僵持下去。“母后,儿臣出征在即,这事等儿臣刚来再议。”
“好!哀家就等你回朝后再给哀家一个交代一哀家现在再问你,你为何莽撞地解散后宫?”
聿熙没有回答,慧琳倒先冲口而出:“还不是为了楚香君那贱人!母后,您一定要替慧琳做主,皇上下一步一定是要废了慧琳的皇后之位,以便将来扶那贱人为正。”
慈伟又生气地顿了下凤头拐。
“荒唐!真是荒唐!你尚未替皇室添个皇子皇孙,怎可轻易解散后宫?看来哀家真是低估了楚香君那只狐狸精的能耐。”
“儿臣解散后宫和楚香君并无直接的关系,至于为何至今仍无子嗣,母后就该问问慧琳喽?”
慈神狐疑地看向慧琳。
慧琳神色慌乱地道:“臣妾不知皇上此话何意?”
聿熙幽幽地叹口气道:“朕不说,并非就不知道你暗地里做了什么。你私下贿赂御厨,在各嫔妃的餐点里加上不能受孕的秘葯,所以后宫一直没有喜讯传出;拥有一个不能替朕添子女的后宫,不如及早解散,让她们出宫逍遥地过下半辈子,朕这样做不对吗?”
慧琳睁大双眸,抖着身子颤声问道:“你既然早已知道实情,为何迟迟没有说破?”
“朕没说破,是因为你的葯除了使人不能受孕外,对身体并无多大的影响,后宫也没人因此而送命;另一方面,如果朕的子嗣是你所生,将来皇位的继承也能少些纷争,但可惜的是,这些年来,你也一直无喜讯传出。”
慧琳被戳中痛处,心中的恨意更深。
她咬牙恨恨地说:“所以你现在说出来,就能成为废了臣妾的理由,这完全都是为了楚香君那女人嘛!”
聿熙冷下脸说:“你闯下的祸别全推到楚香君身七。朕也曾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稳坐你皇后的位置,是你妒妇的心态把局面弄得这么冷:如今,朕只想和你好聚好散,别傻到真与朕为敌。”
慧琳突然吃吃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疯狂,众人皆惊骇地看着她,并悄悄移退小半步。
聿熙镇定地吩咐小安子:“皇后需要休息了,请御医过凤仪宫替皇后看一看。”
小安子马上领着两位太监,强行拉走慧琳。
离去前,慧琳疯狂地大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诅咒你!诅咒你不能跟那贱女人在一起,诅咒你失去你的皇位,哈哈哈”她那足以抄九族的话震骇了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极度不安地偷觑聿熙。
聿熙除了紧蹙眉心外,脸上并无什么表情。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聿熙才向太后开口道:“儿臣出征在即,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请恕儿臣先行告退。”
“嗯。”慈伟点了点头。
望着聿熙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神变得深远难测。
她轻声地道:“珞儿,尽速替哀家探得楚香君的行踪,哀家一定要解决掉这个祸患。”
“是,母后。”
同样望着聿熙的背影,珞珩的眼神也变得幽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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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皇宫数千里之遥的伏牛山山脚下,村民们依然如往常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野小径上,打算归家的村夫们三_一两两地往山下走着,只有两个人是往相反的山区走去。
“李海、李涛,要回家啦?”擦肩而过的村民们,向一对长得不是很像的兄弟打招呼。“是啊!山上天黑得快,得赶紧回去陪陪娘和小妹。”身为大哥的李海憨笑回答。
“你们兄弟俩真孝顺,令堂有你们这对这么有心的儿子,真是有福气喔!”另一个老村民羡慕地说。
“呵呵,哪里的话!我们兄弟俩只是尽儿子该尽的本分而已。”
“你们两兄弟这么孝顺、干活又认真,改天上门去向令堂说媒去,令堂一定欢快得不得了。
“呵呵这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弟弟李涛腼腆地婉拒。
在一连串热情的道别声中,两兄弟渐渐踏入山区,直至杳无人迹的地方,他们才施展脚力,快速地向林海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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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海中,光线全被茂密的枝桠挡住,在几乎不见光影的林阴下,却偏偏有一方寸不受任何枝叶阻挡,夕阳斜照,柔和地映在一张难得一见的娇颜上。
夕阳即将西沉,绚烂的光彩笼罩着层层叠叠的山头,此情此景依稀见过,只是佳人无心欣赏,兀自轻拢蛾眉,垂眸凝睇着手中的双凤簪。
不知过了多久,后头传来脚踩在干黄枯叶上所发出的声音。
“香君。”
邯氏走了过来,看见楚香君手上的双凤簪。
“又在思念皇上了?”
“娘,女儿越来越没信心了。”楚香君幽幽地道。
邯氏摇头轻叹,但又不得不安慰她。“又在说傻话,娘相信皇上马上会来找你的。”
“已经过了多久了?”
楚香君抬头远眺另一端的山头,见它由澄黄褪变成油亮的绿。“这半年来,他未曾捎过一封报平安或问候的信。”
“李海说,皇上正在前线攻打蛮邦。”
“那谁能告诉我,他是生是死、是赢是输?”她捏紧手中的双凤簪,藉以压抑心中的激动。
“香君,皇上也许有他的苦衷。”
“娘,您别再安慰我了,他是皇上,他不肯来信.谁能逼他写个只字词组?我看,他已忘了女儿的存在。”
笔香君觉得心头正在淌血。
“香君,娘看得出来,皇上不是那种轻言寡信之人。”
“女儿也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每天在这儿从日出盼到日落,为的就是希望有天他会突然出现把我接回宫,但,”楚香君垂首轻摇。“女儿越来越没信心了”
邯氏无言以对。
连她都不明白,为何皇上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救了她们母女俩后,却将她们丢在这偏僻的山野中不闻不问。
楚香君又看着手上的双凤簪低喃:“是不是因为香君只是他众多女人之一,所以他才会忘了我的存在?”
睹物思人,现在的她只能借着他给她的双凤簪来聊慰相思的苦闷。
此时,邯氏突然轻喊:“李氏兄弟回来了。”
母女二人齐起身,看着两兄弟由远处走来。
“娘娘、楚夫人。”李海、李涛一到两人身前,马上躬身齐道。
“回来了!肚子饿的话,先到屋中用晚膳。”邯氏热切慈蔼地招呼。“还好,娘娘和楚夫人先请。”
邯氏知道李氏兄弟的个性,如果她们母女不先进屋,兄弟俩绝不会进去用膳,所以她也不勉强,便领着楚香君先行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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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已摆好今晚的膳食,都是一些李氏兄弟措回来的野味,以及邯氏母女二人摘来的山菜。
这半年来,邯氏与李氏兄弟间的相处,已经如一家人般亲密,只是李氏兄弟一直坚持君臣之礼.把楚香君当主母般对待,不敢逾矩。
罢开始楚香君很不适应,但拗不过两人的执善.便也随他们去。
四人暂居之所是一间朴实的木屋,相当坚固舒适,在这人烟罕见的地方有着如此雅致的木屋,着实令人深信造屋者的用心。
四人同桌用膳,李海突地道:“听说皇上在前线领军作战,我方连战皆捷,真是大快人心!”
李涛也说:“看来,我朝要赢得这场战争,只是迟早的问题。”
两兄弟兴奋地报告从山下听来的消息。
楚香君没反应,静静扒着碗里的白饭。
李氏兄弟终于察觉到楚香君似乎有点不对劲,讪讪地住了口。
正当两人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邯氏开口解了围:“你们的消息都是从山下打听来的,皇上难道没有特别捎信来问香君的事?”
李海、李涛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的确没捎信来问娘娘的事,甚至连他们兄弟俩也开始怀疑,皇上是否忘了他们四个人的存在。
见两兄弟脸色异样又迟迟不回答,邯氏和楚香君心底也明白了答案。
楚香君放下碗筷道:“娘、两位大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便匆匆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其余三人望着楚香君离去的背影,不禁纷纷摇头叹息,各自陷入无奈与怅惘的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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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儿高挂的夜晚,楚香君独自躲在房中,暗自悲泣她和聿熙这段似断非断的情感。没想到正厅的门板突然被人冲撞开来,两道狼狈的身影接着由外头狠狠地摔进厅内的地板上。
两人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五脏六腑受到重创,使得两人心有余却力不足,又能在地卜蠕动。
一条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俊逸的脸庞、尊贵的气质,在显示来人不凡的身分。
“说!楚香君藏在哪里?”男子沉声问。
“王爷,卑职奉皇上的旨意,在此保护娘娘,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卑职。”躺在地上的李海忍着剧痛,不卑不亢地回答。
原来问话的人正是四王爷珞珩!
在李海的印象中,四王爷一向温文儒雅,从不介入朝中斗争,安静得几乎让人漠视他的存在。
没想到他的武功竞如此高强且诡异。
“哼哼,不说是吗?既然已经确定她躲在这儿,本王就先杀了你们,再把她揪出来。说完,珞珩击出一道阴狠的掌气直射李海面门。
眼看倒卧在地上的李海只能等着受死,突然有另一股掌风从旁插入,承接了珞珩的掌气。
珞珩愣了一下,看着从内室走出来的两人,当他看到带头女子那张清丽的容颜时,心头不禁一紧,顿时知道自己找到正主儿了。
“你就是楚香君?”
“民女正是楚香君。恕民女托大,王爷似乎是冲着民女来的。”楚香君面无表情地道。
“哈哈哈”珞珩忽然大笑,笑声方歇,他的眼中马上进出狠毒的光芒。“我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将当今圣上迷得神魂颠倒;在宫中,只听说她是个死囚,倒不曾听说过是个武功高强的死囚。”他的口气充满轻蔑。
楚香君开门见山地问:“王爷有事找民女?”
“不错,本王要擒你回宫。”
珞珩也很干脆,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基于保护主子的心态,李海本能地出言阻止:“娘娘,您不能跟他走。”
“要不要走,岂是你能决定的!”说着,珞珩扬掌又朝李海袭去。
楚香君又马上伸掌制止,珞珩早料定楚香君会出手相救,攻势一转便和楚香君对上。
一旁的邯氏看着两人缠斗,知道楚香君一时之间还不致落败,所以静静站立一旁,没有马上出手的打算。
只不过她心中还是担忧着,这王爷绝非善类,香君恐怕迟早要出事了!
对决了近百招还是分不出胜败,两人倏地退开、各据一方。
“想不到一个普通的女人,武功却如此高强。”
楚香君不答话,将话锋转回正题。“王爷要民女跟你走,并非民女不从,只是当初皇上安排民女待在此地,民女必须在这里等皇上班师回朝,希望王爷谅解。”
“哼!好个拖延的借口,只可惜”珞珩故作惋惜地不住摇首。“非本王不能谅解,而是要擒拿你的人,连本王都必须对她言听计从。”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轴,抛给李海。
“大声念出来,让那女人心服口服。”
李海看着手中的卷轴,讶然地道:“这是太后的手谕!”
众人闻言皆惊愕不已!
楚香君虽年轻,但大风大浪也经历不少,她随即恢复镇定,开口说:“李大哥,麻烦你了。”
“喔。”
李海应了一声,解开绑着卷轴的黄丝线,摊开来看了一下内容。
谁知他看了内容后脸色丕变,抬起惨白的脸看了一下楚香君,接着又低头看着手巾的手谕,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念出内容。
看出李海的为难,楚香君柔声地说:“李大哥不要顾忌什么,香君心中已有准备。”
“是,娘娘!”
李海暗吸一口气,艰困地念出手谕上的文字:“全力缉捕楚香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拒捕就就地处决”